张山从芦苇荡里找的船,便就是水寇他们留下的,人都被除个干净,这船自然也就保不住了,归了魔教所有。
船是有了,可是论起操船使桨的活来,张山三人是一个也不会,全是门外汉。一艘船在芦苇荡里足足原地打转了有两个多时辰,等到天边都开始有白毛亮的时候,才算是真正的动了起来。
这沙河县不大,没有什么好地方,唯有稍微繁华点的位置,就知道鹿镇那一块。原先沙河县的衙门,就是设在鹿镇里面,但是由于这一块又是水寇,又是山贼的,连县太爷都觉得不怎么安全,所以就带着衙门搬了。
现在的衙门,则是设在了羊木镇中,离着鹿镇码头有个二十多里的地,倒也算不上太远。张山一行,带着大小包裹,拖着一个大麻袋,在日头刚上正午的时候,便就到了地方。
眼前这衙门,由于是私自搬的,官面上的衙门还是在鹿镇那里,所以并没有什么派头,也就是两扇门脸,外面摆着个大鼓,站着两个无精打采的衙役便算事了。
那两个站岗的衙役,平日里估计是没多少油水可捞,所以显得有些消极怠工,张山三人都到了大门口了,他俩都没有拿眼瞟一下。
“喂,你这衙门是怎么个规矩,要见县令的话,是不是得先敲鼓?还是怎么着的?”张山打小到现在,进过不少的买卖,就是没有进过衙门,所以便同那俩衙役打听规矩。
被人搭了话,其中一个斜眼的衙役,才算是瞧见了人,瞅了瞅张山的模样,不像是来告状的,便问道:“你想要求见我们县太爷,是想要做什么?”
“我来给县令大人送礼的,瞧见没有,那麻袋装的就是了。”
一听这话,那斜眼衙役瞧见张山的眼神,就和瞧二傻子似的,心说别是来耍我玩的吧!
沙河县地方虽小,但是县令做为一县之长,平时来花银子走关系的,也不在少数,单是被衙役们瞧见的,都有好几次了,并不算是个奇事。只是那些走关系的人,都是偷偷摸摸,能不被人看见,便不想被人看见,哪有像这般直接送到衙门来的。
况且来说,那麻袋装着的,能有什么好东西?八CD是些果子干菜一类的,能有条鱼便算是不错了,这要是放了进去,被县太爷给瞧见了,岂不是会埋怨自己太没眼力劲了。
“去去,一边去,别来这寻开心,小心吃了板子。”
吼了一句,斜眼就想要将眼前的仨人给轰走,可是又一想,万一只是这仨人是个棒槌,不知道怎么走关系,而那麻袋里面是真的装了好东西。自己又将他们给赶走,回头被县太爷晓得了,那便不仅仅是埋怨的事情。
为了图个稳妥,他决定还是自己先瞧瞧麻袋里装的是什么再说。“你们把麻袋解开,让我先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你确定要看?”张山笑的很坏。
衙役将他的斜眼一横,斥骂道:“怎么,爷还瞧不得了!今个还非看不可了!打开,打开!”
张山摇摇脑袋,将头别的一边去,最后提醒道:“看自然是能看,就是这里面装的东西,可不太好看,瞧上一眼都有可能得做几天噩梦,反正我是不敢看的。”
对于张山话,斜眼衙役完全置之不理,大步走到麻袋前面,催促岳卓林手脚麻利点,赶紧将袋口解开。
斜眼衙役闻着隔着麻袋传出来的臭味,抽了抽鼻子,嘀咕道:“这么臭,装的是咸鱼不成?我且看…啊——!”
