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妹妹不会舍不得卸妆让哥哥一饱眼福吧?毕竟郡主妹妹回娘家的机会是微乎其微……”山海郡王套弄着手上的羊脂白玉班指,悠悠说道。
受不起山海郡王考验,董淳依激动起来,轻衣下风悠荡起,如烟绕过长旋太妃身后,右手绕上太妃胸前,五指绷得紧紧的,狠狠掐着长旋太妃的锁骨。宽长的袖子搭落在长旋太妃的肩上,直瞪厉眼说:“什么飞仙舞,我不会,杀了这个孽妃,我就会。哈哈!”
太妃一惊,全场惘然,禁卫军迅速聚集殿外。此时董淳依张牙舞爪,如一只碰上抢食的猛虎。左手瞬的拔下头上的流苏金发簪,发簪锐利的尖端紧紧贴着长旋太妃脉动的脖子。
站在一旁的淳青随之紧张起来,双目一瞪,发出机警的光亮,毛裘因绳结松开,徐徐滑下也弃之不顾。
俊与禁卫军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淳依激动起来,长旋太妃就此毙命于金簪之下。锐利的金色尖端已在长旋太妃的颈项上写下一点鲜红。
淳依逐步逼近禁卫军,而淳青在众兵遮挡之下进入紧急状态,悄悄向后退不管毛裘被踩在脚下,悄悄吩咐剑兰道:“先把太医请来,呆会为太妃疗伤。”
“淳青,你想怎样?”玄帝看她的眼神也急起来,可惜并没得到她的回应。
随之找到合适的角度,气聚丹田,修长的腿脚轻轻踮起,从地面徐徐腾跃起来,夏日缓缓的气流凝聚成微风聚拢在翠色的裙脚之下,冉冉波动。她缓缓摘下翠羽头饰,瞄准了董淳依的耳垂,头饰穿破空气的屏障,重重打向稚嫩的耳垂,珍珠耳环被划断掉地。
淳依已经无法镇定挟持长旋太妃,头饰在内功控制下的力度打痛了耳垂,让她自觉把手放开而娇声喊:“啊!谁?”头饰利端擦破了耳垂,一滴鲜红随之滴到锁骨之下。
说时迟,藏龙、卧虎已经把太妃扶到一边去,覆雨、翻云则一手钳制她的臂膀,一手举剑交叉卡在她的颈喉。
众人纷纷向头饰出击的方向望去,只见与“王妃”张相一摸一样的女子翻身降落。女子捂胸,脸色苍白,缓缓正视被钳制的董淳依,竭斯底里地说:“姐姐,别来无恙!不要奇怪我还在世上,只要太妃母子有危险,淳青就会出现。”
刹那所有婢仆与禁卫军只明白一件事——王妃调包了。
俊看着她使尽力气去说话的样子心里就只有痛。不管身边的是玄帝,帮她披上滑下的毛裘,从后环紧她,在她耳边说:“什么也别说,累了,去休息。”
她扬唇一笑,道:“王贤俊,你这人,能不能给点孝心,太医还没到,太妃娘娘颈上的伤势还没确认好,你就别搂着我。”
此时,剑兰带着弯腰驼背的荀太医来到殿前。繁文缛节免不了。
“微臣参见皇上、王爷、淳小主!”看到王妃被钳制着,俊却搂着采女打扮的董淳青,荀太医一怔,想:王爷怎么跟淳依小主走那么近?皇上又怎么?
“什么淳小主,这才是真王妃。”山海郡王说道,也遗憾刚才紧急之际看不到美丽的仙女驾云起飞。
淳青挣脱俊的双臂,拖着毛裘,每走一步摇摇欲坠,走到荀太医面前,微微屈膝,道:“请太医为太妃娘娘诊治颈上伤口,还有淳依姐姐耳垂上的伤口。”太医更被几人的话弄糊涂了。
看看两人的都是小伤,再看看淳青的脸色,荀太医上前作揖,道:“太妃娘娘跟…呃…”他实在搞不清谁是谁了,“伤势都没大碍,小主请放心。微臣以为,应该及早就医的是小主您啊!”
