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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不眠夜

华夏朝,永辉二十五年腊月十五隆冬夜,纷纷扬扬的大雪整整下了3天3夜,铺天盖地的雪给山河大地披上一层银装,也预示着这个冬天注定不太平。

慈庆宫太子府奈何天

“呜呜呜——娘——娘——您怎么了,怎么不和璇儿说话啊?您不要吓璇儿,您说句话啊娘。”一个淡粉色华衣裹着的小人无助地摇晃着床上的人道。

““娘娘,您要保重玉体——您就不为了您自己您也要为世子和郡主着想不是娘娘。”一旁劝慰的嬷嬷夫家姓李,是床上躺着的太子妃尤婉儿的乳娘。

尤婉儿静静仰躺在那里,大大的眼睛里似没有了魂,空洞洞的,两眼如枯井般盯着床帐帐顶。长长的秀发随意地铺满整个枕头,淡粉色抹胸衣外罩着白色纱衣,只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部和清晰可见的锁骨,其余部分由一床红色缎面绣有花开富贵棉被盖着。身边一个4、5岁的男童在其身上爬来爬去也不为所动。

看着这样的尤婉儿,李嬷嬷顿时眼圈一红,忙用帕子擦拭去眼角的泪痕。心说老天爷你瞎眼了吗?你为何如此戏弄我们家可怜的主子。我家主子温婉贤淑,才貌俱佳,若不是有这样的品貌皇上也生下来就没了娘亲,老爷因此认为主子是不祥之人所以打小就对主子不理不睬。这样的日子直到主子嫁给了太子爷后老爷才对主子好些,可就这样的好日子也没过多久太子就领兵出征了,太子出征不到三月急报传来太子在战场得了疟疾不治身亡。当时太子妃万念俱灰一心求死要不是太医说太子妃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太子妃她_……

太子妃肚子争气七个月后顺利产下一对龙凤胎,皇上龙颜大悦还言说将来要把大位传给小世子呢。可你这死老天就这样不放过我们主子,我们主子刚过了几天消停日子你就看不过眼了,愣把她唯一指望的小世子发烧发成个傻子你让她以后怎么过。

想到这里李嬷嬷眼泪又掉了下来,然而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主子她只好强做笑颜道:“太子妃娘娘您这样不吃不喝也不是办法,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世子和郡主想不是?您要弄坏了身子......太子在天有灵也会心疼的。”

李嬷嬷还想继续劝慰,这时有人前来禀报,李嬷嬷看了眼躺在床上有如人偶般的太子妃,叹了口气,招手将来人唤到耳室去说。

少顷,李嬷嬷快步走了回来,附下身子低声凑近尤婉儿道:“娘娘,吏部尚书尤争尤大人在外求见,娘娘是否见下。”

床上的人依然没有动,连眼珠都没有动一下,但李嬷嬷坚信太子妃一定会见尤大人的,因为尤大人不是别人,他是太子妃的亲哥哥。在此关键时刻尤大人甘冒杀头的危险,深夜摸进皇宫来就凭这一点太子妃也不能不见。

果然,下一刻床上的人低声在李嬷嬷耳边吩咐了两句,复又高声:“时候不早了,你们都跪安吧。”

在场的宫女嬷嬷加起来有十几二十个,虽然没有人知道太子妃对李嬷嬷太子妃吩咐了什么话,可在场之人都是久居宫中之人,可以说是老油条了他们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于是二话没有齐声称是,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

只有来抱郡主和世子的两嬷嬷犯了难,她们刚伸手过去抱,两小人儿就开始嚎啕大哭,小郡主更是拽着尤婉儿的手说什么也不放,稍微使点劲小郡主就拽着尤婉儿喊疼,最后看得尤婉儿很心疼地冲着嬷嬷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用再抱可以下去了。

待两人退下后,屋子里顿时静了下来。

片刻后,李嬷嬷领着一位身着黑色斗篷的人走了进来,来人一阵风似的冲到近前,把个在身边守着的小郡主吓得叫了声娘后就将脸埋进母亲的怀里。

“璇儿,别怕这是你亲舅舅,来见过舅舅。”尤婉儿费力地支起身子哄着怀里的孩子,孩子怯怯地抬头看了一眼来人,飞快地再次将头埋进母亲怀里。

尤婉儿很无奈地对着来人笑笑道:“大哥,你别介意孩子小,有点怕生。”

“大妹……你还好吧?”尤争看着强颜欢笑妹妹心中一片悲凉。

尤婉儿听到这声你还好吧时,脸上的笑容渐渐掩去,心中的委屈,悲愤如潮水般向她袭来,使她这刻就要无法维持一惯从容淡定了,这是她身为太子妃多年都没有过的脆弱,就是当年知道太子身死时,她都能从容面对,可今天她却如此失态,这对于她来说是不能容忍的,于是她倔强地背过身蒙头躺回了床上。

