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普直说,本土要是哪个能人异仕能效力赞普,朕定作礼相予。”玄帝却意想不到君子一言九鼎,岂知他的“定”字要送走她的采女?
“她的确是个能人,而且是皇上身边最有能的女人。”
眼见赞普的自信,神采飞扬的“客人”,玄帝脸一阵煞白。他倒觉得有点被反客为主的感觉。最有能的女人?吡律赫布见过的就他那么几个女人,唯一得到赞赏的……董淳青???
“吡律赞普说的是淳青?小小采女何德何能,能为您能为吐蕃效力啊?更何况她已嫁入皇宫……”
“皇上不必紧张,赫布只是少见奇才女子,家有兄弟却无姐妹,想认淳采女这一难得的奇才女子做义妹而已,并无其他非份之想。”心知皇帝有心强锁后宫佳丽却无心去爱,唯有先稳其心,“根据吐蕃王室习俗,在下必须带淳采女回吐蕃一趟进行一个王室加冕典礼。礼成后必让护送大军保驾回宫。”
“这…史无前例啊…”第一次仿佛是舍不得她,犹豫不决。
“不必这个那个的,皇上您这妹婿是不二人选。我不会言而无信,不让小主回来的。”真的是不二人选吗?这是赞普昧着良心为了大计而说的欺君之言。
玄帝再也想不出什么问题更想不出什么挽留的方法,摆出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问:“赞普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就明天。”他十分把握才延时至今才提出。
或许这不容玄帝思考,淳青受伤,名义上也是其夫君,未能处处关心,他已自愧不如。赞普钦点淳青为义妹,出言甚道自为妹婿不二人选,心里更是纠结不已。他已没什么理由可以拒绝。“既然赞普主意已决,朕也没办法挽留了啊,朕命靖国将军领兵护送直达吐蕃如何。”
“受之有愧,谢皇上。”
清茶淡素,这或许是淳青在幽兰阁里最后的一顿晚膳。她从来就不习惯锦衣玉食,膳后普通清茶一杯就好比上等的碧螺春。
玄帝也特邀俊贤王陪同用膳,殊不知自己也吃不上几口。缓缓放下金龙筷,此举让左旁宴台的俊贤王一怔。
主不吃,臣不用,俊贤王也愣在一旁,抚抚衣袖,抱拳问:“皇侄儿何事无心用膳还一脸担忧?”
“哦,皇叔不必担心,朕只是觉得今天的事情都来得太突然。连客人都发现淳采女的好,自己却…有点纠结罢了…”此话让俊心如被千万蚁虫销蚀着,默默想:他不会……一切空想他都无法阻止,淳青还是淳青,只要还是淳采女便还是她的女人……
“侄儿纠结归纠结,但还是得注意身体。万万不能为此饿坏自己跟自己身子过不去,侄儿日理万机,文武百官还得听您指令。”又抱拳,说得头头是道:“如今淳采女有幸得赞普此义兄,相信已乐极忘我了。淳采女此一行,或许对振兴我朝融和邦国交道起着十分大的作用。”
“朕不明…含义如之深…皇叔的意思是?”抚压胸前稍稍拱起的衣袍,双手正放两腿上细听究竟。
“就像赞普所说,淳采女是个奇才女子,到吐蕃此行必定起着如和亲般的作用。加上迟些日子是明月与禄赞王爷相识互解之时,这是相得益彰。”他说的话中如同明月公主的事情是内定。
“皇姐的事情还远着,还是先处理了这赞普义妹的纠结吧。皇叔,朕…先…离席了。”轻扬腿面绣龙明黄大褂,倏的站起来,不告诉俊他的去处。
膳后,侯羽菲挺着大肚子在御花园散步。巧遇淑妃阮兰,从前,贤妃未殒,除尹贤妃外,阮淑妃是四妃中第二权势霸道的妃子,如今贤妃被处死,她自认是嫔妃中权势得天独厚的一个。起初听到侯羽菲一举得圣宠还怀了龙种的消息,她心里就不是滋味。
阮淑妃微举兰指,抚抚片侧的发髻,悠步迎羽菲走去,未等羽菲行礼,便声扬道:“哟!是盈答应啊?哎呦呦肚子怎么才这么小,你说…是女还是男…”面转贴身侍婢嗤笑,又侧视一下羽菲,道:“那当然是小王子咯!呵呵。”嫣然一笑后拢嘴等待羽菲行礼。
大腹便便,就是不方便站着曲腿,偏偏就碰见如今最嚣张的妃子,侯羽菲心底咬牙自想:今天什么大日子吗?就这么不幸。在卿儿的搀扶下,侯羽菲艰辛地屈膝向淑妃行了个万福礼:“羽菲见过淑妃娘娘。”隐忍地咽了咽气。
“身子还不错嘛,腿似乎不麻哦?这样的你,今晚怎能博取圣宠啊?”阮兰需要一个甚有地位的小辈靠拢她、崇敬她,满足她的虚荣。“难道妹妹还收不到消息,幽兰阁阁主董淳青明天要随吡律赞普跟鲁赤赞磨回吐蕃结义吗?”