山海郡王再次套弄着手中的玉班指,悠悠插话:“都说了,你现在面对的那个才是真王妃,你这个老懵懂啊。”遂的摇摇头。
众婢仆也不敢吱声,这的确是事实,前天还耻笑了王爷戴绿帽子,今天她们真等死了。
“荀太医,我吩咐你的就那么多,你无须越轨了。既然都是轻伤,我就放心了,太医慢走。”她淡淡地说道,遂的屈膝。
萧云殿前刚送别太医,淳青便开始颤抖,腿因寒栗而变得软弱无力向后倒下,俊一把从后带着裘衣扶着她,问:“你不是有练功吗?怎么会这样?”他十分心痛,没有药她的情况竟没一丝好转。
俊半跪在白石地上,淳青则以膝作枕,一字一字,竭斯底里说道:“没错,运功或许可以让我好起来,但太过剧烈,次数太多适得其反。”她无力地哂笑一下,说“什么或许会好起来,只是一个躲避药石无灵的借口。”
“哈哈!哈哈!董淳青,什么保护他们两母子,我进大牢你的命也不长啊。”被钳制着的董淳依在一片耻笑着淳青的正义的还有她的“傻”。任凭覆雨、翻云再用力钳制,她还是肆意地蹭着身旁守卫出口狂言。
“不要说,回去休息好不好,或许休息一下会没事。”抱抱她的头,让她靠近他的怀里。
“不,我害怕,我不去休息。”她泪涟涟,艰辛举手感受俊的脸廓,说:“六岁开始,我现在才知道什么是害怕。我害怕一睡不醒,师兄就别强求我睡,好不好,我想好好记住你的样子。”轻轻划过俊脸的五指愈加冰冷。
“好,不去休息,”拇指轻轻扫过她的脸颊,为她清除多余的泪痕,“我们进去说说话。”
“在这里说就好,原谅我姐,”双睫一张一合,“不要杀我姐,还有还未出生的小姨甥。他可是你侄孙,孩子无罪,不要对我的亲人太残忍。”
听着这话,玄帝不禁一惊,想:侄孙?眼前一黑,扶着朱色墙壁,不停揉着太阳穴。俊默默点头。
零距离的接触,感受到淳青血脉的波动,犹如山洪在体内汹涌,冲击着五脏。躺在他的腿上倏的恶心,所有脏器扭成一堆那般的抽痛。突然“噗”的一声,鲜红的“河水”决堤涌出,沾染了他的衣襟、他的衣袖。
一把横抱起倒着人儿,吩咐覆雨、翻云道:“这个人罪恶滔天,押到大牢,等候本王处理。”说罢,往内堂走去。长旋太妃站在门边一边落泪,她说不出话。
“皇叔这样做似乎于礼不合。”玄帝倏的扳着俊贤王的左肩,阻止俊的行动,拧眉道:“这可是幽兰阁的采女,被皇叔抱到萧云殿的内堂,成何体统?”
“侄儿就少再糊弄皇叔了,本王抱着的是谁,恐怕侄儿比本王更清楚。”凌厉肃穆的眼神里充满怨恨,“淳青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本王饶不了你。”
“原谅俊刚才的放肆,皇上不要把话放在心上。”太妃一边说完,含泪离开。
然而,怀中人儿则轻轻扯扯他胸前衣襟,缓缓摇摇头。看着心爱的人被抱走,玄帝有话说不出,心里百感交集。他担心、他自责、他无奈……
而一旁的山海郡王,说话如呼吸简单,叹了口气说:“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妻妾成群,何必执着一个?”
“郡王此话别有含义?”玄帝颦眉厉眼道。
悠悠望向眼前明黄加身,威严却无助的君王,山海郡王仰头叹气:“臣只是臣,说的话又岂能动容权力至上的君王?情与权,是主宰一生的两只猛虎,难以妥驯,一方必有损伤。或许这就是老人家常说的一山不能藏二虎吧。”
进到房内,俊十分着急,比划着吩咐婢女说:“你,打盆热水帮郡主清理一下脸色血迹;你,找件干净的衣服帮郡主换上;你,呆会帮郡主盖上两张棉被。”随之离开内堂。却在房门前碰到了山海郡王。
山海郡王见他匆匆忙忙的,伸手拦着他,问:“这么匆忙,去哪?”
“找药,把能救她的那瓶药找过来。”行动匆匆的他,一脸狼狈洗涤了俊逸的相貌。
“我陪你。”
翻箱倒柜,终于在其中一间客厢的门后找到那瓶药。山海郡王抱胸怒言:“果然是个城府极深的女子,把救命的东西藏在不起眼的地方,让我们都找了一刻,不会让对方过得比自己好,还真让她想出来。”
“多说也没用,这个人还真难以想象她跟淳青有同一个爹娘。”平伏一下眼前的愤怒,深深叹了一口气,说:“不说了,救人要紧。”说完,抓紧手中的药瓶跑进房间。
翻起盖腿的长袍,往床沿坐下。坚定的眼神充满希冀,捧着药瓶,把就伤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看似普通的药瓶上。
颤抖的拇指顶开瓶底,倒出一颗小小的药丸,一手穿过她的颈后,温柔半抱着她,另一只手强行推进苍白干渴的唇隙。却不见启齿的动静,更不见颈喉波动。
“淳青,淳青。”他放下她,让她躺着,却紧张喊着,额上热汗与冷汗相互交集。害怕就这样失去。
无措地探探床上伊人细小的鼻孔,没有空气交流擦过的频率,心吓得已经跳到颈喉去。双指贴于颈项侧,未觉脉动。紧紧抱起她,不管衣衫、褥子变得皱乱,床沿的药瓶顿时滑落地上,发出“乓乓”的响声。
他抱起脸无血色的她,此时的她在他怀里纹丝不动。感觉不到心跳,鼻孔前没有任何气流。男儿有泪不轻弹,而今天的俊贤王,则为她落下了男儿泪,哀道:“你干嘛不守信,你说过不休息,怎么才离开一刻你就睡死了……”泪水沾湿婢女刚为她换上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