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我看不见,这里太黑了。”韩骐手里拿着钢筋朝前方的地面上探了探,发现地面是平整的,但就是太黑了,看不清那人的具体位置。
“有火吗?”韩骐问道。
“有……你等一下。”那人连忙答应了一声,然后韩骐就听见一阵悉悉索索地摸索声,好像那人在翻口袋。
“啪,啪……”黑暗中传来打火机打火的声音,在距离韩骐前方约5、6米远的地方亮起了一团火光。“我在这里,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韩骐答应了一声,依旧弓着身子,保持着戒备的状态,慢慢地靠近那团火光。十几秒钟后,韩骐终于看到了这位“保安”的模样。
这是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微微发胖的身材,一张脸长得很富态的样子。他此时正靠着墙壁坐着,右手举着打火机,左手似乎耷拉在一边,胳膊上血迹斑斑的,似乎受了不轻的伤。当韩骐的目光移到那人的下半身时,看到的是一双比胳膊更加凄惨的双腿。
这双腿好像被什么重物砸中了一样,膝盖以下已经呈扁平状粉碎了,伤口经过简单的处理,但仍在不断地流血,地上已经有了不小的一滩血迹。可能韩骐在上面闻到的血腥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出去的。
韩骐看了看这人的情况,不禁皱了皱眉头。即使他不是大夫,但这么重的伤势,还想从这里活着逃出去,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啊,估计再过半个小时,这人就得因失血过度而死。
“谢谢你……”那人举着打火机的手不停地颤抖着,胸口一起一伏的,似乎很费力的样子。
韩骐靠近那人的身边,伸手轻轻地将打火机接了过来,那人收回右手,放在胸口上抚了抚,突然低头剧烈地咳嗽起来。
“没事吧?”韩骐帮忙把那人扶正,让他坐着更舒服一些。
“谢谢你!”那人停止了咳嗽,用感激的目光看着韩骐。
“你这腿是怎么搞的?太严重了,我可不是医生,可帮不了你啊,再说也没有药品……”韩骐老实地说道,心想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来救你了,可实在救不了你也没办法,毕竟这已经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
那人喘息了一下,艰难地说道:“地震时,我正好从楼上下来,刚出电梯,楼就塌了,那些树……把楼拱塌了……”说道这里,那人脸上不由得显现出恐惧的表情,似乎还有些儿心有余悸,又喘息了两口,接着说道:“我被落下的混凝土块砸断了双腿,是硬咬着牙往前爬了两步,才躲进了这个小空间的。”刚说完,那人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终于忍不住一偏头,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里面依稀可以看到一些血肉的碎块。
“已经伤到内脏了。”韩骐暗暗地摇了摇头,在旁边看了看,意外地在距离自己一米远地方看到了一个储物柜,储物柜上的玻璃已经完全破碎了,柜子的隔板上歪歪斜斜地挂着几根黑色的长筒状物体。
韩骐心中一动,连忙站起来走了过去,借着打火机发出的微弱火光,看清了那些长筒状物体的样子,竟然是几把强光手电!
韩骐心中一喜,如获至宝地拿起一根,找到开关一按,顿时一道雪白的光柱直射而出。
哈,终于找到光源了。韩骐心里一喜,晃了晃手电,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这个房间应该是一个储藏室,四面散落着一些破烂的物资家什。不过这个房间如今只剩下了半拉墙壁,上面的一大块楼板塌了下来,搭在了那半堵墙壁上,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狭小空间。也是那人命大,正好卡在这个相对坚固的三角空间里,所以苟延残喘至今。
不过他的好运持续不了太长时间了。韩骐走到那人身边重新蹲了下来,用手电发出的余光照了照他的脸,正想询问他知不知道其他通往外面的路。突然,韩骐好像想起了什么,不由得对着那人的脸看了几眼,结果发现那人的长相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
没错,是好像见过。韩骐仔细想了想,猛地回忆起前不久在网上看新闻时,就是那个记者揭露海王酒店藏污纳垢的新闻,上面登着海王酒店老总的照片,不就是眼前的这个“保安”吗?虽然这人现在灰头土脸,浑身血迹斑斑,不过那种养尊处优、久居上位的气质是不会假的。
“你……不是保安吧?”韩骐试探着问道。
那人看了看韩骐,疲惫的眼神中猛地闪现出一丝警惕,但很快又消散于无形了。他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摇了摇头,缓缓地说道:“没想到还是被你给认出来了,没错,我不是保安,……我是海王酒店的老总……郑雨海。”
在这个城市里,郑雨海的名字,就分量而言也许不如市长,但其影响力却毫不含糊。据说此人自幼在南洋混迹,成年后回老家捣腾房地产,发了一笔横财后接着投资酒店业。如今他是本市最大的富豪,同时也是最大的黑社会头子。前面提到的那个记者,就是为了揭发他的罪行而冒险潜入酒店拍摄,但最终还是没能斗得过他。
“哦,你果然是他。”韩骐点了点头,“那你为什么要冒充保安呢?”
“我名声不太好,怕你不会来救我。”郑雨海苦笑了一声。
韩骐扬了扬眉毛,点了点头。他对郑雨海虽然没有什么刻骨的仇恨,但也绝对谈不上友好。韩骐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应该像过去的红色电影里演的那样,搬起一块砖头,然后对着郑雨海大喝一声:“你这个恶霸,我今天要为民除害了!”
但韩骐知道自己做不出来,第一自己连鸡都没有杀过,更别提杀人了;第二,其实不用韩骐动手,郑雨海也活不过半个小时了。
郑雨海喘息了几下,咬咬牙接着说道:“我知道自己不可能活着出去了,我让你进来,实际上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拜托我一件事?”韩骐觉得有些好笑,一个亿万富豪、黑社会老大居然要拜托自己这个逃难大学生一件事?
“什么事?去砍人?还是去催高利贷?”韩骐开玩笑似的说。
“不是的”,郑雨海摇了摇头,并不在意韩骐的取笑,他努力地把右手伸进怀里,掏出一块沾满了血迹的手帕,颤抖着递给韩骐,费力地说道:“如果你有空的话,帮我送一封信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