然而“圣宠”正是侯羽菲现在圆满最需要的条件之一。听到“圣宠”二字,她不由得向阮淑妃靠拢。“我当然有听说,淑妃娘娘难道知道什么?”
“看你这样子,我做姐姐的,当然帮你?”莞尔一笑中带有点可怜,可怜着侯羽菲的无知。蜻蜓点水般拍拍侯羽菲略施红粉的小脸,“陛下,正为淳采女的事情纠结,相信…陛下今晚会到…幽兰阁走一转。”
“这都是你的推测,我凭什么相信?”
“我可怜的妹妹啊!董淳青是自入宫以来是什么身子骨连凤仪阁两主都了如指掌,简直弱如秋叶风吹散,散如粉末落地飘烟。表面看来是强得很,内里却实在是让人担心。”她虚伪地叹了口气,推了推髻上红亮的发簪,又说:“陛下可虽然从来没有自主担心过她,但陛下欣赏她,她立了两次大功,现在身子虚弱却要走漫漫长路进入吐蕃,一个不幸可是一命呜呼。我要是陛下还不赶紧去看看她,最后一面也至少终身不悔啊。”
听她越说越有理,权势利字当头的侯羽菲急了,她必须急想对策,绝不能让她在这节骨眼里夺走陛下的心。阮淑妃从侯羽菲的眼神里感受到狠辣的火焰,终于明白当初尹贤妃为何会力挺册封这只小棋子。
“好了,我相信妹妹您也有对策了,不过千万不要太狠,贤妃可是前车之鉴,太皇太后的禁宫宣言,我们可不能忘记。不要太狠了,董淳青现在的身份可不只是采女。”他伸手抚摸了她的独自一下,“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赞普问起是对,陛下追源溯始,可能会连亲情也不顾哦。”
这让侯羽菲打了个寒颤,瞬时有点脚麻,站也站不稳。幸好卿儿几时搀扶着。淑妃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过她的面前。
回到盈香阁,侯羽菲躺在太妃椅上安抚着刚才也被惊动的孩子,思量着:难道真要拿你来当赌注?她傻傻的看着浑圆的肚皮。不一会,在卿儿耳边悄悄说着什么。
命小太监提着宫灯大方在宫道上行走,玄帝心思着:朕往幽兰阁的次数的确屈指可数啊。竟然因为她的不谋圣宠而冷落贤良奇才。感慨地叹气一声,又想:气度!不二人选?朕似乎没做到吧。他似乎把俊贤王对她不寻常的一切都忘乎所以了……
徒步到幽兰阁,还是那种氛围,婢仆们各自忙上忙下主子却匿踪。总管欲吩咐小太监通传,却被玄帝扬袖阻止,随玄帝的婢仆纷纷退下留守门外。
“冷阁无烟粉黛寂,秀案尤清茶一壶。”婢仆们乍听客到音韵,不约而同望向殿中央,翠色地毯上站着的竟然是万岁爷?纵然是稀客啊!
打扫的忙丢下手中的笤帚,擦栏杆的忙丢开抹布,向前跪迎万岁爷的到来。玄帝少独自驾到,大家都失去应变能力。
“都给朕平身,你们主子呢?”玄帝本来少触幽兰阁,婢仆们突然听到玄帝的声音,不论平和也好,严厉也好,总是瑟瑟发抖。
“小主…小主…说到芸香殿一趟,把慧妃娘娘借予的秀…竹…狼毫笔还回去。”几个婢仆你推我让的,最终还是一个稍微胆大一些的小宫女断断续续说出来了。
“你们还是各归各职,朕在这等会就好。”蛟龙的雄风让在场的婢仆乍然颤抖,背着腰捡起各自的工具继续工作,忘了给万岁爷倒茶。
玄帝语毕,银铃细音飘回幽兰阁。众仆认得是主子,自然是松了口气,他们的主子总是那么镇定,有主子指挥着,他们心安百倍“怎么还在打扫,没人为陛下奉茶?”他们都呆然了,纵是再次停下手中的工作。
此刻,淳青身穿三彩缎衣,如此穿着,犹如知道玄帝会来见她“最后一次”,为此特意准备。双手微挽裙摆,快步向前福身行礼:“淳青参见陛下。”命身边剑兰奉茶,“陛下突然造访,臣妾失迎,实在……”语未必,玄帝就禁其言了。
说实在,他今次并非来听一个女子为礼的歉意之言,今天的他似乎额外清醒,他的目的——好好看看再一次远离宫瓦的采女,史无前例的奇女子。
见淳青依然颔首,玄帝吩咐所有婢仆退下,此时的董淳青是万分紧张,她不知道今晚玄帝一来会改变什么。她不敢直视,嘤嘤问道:“未知陛下今夜来访是……”
“朕来看看属于自己的东西也需要理由吗?”一句很有“霸气”的话,让淳青怔住了。无疑,玄帝这句话是宣示着那属于自己的“占有”。
深深明白玄帝这种占有心态并不属于爱,虽然怔住的董淳青仍清晰自己,她必须保持镇定,不能受其影响而去完成离宫成眷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