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贵起身就要走,于小川忙制止道:“王兄莫急,此物成本极低,你能在十日之内生产出一万支来吗?还有,王兄,我这里有份改进过的皂膏,你一并按照图纸上,赶出一千支来。”
“包在我身上,最近我爹也愁我无所事事,这下好了,我爹一定会很高兴的。对了,贤弟还未告诉我今日为何面色不悦?”
于小川面色尴尬道:“无事,不过身上缺些银两花罢了。”
王富贵从腰间取出三定银子道:“今日为兄也没带多的银子,这些你先拿去用着,当我这当大哥的见面礼如何?”
于小川接过来三十两银子,也没推辞,收入腰间,王富贵心如火燎,忙告罪一声下了酒楼。
小巷内,无数老鸨佳人调弄着过往公子爷们,于小川只觉一阵厌恶,出了小巷,于小川百无聊赖地在扬州城内逛着。忽然见前面数人围观着什么,并时不时传来一阵调戏之声。
“王紫川,今日又出来卖刺绣?啧啧,你那老官天天喝酒,对你不管不问,不如你跟了我,本公子让你吃香喝辣,生活滋润,如何?”
“吴公子,请注意你的言辞,家父对我恩重如山,又岂是你能懂的,公子若是不买这刺绣,还请回吧。”
“哟,各位瞧瞧,这丫头,还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你也不看看,你不过一废人,还真以为本公子瞧上你了?虽说你有那么几分姿色,可我还真养不起一个废人。”
周围人见一公子欺负一个盲女,皆是遥遥头,但都不敢上前阻拦,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在众人中响起:“这位公子虽说四肢健全,竟欺负一个弱女子,不觉有些过分吗?在我看来,阁下这般作为,连废人都不如。”
“谁?活腻了?给爷站出来!”
于小川走出人群,也不理会那吴公子,见地摊后面坐着一位素衣女子,不过这位女子似乎患有眼疾,面色紧张地听着众人说话。
“怎么?我出来了?阁下有什么赐教吗?”于小川捡起地上的刺绣,细细品味着。
“是你?哈哈哈,我道是谁,这不是于秀才,柳府入赘之人吗?怎么,今儿个到底吹的什么风,竟把于公子吹来了?”
众人见这位青衫少年便是那入赘之人,有的不屑,有的传来几声叹息。
“听说这于秀才最近在衙门谋了个差事,据说官职还挺大,不知是真是假?”
“以柳大人的声望,想要为其女婿谋个官职,倒也不难,不过他这般仗义相救那王氏女儿,也算有几分骨气,怎的去做了赘婿。”
于小川见众人议论纷纷,也不管,走进这位吴公子面前,突然一脚向吴公子踹去。
那吴公子原本正得意之间,突然胯下吃痛,哀嚎一声,倒在地上,见众人嘲笑不已,捂住要害,灰溜溜走了,一边走,还一边骂着于小川不过吃软饭,靠柳府之流。
于小川今日心情本不好,又听得王司吏家的女儿也是盲人,不由同情眼前的女子。
“这位姑娘,你这刺绣怎么卖?”
“多谢公子解围,这刺绣不过是我摸索而刺,粗糙之极,值不得几个铜钱,公子若是喜欢,送你一张便是。”
“姑娘误会了,我只是看不惯那人的作为罢了,而且姑娘这刺绣精致无比,我当真喜欢得紧。”
那姑娘听得于小川情真意切,忙道,只需一个铜钱。
于小川眉头一皱,知道这姑娘要感谢自己,也不拆穿,取了一张颜色不错的刺绣,从怀中掏出一定银子。
“这位姑娘,我今日未带碎银,不如这样,我先将这锭银子放于姑娘这里,待我明日有了零钱,再来赎回我的银子。”于小川将银两放于姑娘摊上,转身去了衙门。
王紫川用手轻轻握住银子,忽然道:“公子!公子!”
只是于小川已经进了小巷朝着衙门而去。
于小川在衙门待了两个时辰,见手中差事做完,寻了个机会,去找王司吏。
于小川来到后院见王司吏正在后院处理着一些琐事,忙朝王司吏招了招手。
王司吏放下手中活计,擦了擦手问道:“大人找小人,可是有事?”
“无事,只是过来看看而已。”于小川正准备着措辞。
王司吏见左右无人,便问道:“大人可是遇见了麻烦?”
