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沁芳园中报时的西洋钟表里的翠鸟刚叫完五声,天蒙蒙的便透了一丝丝的明儿,皇帝因昨晚梅开二度,本该睡的挺踏实的,谁成这一夜竟是皇帝噩梦连连,便是早上刚睡下后也发了个梦,吓得他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起来时一脑门冷汗,浑身有如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早已汗湿衣衫。
他自披了王庆给披的一件衣衫在那里愣神,蓉嫔迷迷痴痴的翻身,伸着嫩白的莲藕胳膊去搂皇帝的腰,嘴巴关切地嘟囔道:“皇上您又魇着了,这一晚上您都惊醒两三回了,根本就没怎么睡,要不您别上朝了,歇一天吧?”
时近卯时,皇帝由着王庆伺候着更衣,这原本是该由侍寝的妃嫔来做,但是王庆见蓉嫔赖在床上一脸不依跟皇帝扯闲篇儿,全然没有半点要亲手侍候的样子,王庆瞧着皇上也没有恼她,他便只好上前伺候皇帝穿衣。
临出门时,蓉嫔才娇娇柔柔地起身,送皇帝到门外后,柔声地拽着皇帝袖子道“您早些回来,妾给您煨着鹿血羹等您回来喝。”说着给皇帝抛了个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勾魂眼神。
蓉嫔待得皇帝走得没影了后,方才转身回屋,待回屋时她打发底下人在外头等着,没有她的吩咐不得进来。
进得屋里后她径直走向拔步床上,掀开皇帝睡过褥子,从下面拿出个精致的小荷包,上手掂了掂,又拿到鼻尖闻了闻道:“只此一回,下不为例,这回成不成就看你的造化了,下回再想要我害皇上那可不行。”说着蓉嫔就着床边点着的六角宫灯将荷包点着了。
看着燃烧殆尽荷包,蓉嫔皱眉嘟囔道:“这‘了无痕’确实霸道,都化成灰了还能闻到这个味。”
彼时,尤兰儿正规规矩矩地坐等着皇太孙的到来。
她已经在这里等了快一个时辰了,还没有见到皇太孙人影,心里难为有点烦躁,一方面怕皇太孙不肯见她,一方面又怕皇太孙答应见她,毕竟,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跟皇太孙说他才会答应配合自己。
要知道她和皇太孙见面次数总共加起来一个巴掌就能数完,这还都是有长辈在场的时候和众家姐妹一起见的,若是没长辈看着向他们纵是自家姊妹也难能见外男,毕竟,男女七岁不同席。
可是,她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自从她偷听到了这么个惊天大秘密后,她就坐立不安,到早上时她都没想出来应对之法,直到临出门之际,她才福至心灵地将昨儿穿过鞋子又重新套上,再找出一双相同颜色不同花样的鞋子穿上一只。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两只有什么不同,故此,当大夫人问她时她才会如此淡定地将两只脚叠加着伸了出来。
可是这毕竟只是权宜之计,只要细查她还是跑不了,于是,她从大夫人房里出来就直奔了三夫人刘氏院去。
三夫人和四夫人都姓刘,可同样姓刘却同姓不同命,和四夫人饱读诗书不同三夫人家里只重视男子读书,女子却奉行着女子无才便是德教育。故此,三夫人表面看着精明,实则内里糊涂。旋即,她就找到了三夫人,一通儿忽悠后,三夫人就将她带到了这里。
思忖间,突然听得一声尖锐的通报“皇太孙驾到。”
尤兰忙站起身形,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服饰,待要迎出殿外时,就听到外间窸窣的脚步声,一道明玄色身影步到近前,她忙低头跪拜道“民女尤氏拜见皇太孙殿下。”
“表姐,不必多礼。”说着虚扶了一下,待她起身后便分宾主落座。
东方玄机落座随意地拿起桌上的茶润了一口道:“听说表姐是和三舅母一起来的,怎不见三舅母人呢。”
尤兰儿闻言立时便是如被什么东西蜇了似的,明显一抖,局促地抬头笑笑道:“三舅母早上起的早了,一路走来身体有些倦怠,故此,先让民女代她向殿下告罪。“
东方玄机对于面前这位表姐并不熟悉,只知道她是大舅舅的庶出女儿,具体姓甚名谁就全不得而知了,这回能抽空来见她一见,还看在大舅舅尤争的面子上,否则他哪会这般随便什么人都见啊。
此时,见她明显有话要说,这不由让东方玄机升起了好奇心,于是,不动神色地打量起她来,只见她穿了件湖水绿色的长裙,腰间一条珍珠腰带,随意地环着,却更显得细腰如柳,只淡淡地勾了下眉,头发也只是轻轻地挽起,斜插了一朵珍珠做的小花,脸颊两旁各留一缕鬓发,衬得她面容更加白皙,姿容也格外秀丽。
东方玄机如此这般地打量良久,久到尤兰儿都想要撒腿落跑时,他才缓缓地开口道“不知表姐究竟有何事来找孤谈,但凡孤能帮的都但说无妨。”熟悉东方玄机的人都知道,但凡他要公事公办的话都会称孤。
“我,我……”尤兰儿低着头双手死死地抓着腰间的玉佩,似乎那便是她抓着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半响,她方才从新抬起头道:“请皇太孙屏退左右,民女有下情要说。”
东方玄机挥了挥手,待侍立着的人都走后,尤兰儿猛地跪倒在他面前道:“请皇太孙招我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