“大妹……大妹?”她这个样子让尤争有些摸不着头脑。

连唤了两声,背过身躺着的尤婉儿丝毫没有反应,隐约听能到被子里的人传出低鸣声,能看到被子在轻微地颤抖着.看着那样无住的她,尤争得心不自觉地咯噔一下,一时也顾不上规矩礼仪,上前一步,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上,将被子连同被子里的人一同轻拥入怀,入手的被脚一片冰凉,想来这是哭成这样的,他叹了口气轻声道“大妹,你别怕,你有什么委屈就哭出来,哭过了,哥给你想办法,我就不信咱们老尤家还有过不去的坎。”

尤争说到这话时明显感觉被里的人身子明显一僵,过了一会儿,被子里的人儿幽幽地开口道“办法?还能有何办法,寡妇没了儿,还有何指望?我真后悔当初听闻太子死讯时没有毅然跟去,若是跟了去,我怎会落到这般田地。也罢,这大概就是太子冥冥之中给我的指示让我随他去了,哥哥这就回去上书皇上,世子经太医确诊是个傻子,太子妃未能看顾好世子自知罪孽深重,不愿有辱皇家颜面决心一死已谢罪,请皇上看在死去太子的金面上能恩准我死后与其合葬。”

“妹妹,你不能死,你若死了咱们尤家就完了。”尤争说完这句话后顿觉失言,立马找补道“再说,再说这这只是王太医一家之言,还不能确诊,要不再找几个太医一起来看看兴许没事呢?”

“呵呵,哥哥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别说人家王太医是掌院,就是我这样不懂医的人也能看出来那孩子是个傻子,别说您看不出来。”说着尤婉儿轻轻挣脱出尤争怀抱,随手在床里拽过个靠枕靠了靠,旋即将目光落在了还在自己脚边爬着的孩子道“哥哥要是还念着兄妹之情就替我向父亲带个话,就说这孩子虽然傻了,可到底是我和太子的骨血,念在父女一场求爹爹给他个容身之所。皇家是容不下他的,若是你能劝动爹爹弃官归故里就一并把这傻子带走吧,我想皇上会念在他是太子骨血的份上答应的。”

“妹妹说什么傻话呢,哥知道你委屈,可这些年,皇上借助父亲的手多方打压功臣良将,比父亲功高和父亲同辈的老臣都被父亲参的抄家灭门,余下的也没几个不畏惧父亲,若是父亲这时宣布告老还乡,只怕那些曾被父亲打压过老臣们的门生顾吏就第一个不会放过我们尤家。再加上父亲为了小世子能顺利地接掌大位,多次与众皇子们发生冲突,若是让他们知道我们尤家已经没有了竞争大位的资格,焉知他们能放过我们尤家?到那时只怕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哥哥所言也正是妹妹所顾虑之事,但奈何事已至此又有何法。皇上当年之所以会对尤家宽厚一方面念在我是太子遗孤,孤儿寡母甚是可怜。另一方面是尤家多数文臣,对皇上够不成威胁,所以这些年尤家不遗余力地培养自己的势力,皇上也只是睁一眼闭一眼罢了,毕竟世子还小,朝中若没个强大的势力支持,将来又怎么能和他那些众家叔伯们去争,就算勉强争到了他-,他也未必守的住.....哎.......这些话本是后话,现在再说也是无用了,哥哥还是早做打算吧。”说到这一滴从她眼角落下,沾湿在她的秀发。

“妹妹不必灰心,哥哥在来之前爹爹已想好了解决之法了,否则我又怎么会深夜冒死从密道赶来劝你。”

“哥哥莫要宽慰小妹,小妹自知自己是个福薄之人已是认命了,到是哥哥还是早些从密道回去吧,顺便转告爹爹女儿不孝恐先走一步了,若有来世愿化为男子再在爹爹身旁为其鞍前马后出谋划策。”

尤争见其妹话语中似有不甘,他知道等的机会来了,他左右看看确定四周没人后,俯下身子凑到其妹耳旁小声嘀咕..........片刻后,原本心如死灰的太子妃听完其哥的话后“腾”地一坐直了身子起来,激动地抓着尤争的衣襟拼了命的摇晃:“什么........你说什么?不行!绝对不行!让璇玑假冒她哥哥女扮男装我不同意,我绝对不同意!我这辈子已经毁了,我不能毁了我女儿的一生,她还要嫁人啊!?”

“妹妹.....妹妹你冷静些,你好好想想如果你死了,我们家也跟着完了。到那时无父母无靠山的世子和郡主将独自在皇宫中长大,皇宫那种地方没个靠山的他们将面临什么,你我最清楚不过,妹妹你忍心让他们小小年龄独自面对吗?尤其是世子殿下就是受了委屈他也说不出来啊,与其让他们在皇宫里自生自灭,到不如让璇玑外甥女女扮男装带领大家闯出一片天地出来!”

