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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仓皇出逃

严默显然因为担心沈诀,也不再多做停留,立即便往客栈回去。顾梅妆一路上更是沉默,严默跟她说话也恹恹地没什么兴致,两人走得颇为尴尬。严默心中有事,也没多注意,只一路想着之前金石跟他说的话。

自己什么时候开始真的在乎这丫头了么?他此前从来没有好好想过,只是下意识把对顾梅妆的好和在乎都当成自己计划中的必须步骤,根本没有深思,自己在这个过程中是否真的出于真心,还是只是为达成自己的目的。

严默回头看了一眼,她却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浓密的长睫挡住了眼中的神色,让人捉摸不透。风吹起她的衣带和裙裾,衬着那张冰雪般的容颜,飘然有如仙子,严默讪讪回过头来,心里却忍不住一阵激荡。

一阵冷风吹过,他突然回过神来,如梦初醒——自己方才在想什么?竟然只因为看了她一眼,就失神了那么久?

严默皱起眉来,发觉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没有再回头,只顾望向前方走去,神情坚毅冷硬。

由于走得急,两人半个多时辰就走到了客栈,甫一进门,严默便猛然停步,神情紧张起来。顾梅妆跟在后面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差点撞上他的后背,连忙看向他,只见他眼神一瞬间冰冷起来,望着大厅中喝酒吃饭的人群,紧抿着嘴,并不说话,不禁自己也有些忐忑起来。

严默缓慢地抬步,走过大堂,径直上楼。顾梅妆一头雾水地跟着他,下意识也被那种紧张气氛感染,四下张望了一圈,又没发现什么异样。严默却在楼梯口打了个手势,示意顾梅妆安静,自己轻轻地踏上走廊,慢慢靠近沈诀的房门。

顾梅妆也极其小心地走过去,尽力不发出任何声音。两人在门口等了片刻,顾梅妆偷眼看着严默的脸色,见他却突然缓和了下来,不由更是诧异。正在此时,门突然毫无征兆地打开了!

顾梅妆和严默同时一惊,不约而同往后急退,开门的却是沈诀,他似乎正要出门,猛地看见门外的人,也是吓了一跳,抚胸道:“你们俩在门口做什么?”

严默却不答话,带着顾梅妆走进屋,四下查看了番,没有异样。严默思索片刻,眼光望向了虚掩着的雕花木窗,他脸色一变,轻轻走近了那窗,神情十分凝重。沈诀正要说话,顾梅妆连忙打了个手势让他安静,两人一齐看着严默。

这屋子本是严默和沈诀同住,窗户临街,因楼下喧闹,一般不开。严默一步步走近,那窗却始终没有动静,严默目光一凛,猛地推开窗户,下午的阳光顿时从窗外射入,屋内顿时一亮,严默一个纵身,余下两人只觉眼前一闪,头上的动静显示他已经从窗户上了屋顶。

“他怎么了?”沈诀诧异问道。

“不知道,”顾梅妆摇头,“可能是发现了什么吧。”

两人面面相觑,又等了片刻,只听一声轻响,严默已从窗户翻了进来,眼神肃然,一言不发。“你发现什么了么?”沈诀问道。

严默不答,半晌,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突然起身,走到床边开始收拾行李,道:“我们必须走,马上。”

“你先告诉我们怎么回事?”沈诀道,“况且,就算我们即刻出发,到城门之时只怕也已经出不去了。”

“来不及了,先走,我会赶在关城门之前出去的!”严默道,片刻之间,他已经把自己的包袱打理好,甚至开始帮沈诀收拾衣服,一回头看见顾梅妆,不禁眉头一皱,“你怎么还在这里?赶紧回去收拾行李,妥当后马上来找我,不能停留。”

顾梅妆心里一沉,连忙转身回到自己房间,开始收拾自己的衣服物品。不知为何,她脑中又浮现出了昨晚的那个人。严默这么急着走,肯定是他在屋顶发现了什么,可是他什么都不说就立刻要走,明显是有什么让他都感到惧怕的东西。难道,他发现了那个人的存在?

