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看戏。
说实在的我真不觉得有什么好看,毕竟都是过去的事情,何况自己还和水母一样软绵绵的瘫在地上。
小卡米拉……不,在这个场景里我已经有十三四岁年纪,也长成两米多长的黑龙,应该不算太小。黑龙爬起来,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转眼变成人形,嘟起嘴巴盘坐在一块方形的石头上,和亚伯大眼瞪小眼。
亚伯依旧是龙的样子,他作艾布纳的坐骑太久,估计都不习惯变成人了。
卡米拉瞪眼睛瞪累了,想了又想,才犹豫开口。
“亚伯今年多少岁?”
“忘记了。”
“……”
他是活了多久啊……
其实我不讨厌亚伯,真的,我从来就不讨厌他。至于第一次见面时的针锋相对——谁让他对贝莉爱答不理。虽然看贝莉吃瘪令人愉快,但作为她的损友,我还是要稍微报复下。
我伸出半透明的手指,在眼前比出一个窗户的形状,将银龙优雅的脖颈圈在其中,银色的细鳞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痕。伤口早已痊愈,却依稀能看出当初的凶险。
“亚伯的伤口是怎么来的?”坐在石头上的卡米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估量着那伤口的深度,不禁缩起脖子狂吐舌头。
龙族的法力会随着年龄增长而增强,我实在无法想象在亚伯身上留下如此痕迹的对手是怎样的强大。
“一头巨眼怪。”
“嘿,我听过这个故事,艾布纳曾经杀死过一头盘踞在公国南部的巨眼怪,也因此扬名——你是在那次受伤的?”
“是。”
“怎可能,我爸爸年轻的时候都可以轻易杀死这样的怪物。”
托父亲的福,我对于大陆上的各种魔物都有一定的了解,巨眼怪拥有强大的攻击力却行动迟缓,对于一头成年的巨龙,它并不是棘手的敌人。
“……”
“……为了保护艾布纳?”
“……多嘴。”
猜对了。
那时的我已经会看人脸色,也知道亚伯不愿多谈一场失败的战斗,即使心里好奇的要死,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亚伯为什么允许一个人类成为自己的主人?”
这正是我一直无法理解的。
我与其他的龙不同,因为身体里有一半人类的血统,所以我不会鄙视人类;但我同样不会允许自己向一个人类臣服。
“你还小。”
又来了,我最讨厌的回答之一。
我认为自己有必要说些什么来证明自己并不像他想象的一般幼稚,大人的事情自己也是懂得的。
“因为你喜欢他?禁忌的恋情世所不容只好用这种方式陪伴对方?”
“……”
就连灵魂状态的我,也感觉到亚伯的杀气。
被说中心事所以恼羞成怒了。
我和从前的我一起想。
银龙族的高傲帮了我很大的忙,他们的傲气不允许他们杀死小孩子,否则我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同时从两个角度观看亚伯整张脸都扭曲的模样。
“……他是我的朋友。”
“男朋友?”
哦哦,杀气横飞啊。
“……普通朋友。”
女孩一脸“你撒谎”的表情:“为了一个普通朋友差点死掉?银龙族什么时候这么重视友情了?”
“唯一的朋友而已。”
这次我信了。银龙一向是独来独往的种族,朋友对于他的意义不是我可以理解的。
可是……
“你这是一命换一命哎,太高尚了吧?”
“总有一天你也会高尚的。”
我不信,贝莉就是我的朋友,但我不觉得我会愿意用自己的命救她。
“朋友关系比你想象的更加稳固。”
“那么,龙允许人类成为自己的骑士,并保护对方的原因是因为两人是朋友?”
“这种情况很多见,当然你提出的原因也成立……不是在我身上成立,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亚伯最后一句话的真实性值得怀疑,不过——
谁泼我!
一股凉意从头顶蔓延而下,就像是被兜头浇下一盆冷水,面前的景物又变得模糊。
原来魂飞魄散是这种感觉啊,也没多么难受么。彻底落入黑暗之前,我想。
我到底还是没死成。
重新恢复意识后,第一个看到的竟然是赛尔特那张欠扁的脸,我表示十分惊悚。
谁来告诉我现在是什么状况,灵魂附体了咩?
不过几乎是下一刻,翅膀上传来的疼痛就告诉我自己还好好的活着。
尼玛疼死我了……
“你醒了啊。”赛尔特放下手,“我还以为你死了。”
“……”我倒希望自己死了。
话说他刚才的手势好像有点眼熟?记得是水龙术的起手势?
水龙术……我目光下移,果然在自己脑袋下面的地上看到一大滩水迹。所以刚才那个梦里——姑且这样认为吧——感觉到的凉意是真的。
竟然用水泼,赛尔特你是有多恨我啊!
见我不说话,赛尔特也沉默下来,伸手习惯性的想要拍拍我的脑袋,但他正坐在地上,而我还是龙的样子,两者的落差太大。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拍了拍我的鼻梁。
这样趴着并不是很舒服,可只要稍微一动浑身上下就是刺骨的痛。
我回想刚才那个乱七八糟的梦境,发现它果然有某种预见性,至少我现在就高尚了一回。
“不能想想办法吗,赛尔特?”
“什么办法?除非你先变回去,我力气再大也搬不动一头龙。”
“……我没有力量了,就不能先处理一下我的伤吗,再这样下去我担心我会疼死。”
“没用的。”
什么没用……我刚想反驳,才记起龙族对魔法有强大的抗性。
我能不能不要这倒霉抗魔法属性了?
赛尔特感觉到我的沮丧,安慰似的在我鼻子上拍了拍:“睡一觉吧,一会儿就不疼了,龙族一向皮糙肉厚。”
明明是安慰,为什么我听了之后只想咬人呢?
最后我还是乖乖的闭上眼睛睡觉了,这一天真是多灾多难,唯一令人欣慰的就是我与赛尔特间那种奇怪的气氛不见了。
百宝箱勇者充分发挥了他的作用,变出一瓶安眠药给我灌了下去。睡着之前,我迷迷糊糊地想,其实亚伯说的没错,“朋友”这种关系真的稳固的超出我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