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随着这声低唤,从屋里一前一后地冲出两个人来。
先冲出的人正是尤府二老爷,只见他手中提着一把剑,眼睛瞪的溜圆,正四下一踅摸时,就见一团黑影‘噌’地一下窜上墙头,转头龇牙‘喵’地一声消失在了夜色里。
“嗨,我当是什么人,原来是只大黑猫,吓我一跳。”说着他转身对着紧跟出来大哥回了声道“大哥,夜也深了,咱们各自回屋歇息吧,有事你叫我去。”说完两人又寒暄了几句,随即各自家去。
咱们暂且不表他二人家去之后又如何,单说说,躲在墙根底下溜边蹲着的人。
此人正是今晚与人幽会的尤府七姑娘,尤兰儿。
此时的她吓得浑身颠抖地蹲在墙根下,双手死死地捂住嘴生怕露出一丝气息被人听了去似的。
良久,待两人早走没了影,方才扶着墙缓缓地站了起来。
这一惊吓对尤兰儿来说着实吓得不清,当她浑浑噩噩地走回自己院落时已经三更许了。
的亏当晚值夜的妈妈是她奶娘李氏,但凡是别人见到她现在这个样子都会被她吓得不清。
只见她头上带着的钗环也歪了,身上穿着的衣服也乱了,就连裙摆处也蹭上了泥点子,这哪里还有大家小姐的样子,就是屋子里侍候的丫头也没有这样的呀。
于是,李妈妈赶紧上前搀扶自家小姐,这一搀扶,入手冰凉,显见这是在外面待得久了的:“小姐,这是怎么说的,怎生如此狼狈,到底发生何事,快与妈妈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梦游般的尤兰儿,听得李妈妈的话总算是清醒了些,待看见李妈妈眼神里的关切后,立时就像在外受了欺负的孩子见到亲人那般,抱着她痛哭失声。
这一夜对她来说真的是漫长又难熬的一夜,先是恋人的背叛,后又听到了这样要人命的惊天秘密,如此双重压力下她还能安然无事的走回来已经是实属不易了。就是多年后已经荣升为太后的她,再回想当时的自己时也不禁要感慨唏嘘一番。
李妈妈看着怀里哭的伤心的小姐慌的跟什么似的,哪还想着问这儿问那啊,赶紧拉着她家小姐好一番劝慰才是真的。
正当李妈妈一边劝慰着她家小姐一边往屋里走时,忽地,低头一看,就见她家小姐,深一脚,浅一脚走着,待她提起她家小姐的裙摆往下一看,惊得她‘咦’的一声叫道:“小姐你的鞋子哪里去了?”
原本只顾着伤心哭泣的尤兰儿小姐,闻听此言也忘了哭了,就着李妈妈手里提的灯笼低头一看,吓得她当时脸就白了,顿时醒悟到,这怕是从父亲书房那里回来时走丢的鞋子。
怎么办?回去找找?不行!这要是被人看见,到时传到父亲耳朵里定会猜到自己便是当晚偷听之人,到时自己焉有命在?
若不去找,要是鞋子真就落在了父亲的书房外,到时只要按鞋找人,自己还是跑不掉的。
正在她不知如何是好时,李妈妈已经先她一步地将她搀扶回了屋里。
李妈妈给她准备了洗澡水,伺候她沐浴,从进到屋里李妈妈一句话也没问,然而那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却让尤兰儿看的更加难受,索性闭上眼睛,来个眼不见为净。
李妈妈服侍着她躺下后,给她点上了一只安神香放到了床头上,片刻后,她的一颗心才算暂时安稳了下来,就像奶娘说的‘纵有天大的烦心事,也等明天再说吧’,现在的自己需要眯一会儿,只眯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过了一会儿,李妈妈等尤兰儿已经酣然入睡后,轻手轻脚地为她掖了掖被角,待帐子放下后,招手将小菊唤到耳室去。
掀开珠帘,进的耳室。李妈妈二话不说,上手就揪住小菊的耳朵道:“死丫头,你给老娘说清楚,今儿个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姐怎么会如此狼狈地走回来?今儿你不说清楚老娘跟你没完。”
“娘,你快放手,放手,疼。”小菊一边用手护着耳朵,一边低声嚷道。
“你还知道我是你老娘啊,整天和小姐背着我嘀嘀咕咕,也不知道都挑唆了些什么,现在小姐连我都不跟着说心里话了。”说完便放下手里揪着的耳朵。
耳朵得以解脱的小菊,一边揉着揪疼了的耳朵,一边出声抱怨道:“有你这样当娘的吗,整天张口小姐,闭口小姐的,在你心里只有小姐,根本就没有我。”
“你这臭丫头,还学会顶嘴了。要不是有你这个拖油瓶的拖累老娘早改嫁了,谁会甘愿卖身为奴,不就是没活路了才卖身的吗?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还不是……”
“还不是为了我吗,为了我你甘愿为奴为婢,受了欺负也不敢说,要不是赵姨娘当年平时照顾,生产时又花钱请来接生婆,你怕生早就一尸两命了,哪还有我的现在。所以咱们要懂得感恩,要照顾好小姐方能告慰赵姨娘的在天之灵。娘,你说的这些话我都听了多少遍了,听的我耳朵都生膙子了。再说,我不是照你的话照顾小姐照顾的挺好的吗?”