一声惊恐而凄厉的尖叫,直接就惊动了内堂里的县太爷了。
沙河县的县令姓刘,若是说他有什么特点,就是一个词,窝囊!这个窝囊却不是全都源于他的性格,其中还有些运气使然。
刘县令本身是出身小富之家,在老家当地是个土财主,他生来是衣食无忧,只知道寒窗苦读,最后也如愿以偿,金榜题名了。这个过程虽然多花了几年时间,但院试、乡试、会试,还有殿试这几步,总算是走完了,赐了个‘同进士出身’,便就是有了做官的资格。
当时是花了大把的钱财,用来托关系,希望能够有个好的空缺来安置。钱财出去之后,也确实是有个上佳的空缺,这位刘县令正等着上任的时候,老父亲却因为意外死了。
这朝廷规矩,父母丧事,为人子者必须得丁忧,什么事情都的放下,回家守孝三年再说。除非是皇帝亲自下旨夺情,说上几句这天下离不开卿家,为了大孝大忠只好委屈你留下的话,那样才能免去三年的守孝期限。
可是刘县令只是个同进士出身,放在下面还能算是个人物,在京师的时候,那连屁都不是,皇帝连他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怎么下旨夺情呢。
于是乎那个好好的空缺,便就与他擦肩而过,等到三年守孝的期限满了之后,刘县令已经没多少余钱来走关系了。等了有好几年的时候,才来沙河县做了个县令。
其实当时刘县令来的时候,这沙河县小是小,油水不多,就算是做上三十年县令,也捞不着十万雪花银。可是小也有小的好处,那就是容易管理,只要是不出什么大问题,基本上每年一个‘中上’的考评是少不了的。
如此熬上七八年之后,凭着这份考评,这份资历,刘县令还能够往上走走。
但是世事难料,就在刘县令熬足了时间,凭着多年来的‘中上’考评,将要往上走的时候,鹿镇那里又闹起了山贼和水寇。如此一下,刘县令是彻底绝了升官的希望,这辈子看来就要坐死在县令这一级上了。
如此大半辈子下来,便是刘县令有什么豪情壮志,也都被打的七七八八了,只剩下了窝窝囊囊。
平时也不怎么管事升堂,一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时间长了自然就不了了之,而实在拖不过去的,便就在年底的时候,胡乱判上一判,反正这沙河县除了鹿镇那里的水寇和山贼,也没什么大事。
今天,他正在闲着,手里搓着俩把玩核桃,闭目养神,琢磨着这天越来越热了,得去做一件小褂了。要说这裁缝手艺,还得是鹿镇里的好,羊木镇里可没有一个像样的裁缝。只是那地方太闹腾,老爷我身子金贵,可不好冒险过去,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万一碰上水寇打来,岂非是件悬事。要不,干脆命将那裁缝请来?这倒是个好法子。
他这正琢磨着裁缝的事情,忽然听见衙门外头传来一声尖叫,吓得他一松手,俩核桃都全掉在了地上。旁边趴着的哈巴狗,已经盯了那俩核桃好些日子了,现在一见其落了地,赶紧张口叼住一个,小腿乱蹬,飞似的奔了出去。
刘县令见自己花了大钱弄来的核桃,被狗给叼了去,心中大急。可是抬腿想要去追,又估计自己是追不上那狗东西的,便就坐下来生气,连带瞧着进来的经捕头,也是不太顺眼,没给他好脸色。
“外面吵吵什么呢!衙门重地,岂容他人喧哗,经捕头你是怎么带的人,没一个稍微稳重的!”
经捕头是个中年人,被上官给骂了,他也没法恼火,而是笑着说道:“恭喜太爷,劫掠鹿镇的水寇,被人给全剿灭了!”
鹿镇水寇是刘县令的两块心病之一,现在听闻被人给灭了,欣喜之情不弱于是当年金榜题名,挺着个大肚子,就直接蹦了起来。
只是欣喜之后,刘县令又觉得奇怪,问道:“可是刺史大人派府兵来剿的?不对,不对,若是有府兵过来,我身为沙河县县令没有理由不知道,况且水寇来去如风,即便是府兵前来,也奈何他们不得。说说,究竟是哪里的兵马,来我沙河县剿了水寇。”
“回太爷的话,剿灭水寇的,并非是兵马,而是三位好汉。他们现就在衙门外面等候,装了水寇的头颅过来,打算领取赏银呢。”经捕头拱手禀报一句。
刘县令眼前一亮,急忙说道:“哦,有这事,快请,快请那三位好汉进来。”
吩咐经捕头出去请人,刘县令眼珠子直转。今天水寇被灭,如果是朝廷的兵马动手,那这个功劳自己肯定是没有份的,可是现在出手的江湖中人,事情便不同了。这事怎么算,也能够算是自己的一点政绩了。
而且这三位江湖中人,说不准还能帮自己另一个忙。
一般说来,江湖好汉出手对付汪洋大盗、杀人巨寇,还有采花恶贼,那都不算是件稀奇事。只是那些江湖人出手,大多是凭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句话话而已,事后将尸首丢到衙门门口的,已经是极限了,九成九都是杀了人便走的。
除非是有意投奔公门,而缺少门路的江湖好汉,否则很少有提着人头来衙门讨要赏银的。
“这三个江湖中人,若是想进公门讨生活,倒是件好事。经捕头那些人,管管小偷小摸还成,正要是动起手,却没什么用。否者水寇、山贼又怎会闹得如此厉害呢。”
刘县令考虑之间,经捕头已经引着三人进到内堂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