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来,莫狂生步伐缓慢,始终背负双手,仰望夜空。
二十岁踏入强者之路,在京华四大贵族、诸多世家年轻一代中,他已是名符其实的第一人。
以他的天资,原本要雷音炼脏腑,还要三年时间。
如今得了混沌战法,与武牧较劲一次一次突破极限,终于在十日之间,完成了这个蜕变。
以三颗丹药、十九步功法换了混沌战法,这原本是答应小妹允诺,却在武牧口中变成了一笔交易。
谁也不想受谁恩惠,这只能是一笔交易!
只是这笔交易,是否公平?
只有他心底清楚。
身着黑甲,头戴虎形偷窥,腰挎漆黑长刀的黑鹰自远处踏步行来,抱拳道:“恭喜莫兄,一朝接引雷音入脏腑,踏入强者之路。”
莫狂生回了一礼,淡淡道:“多谢将军。”
黑鹰道:“我欲在中军大营设下酒宴,为莫兄庆功,不知莫兄可有时间。”
莫狂生道:“刚刚突破,还需稳固境界。”
黑鹰抱拳道:“那就不打扰莫兄。”
莫狂生伸手:“请。”
两人言语十分客气,问答也十分有度,只是一个单纯的礼数过场。
强者这一关,在武道九重中,属于一个非常重要的关卡。
若有相熟之人突破,众人皆要前去恭贺。
在这场法家、天子之争,实力不次于双方的兵家一直未表明态度,保持一个中立。
黑鹰作为兵家子弟,担任此次三千黑甲军将军,也是不偏不倚,起到一个平衡、维持作用。
“咚、咚、咚……”
黑鹰方走不久,只听沉重脚步声接连响起。
偏将军庞清晃着四百多斤的肥胖身躯,手中托着一个锦盒,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
毫不注意风范,像是十分心急。
庞清边跑边喊道:“恭喜小侯爷、贺喜小侯爷。雷音入脏腑,脱胎将换骨,二十岁的武道强者,实为我大赢第一天才,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九鼎侯、定北侯同为大赢四大贵族,身份不分上下。
庞清为九鼎侯第七子、莫狂生为定北侯独子。
按照大赢律法,侯爵之位为嫡子继承,两人身份高下立判。
莫狂生微微皱眉,不悦道:“你为偏将军,如此大呼小叫不顾仪态,成何体统?”这却是正统的监军口吻。
庞清也不生气,扭着肥胖身躯上前,笑嘻嘻道:“小侯爷踏入强者之路,庞清心头欣喜,一时忘了分寸,实在该罚,还请小侯爷责罚。”
如此没皮没脸,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莫狂生冷哼一声:“你为偏将军,要注意自己身份。若是只为恭贺,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小侯爷一朝破境,若在京华,定要大宴宾客十日,怎能草草了事。”
见莫狂生脸色不悦,庞清话锋一转,捧上锦盒道:“这里有颗‘大五行丹’能助小侯爷淬炼脏腑,稳固境界。”
“大五行丹。”
莫狂生剑眉微蹙,双眸盯着锦盒,冷冷道:“是吗?一颗大五行丹,能让我再进一步。你是要助我更上一层楼,还为我设下武道障碍?”
人体五脏:脾肺肾肝心,对应金木水火土五行。
‘大五行丹’取五种五行灵药炼制,功能强化五脏。一颗丹药能令强者省下几年淬炼五脏的功夫。
丹药只能强化、滋补本体,并不能助武者领悟肉身内部的细微变化。
服食丹药,短时间内进境虽快,若遇到瓶颈,大多一生都难突破。
“小侯爷,误会了。”
庞清心头一惊,忍不住重新衡量莫狂生一番,口中辩解道:“以小侯爷的天资智慧自是清楚,丹药只能锦上添花,不能做破关斩道之用。这只是庞清的一点小小心意,什么时间服用,还是小侯爷自行决定。”
莫狂生淡淡道:“无功不受禄。”
庞清讪讪收起锦盒打量四周,盯着一些侍卫摇了摇头,似乎有话要说。
莫狂生挥了挥手,四周侍卫退开数十丈。
庞清压低声道:“京华变天了,小侯爷可曾知道?”
莫狂生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两人都是开国贵族一脉,虽庞清一厢情愿纠缠许久,也只是混个脸相熟并无深交。
不过,在对付法家问题上,两人还是站在同一阵线。
深深吸了口气,胸前肥肉乱颤,庞清面带惊恐道:
“镇国侯那封通敌密函,被稷下学宫的老夫子证实是伪造,九卿之一延尉,擒获密函伪造者。
朝堂之中,文武百官,有一百三十八名大员纷纷上书,要求天子严惩儒家领袖董天仁,恢复镇国侯爵位、官职。
不仅如此,四十州刺史、有三十六人上表;三百五十六郡太守,有三百人快马向京华递文书,请求还镇国侯一个清白。
北疆大风古国,南蛮盘氏古国、西荒白虎王朝,都蠢蠢欲动,集结兵力,意欲趁大赢内乱,一举攻入中土。
东海三十六岛国,有二十七国称天子无道,纷纷派出使者,表示不愿再朝岁贡。
天子已经……三天未临朝。小侯爷,法家的反击已经来了。”
大赢立国千载,天子、贵族与法家的争斗从未停止,双方也互有折损。
但千年以来,一直是法家占据上风。
如这一次,天子、贵族一出手,就罢免镇国侯。
法家一反击,就调动天下八成以上力量,勾动了天地大势,演化出乱世将起的大局面。
冲突如此激烈,还是从未遇到过。
“怎么,你还怕了?”
莫狂生冷笑道。
就在昨日行军间,他收到了来自京华的密函,记录京华局势,情况比庞清讲述的更是详细。
这也是他今夜告诉武牧,让他保重的原因。
“怕是不怕。”
庞清缩脑袋,干笑道:“天子蛰伏十年,一招发难,定是有所持仗,何况我四大贵族累积千年,岂会没有底蕴。只不过是来看看小侯爷的意思。”
莫狂生反问道:“我的意思?”
“京华的老头子吩咐我做事。”
庞清眯着小眼睛,叹气道:“只不过这十日来,小侯爷日日与武家独子相处,传授其武艺。”
莫狂生不屑道:“他一个手无缚鸡的废物,也用得着你们担心?”
“话虽如此,小侯爷难道忘了:
镇国侯一脉八代都是手无缚鸡的书生,我四大贵族家主代代都为武道霸主,
但每一代都被他们压的喘不过起来。”
一声叹气,两只小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庞清冷厉道: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他是镇国侯唯一血脉,杀了他不仅能乱镇国侯心智,还能绝了武家血脉,一劳永逸。
须知贵族、法家此次相争,局面之大,乃是破釜沉舟,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老头子已吩咐,就看小侯爷你的态度了。”
心头闪过些许挣扎,莫狂生道:“我传他武艺,只是完成一个诺言。如今诺言已完成,自是不会再干涉。”
私情大义,身为贵族子弟,他也清清楚楚。
脸上肥肉堆出一朵麻花,庞清奉承道:“小侯爷深明大义,实乃我贵族一脉之福。若是小侯爷没其他吩咐,我去做事了。”
“等等。”
莫狂生忽然道:“你想怎么做。”
庞清阴森一笑,毫不隐瞒,恭声道:“自是徐徐图之,若是明目张胆杀下手,法家实力仍盛,搞不好连我们也搭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