“这叫挺好?大家小姐大晚上的不回园子,在外头逛到深夜才回来,回来时衣衫不整,连鞋子都走丢了,这叫挺好?”
小菊听后眼神飘忽地小声嘟囔道:“她是小姐,我是丫头,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她不告诉我去了哪里我怎么知道。”
“你这死丫头越大性子越犟,也不知道随了谁,等我明儿个问明白这里有你什么事后,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李妈妈甩开帘子走了出去。
小菊望着晃动中的珠帘,心里别提多得意了?心说,收拾我?我等着呢。等我坐上了表少爷的姨娘,看你还怎么收拾我?
翌日清早,尤府,尤府又称文正公府,皇帝在宰相尤可为死后赐谥号:‘文正’,于是,众人皆称文正公府,可尤府中人私下里仍称丞相府。
此时,文正公府的内宅里坐满了人。除里坐在上首的大夫人外,下边还坐着三个妯娌,四个姑娘。
虽然自从尤相去世后尤府四房儿子就分院而居了,但是分院不分家,这是尤活着时立的规矩,故此,即便是尤相已经去了,众人还是要依着规矩地来长房请安。
早上请安过后众人落座,大夫人开始了一天的例行发言,今天的发言叫往常不同,今天一上来大夫人就将众人身边侍候的丫鬟婆子撵了出去,顿时,众人心里就开始范嘀咕,莫不是今天要有什么事要发生。
正在众人思忖间,大夫人发话了:“今日我将丫鬟婆子都打发出去,实事有一桩蹊跷的事,不便让外人知道。待我将此事说与你们听后,你们希望大家不要对外说出去才是。”说着大夫人一双锐利的目光如刀锋般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当扫过尤兰儿时,她不引人擦觉地吁了一口气,待大夫人又发话时,她的神经又为之一紧,只听得大夫人缓缓开口道:“昨日老爷书房里进去个偷儿,偷了老爷一副字画,这副字画虽不是价值连城物件儿,但是这副画贵在是父亲大人生前仅有的几幅佳作中的一副,如今父亲不在了,老爷常常拿它来缅怀父亲,如今这副画一丢心里难免空落落的。于是,老爷命我来向大伙问问有谁昨儿晚上去过书房,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之人?”
“呦,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长房屋里丢了东西来找咱们要东西了,平时没见你们拿咱们孤儿寡母的当回事,这会儿丢了东西到来找咱们要了,莫不是将咱们通通都当偷儿来防着了?”说着一个身着鸭青色长裙的妇人站了起来,拉起对面坐着的小姑娘就往外走道:“珍儿咱们走,咱不在这儿让人当贼防。”
“老三家的,你给我站住,你这是何意,怎么说着说着就急眼了呢?谁也没有说你什么啊?”
老三家的人一听立时转过身来道:“大嫂这话好说的没意思,大嫂是当家主母自然不会偷自己家的东西。二嫂是将门虎女,二哥又是御史中丞,自然也不会动那些歪心思。四弟是御前侍卫,四弟妹是书香门第自然也不是那种眼皮子浅的人。算来算去这屋里坐着的人里面也就是我这么个寡妇失业的才会被人疑是眼皮子浅的人。”
“三嫂,你这是说的是什么诛心之言啊?这屋里谁会有那样的心思啊?大哥丢了东西,大嫂急着帮大哥找回来,说话难免急了些,可你也应该体谅啊?怎么就往心里去了呢?”说着一位身着二黄色,一笑俩酒窝的小妇人嗔怪地将人拉了回来,随后转头笑道:“大嫂人我可帮你拉回来了,你可要记的好。”说着坐到了妇人下首的位置上去了。
“好好好,我记你的好。”大夫人无奈地笑了笑道:“也怪我没把话说清楚,让老三家的误会了。我自然不会怀疑家里出了个眼皮子浅的人,再说,那东西也不值钱,也就是给老爷留个念想,如今说是要找回来,其实哪那么容易,也就问问弟妹和侄女们有没有看到这样人。”
“大嫂,我们这里坐着的除了女人就是孩子,哪里会看到什么贼人啊,大嫂这么问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坐在大夫人下首的一个长脸中年妇人道。
大夫人一听苦笑道:“怨我,怨我没有说清楚,我们在老爷的书房外捡到了一只绣鞋,想来这个偷儿是个女子”说着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了一只三寸大小的绣花鞋道“不知你们谁看到过这只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