于小川见已是白发相间的老人,不由想起远方的父母,将王司吏拉到无人角落,从怀中取出两锭银子置于老人手中,不等王司吏推辞,道:“前辈,我知道你要拒绝我,可是这钱是我一番心意,不要问我为什么要送你银两,晚辈只是觉得,男儿立于世间,当做该做之事,扶持墙危之人。”
王司吏毕竟经历人生大半载,怎不明白于小川是要救济他,嘴里哽咽,说不出话来,于小川又道:“前辈无需多言,以后还望前辈多多指点才是。”于小川行了一礼,快速离开来了后院。
于小川回到案后,心里放松了许多,一直以来,自己都是冷眼看世界,而重阳节之后,自己越加思念亲人,只是再归故里,机会渺茫,而王司吏的身影更是折射出当年父亲的身影,为了自己上学,何尝不是苦苦支撑。
这一刻,于小川终于融入了这个陌生的世界,唤醒了内心的真情。
夜幕降临,柳府灯火通明,厢房内,于小川拿着尺许大小的刺绣一眨不眨,柳月娥和仙儿和于小川一起用完晚餐之后,也不理睬于小川,回到后院,各自回了房间。
闺房内,柳月娥单手支着下巴,望着正缝补的仙儿道:“仙儿,你有没有觉得那呆子今日与往日不同?”
“小姐,你乱想什么呢?姑爷与昨日有和不同?”仙儿放下手中针线问道。
“我总觉得那呆子今日竟有几分气质,反正我也说不清楚,仿佛更真实一些,算了,跟你也说不清楚,对了,仙儿,明日还是将银两给予那呆子吧,毕竟他如今也是有了差事,做事也方便些。”
“我就知道小姐会这么做。”
“聒噪,仙儿,小心我打你啊。”
扬州城边一间茅屋之中,漆黑的屋中偶尔闪出些亮光来,时不时传出一些话语。
“丫头,今日又去镇上了?爹都给你说了多少遍了,你一个姑娘家家,待在家里便好,这外面不是还有你大哥和我吗?”
“是啊,小妹,你看,哥今儿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葱花饼。”
这茅屋住着的正是王司吏一家,王紫川轻轻接过大哥王柱子递过来的葱花饼,将饼分为三半,分别放于三人面前。“爹,哥,我知道了,我只是想赚点碎银,帮衬一下家里而已,对了爹,今日女儿遇见点麻烦,一位公子替我解围,最后买了我一张刺绣,不过他是个好人,最后给了我十两银子,只是女儿不知那位公子容貌,爹爹帮我打听一下,女儿找机会将这银子还与那位公子。”说罢,玉手中出现了一锭银子。
王柱子将银子置于手中,不可置信地道:“爹,是真的哎,十两纹银,快顶得上爹你一年的收入了。”
王司吏面色平静从王柱子手中夺过纹银,忽然手一颤抖,从怀中取出两锭一模一样的银子来。
“咦,爹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王司吏不理会儿子的问话,低声朝女儿问道:“丫头,那公子有没有告诉你他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他倒是没告诉女儿,不过我听外人说,他是柳府的女婿,叫于公子来着。”
王司吏眼中一红道:“果然是他。”
“爹,你怎么了?”王柱子问道。
“儿子,丫头,你们可知道,这三锭银子都是于公子所赠啊。”王司吏在幽暗的灯光下话语之间颤颤巍巍。
王紫川道面色一惊道:“爹,怎么回事?女儿怎的糊涂了。”
王司吏细细地将今日之事说了,并吩咐儿子给他取了一杯酒来。
王紫川明白了其中缘由,沉吟一会道:“爹,照你这么说,于公子真是我们的恩人,只是于公子入赘柳府,他从何得来这么多银两?我看爹爹还是将这些银两还与于公子吧。”
王司吏将一杯浊酒一饮而尽道:“哎,女儿,你不了解于大人,若是还回银两,只怕他反而会看不起我这把老骨头,此人心性善良,却暗藏大志,迟早要鱼跳龙门,成就一番大事的。”
“丫头,以前是爹糊涂,待明日我去寻个大夫来,医治你的眼睛。”
“爹,女儿都习惯多年了,不用浪费银两,倒是大哥年龄不小了,不如给他找个家室。”
王柱子本是憨厚之人,听小妹这么一说,面色通红,道:“俺才不要媳妇,俺要陪老爹。”
“我意已决,时间不早了,早些歇息。”
待王司吏进了小屋,王紫川面色一红朝王柱子问道:“哥,你可知道这于公子?”
“俺当然知道了,这于公子原本是名门之后,可惜他父亲几年前就死了,不过大家都说着于公子是个迂腐愚笨之人,后来因为其父与柳府柳大人是至交,便让于公子入赘柳府,这些事情扬州人都知道,咦小妹,你问这做什么?”
“原来于公子已是有家室之人,他为人这么善良,一定有位好妻子。”王紫川面色一暗,轻声嘀咕着什么。
“小妹,哥问你话呢?”
“啊,大哥说什么?”
“哎,俺困了,那铁匠老板让我打了一天的铁,小妹你也早些休息。”
茅屋中的灯光逐渐暗下去,紫川握着一方刺绣,线在玉手中摸索着穿过针头,叹一口气,针扎到了手心……
晚秋即将结束,转眼要进入隆冬,于小川口吐白气,看着不断强壮的身体,眉头逐渐舒展开来,于小川梳洗完毕,去了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