尤婉儿听到尤争的话后非但没有被说动,反而用一种看疯子似的眼神看着尤争“疯了……疯了,你和爹爹都疯了,这是抄家灭族诛九族的大罪呀,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尤婉儿说到这里突然像似想到什么似的,满脸惊恐地看着尤争道:“你们该不会,该不会想弑君……”

尤婉儿说到这在也说不下去了,弑君这话都说了,那后面没说完的话就是某朝篡位啊,想到这里她突然感觉全身上下瞬间窜起一阵寒意,这寒意直达心房,冻得她浑身颤抖起来,直到有只厚实的大手附在了她攥紧的拳头上。

“妹妹……”没等尤争把话说完,尤婉儿就像见着鬼了似的,慌忙抽出自己的手,还满脸警惕地看着他,这时他想起尤婉儿的话再联系到她刚刚的反应,尤争知道她恐怕误会了,于是笑着解释道:“大妹,你都在想些什么啊?我们尤家从低微的商贾之家崛起,虽然不敢说争得都是些干净钱,但是最起码我们没昧着良心赚过一文的黑心钱。我们商贾之家也知道三纲五常,也懂感恩图报。皇上虽然这几年一直在打压功臣良将,可对我们尤家还是很厚待的,所以谁反皇上我们尤家都不会反。我们要的只是将尤家的基业传承百年,要让百年之后的尤家子孙提起他们的先祖来依然为其骄傲就行了。”

尤争的这番话一说让尤婉儿着实为自己的猜想而羞愧,然而她的羞愧之火并没有将她的理智烧毁,她清楚知道尤争说这样话无非就是要她为家族利益而牺牲女儿终身幸福,这样是身为母亲的尤婉儿做不到的,她可以为家族无条件的牺牲,可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女儿为了家族利益牺牲幸福却是不能的,于是她选择缓兵之计:“哥哥今日这番话真是让妹妹即敬且愧,敬哥哥为尤家利益甘冒奇险深夜到访劝说妹妹,妹妹我又怎能自身室外呢,然而,哥哥有所不知太医已经为世子诊完脉去禀告皇上了,说不定皇上这会儿已经知道世子是傻子了,再说我宫里这么多人都知道世子是个傻子你能堵的住众人的悠悠之口吗?”

听到这话魏争知道妹妹的心思已经被自己说活了,于是他很得意地微微一笑道:“妹妹,你道我和父亲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世子傻的消息的?就是那个给世子诊脉的王太医为了讨好父亲跑去给我们告信的。说来这也许就天意,皇上早不去赏梅,晚不去赏梅,偏偏3天前跑去西郊别院赏梅了,如今大雪封了路,皇上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这正给了我们筹划的好机会,所以父亲知道信后就果断地把他处理掉了。”说着魏争用手在脖子上比了个抹脖的动作,微微一笑道:“至于你宫里那些下人交给我和父亲办就行了,你什么都不必管只要在旁边看着就行了。”

“哥哥,我现在脑子有点乱等我想清楚了咱们在来谈成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容得你想清楚?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尤家的死士现在就藏在密道里,只要我这边一声号令,那边就会趁着夜色摸上来,到时候大事可成。若是在晚些,天就亮了,到那时就请太子妃给全家一千三百多口人收尸吧。至此生死关头请太子妃您就快拿主意吧!?”说完尤争一撩袍服下摆跪在了尤婉儿面前。

尤婉儿在听到哥哥那声‘太子妃’时清楚地知道事态已不容她回绝了,再看到一脸毅然决然跪在自己面前的哥哥时,她还能说什么,她只能苦涩地闭上眼睛从新躺回了床上道:“哥哥我累了,一切就按你和父亲的意思办吧。”

“妹妹,我知道这些年家里一直委屈你,若是这个大难过了你就是咱们尤家第一大功臣,以后我和爹爹必会好好补偿你和璇玑外甥女的。”说完尤争起身将伏在床头酣然入睡的小女孩抱走退下去了,许久后,躺着的太子妃闭合着的眼角下滴落一行清泪,她喃喃自语道:“女儿难道这就是你的命吗,不,我能让你就这样认命,我不允许你就这样认命,我一定要想办法救你,我一定会想到办法救你的……一定会……一定会……”说着说着太子妃尤婉儿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等她再次睁开眼时,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只见她掀起裙子的下摆露出里面的衬裙,用力地将里面衬裙撕下一块,复又咬破手指,和着血在白绢在上面写着什么,每写一字她都写的泪眼于睫,仿佛有说不尽的苦楚,道不尽的辛酸,待到她好不容易才写完时两只眼睛已红肿如核桃般大小,而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却莫名的惊人:“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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