不过严默的心思向来难猜,谁知道这会不会又是他闹的另外一出计。顾梅妆系好包袱,看了一眼屋里的陈设,轻叹了一口气。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有些恨自己。直到现在,她竟然还是无法相信那是从严默口中说出来的话,而更不愿承认的是,即便那句话是真,她还是不愿意离开他。

她像是走了火,入了魔。

敲门声让顾梅妆回过神来,她连忙收好包袱,又最后检查了一遍,这才开门出去。严默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道:“我已经招呼过马倌了,车马上就到,快走。”

顾梅妆还是沉默地跟在他后面。毕竟心里多少会有点不甘的吧。

两人一路无言,在大堂里见了沈诀,出了客栈,果然有一辆马车停在门口,严默扔了几铢碎银给那马倌,将沈诀和顾梅妆送入车厢,自己跳上车,调转马头往城门处驰去。

顾梅妆第一次见严默将车赶得如此之快,坐在车里都觉东倒西歪,苦不堪言,两人却都没有说话。此刻,她更是笃定了自己的那个猜想。严默虽然武功高强,但毕竟年纪尚小,跟一流高手相比尚有差距,更遑论那夜的黑衣人。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严默必定是发现了这个黑衣人留下的痕迹。

可是,严默明明早上就已经见过了那个黑衣人,也是回客栈后在自己房间周围查看过才突然要走,他是怎么发现黑夜人对沈诀的威胁的?

一个模糊的想法突然从顾梅妆心中冒出来。

除非……那个黑衣人根本目标就是沈诀!所以严默才能在进入客栈的一刹那感觉到异样,并且在房间四周发现他的痕迹。那人骗了她!

可是……那人为什么要骗自己?她当时明明已如瓮中之鳖,他杀她灭口不过是呼吸之间,为何要放过她又骗她说自己的目的不是他们?

顾梅妆的脑力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计谋来说实在不够用,只好放弃继续钻牛角尖。正在她疑虑之间,马车已经冲了最繁华的主干道,直奔城门而去,从车窗看去,已经可以看见雄伟的城墙上五彩斑斓的霞光,如碎裂的绸缎般挂在天幕间,将西方天空涂抹出一片壮烈的金红色。

此时城门已经开始缓缓关闭,吊桥也即将收起,守城卫士们正在劝服想要出城的百姓们,严默一双眼笔直平视前方,见此情景,登时手中马鞭疾挥,亏得那马尚算良驹,长嘶一声,四蹄生风,风驰电掣般往城门卷去。正被劝回的百姓们诧然回头,只见两马一车如疾风般迎面驰来,连忙呼喊让开,那守城卫士闻声正要来拦,只见车上那人一声黑衣,眼神冰冷凛冽,为他气势所慑,登时不敢再拦,任他冲过面前,扬起一地风沙。

就在城门即将关闭的一瞬间,那辆马车如离弦之箭般堪堪从缝隙间射了出去,安然奔向城外的广袤平原。城上守卫见了不禁都叫了一声好,眼见那马车却不见丝毫停滞,渐渐消失在长草深处。

直到一连冲出几里,马车才渐渐慢下来,车内两人早已被摇晃得晕头转向,顾梅妆尚算冷静,沈诀已是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好一会,两人才回过神来。

“我们……先停下来歇会吧。”沈诀提议道。

严默迟疑片刻,看了看身后,勒紧了缰绳,在路旁停下车来。

“严默,你……现在总可以说了吧,究竟是什么让你跑得这么急?”沈诀道。

严默沉默片刻,道:“有人盯上了我们。我们回来之前,他就在你房间附近。”

“什么?”沈诀大感诧异。

“若不是我们回来得及时,只怕他已经下手,只可惜我没有看见他的真面目,只是怀疑他很可能是住在龙渊隔壁的那个人。”严默叹了一口气,道。

“可是……那个人我也见过,他看起来不像有恶意。况且,我现在只不过是个平常人,怎么还会有人要害我?”沈诀道。

严默在帐外沉默了好久,才轻轻说了一句:“大叔,你能确定,卓君哉真的把灵渠图送回去了么?”

此话一出,车内两人登时都是一惊。的确,由于沈诀一直以来对于卓君哉的信任,他将灵渠图交给他,根本就没有想过是否能安全送回风洄城。但事实上是,天下还有几个人可以拦住卓君哉?沈诀越想越怕,不禁脱口而出:“卓君哉……他会不会已经遭了毒手?灵渠图根本没有送回去,所以还有人要来抓我。那卓君哉……”

他嘴角不自觉地抽搐着,眼神几近呆滞,喃喃重复着这几句话。严默静静等他说完,才不紧不慢地道:“能拦住卓君哉的,天下的确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只能证明一件事情……我们面对的人,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可怕得多……”

顾梅妆忽地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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