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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忘年交

时光荏苒,转瞬便到了灵帝熙平三年。曹操正式戴冠成人了。

他与丁婉的婚事是在下半年,趁着上半年的闲暇时光,曹操决定走出自己通向仕途的最后一步:拜访一位对他晋升仕途至关重要的人物。

那个时候流行举孝廉,而举孝廉的关键便是“月旦评”。这“月旦评”简而言之就是请那些名望非常高的名人言简意赅的评论自己,借着名人的名声,将自己推销出去。

“月旦评”对一个人的仕途非常重要,如果想要受到征召正式入朝为官,那这个“月旦评”这一关是非过不可。

那个时候,能对别人品评人不多,但也不少。不过曹操也不想兜弯子,既然要进行“月旦评”,那当然是得找名声最大的,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提高自己在朝廷的知名度。因此,他要拜访的人叫许劭。

许劭,字子将,汝南平舆人。传言这个许劭是满腹学识,博古通今,但是他却以“名节”自尊自崇,躲在家里,不肯应诏做官。可最大的讽刺在于,他拒绝朝廷征召的次数越多,他的名气反而越大,越是受到人们的敬重,最终被推举为“清议界”的代表人物。

许劭总喜欢在每月的初一,在父老乡亲面前挨个儿的将本地的名人品评一遍,这便是“月旦评”的由来。他说话直来直去,不管是批评、讽刺还是赞誉,他从来不隐晦。因此,谁要是能在“月旦评”上被许劭赞誉一番,那么此人定将身价翻倍,不久便会得到朝廷任命的诏书。

前几年的时候,慕容琅曾经被许劭夸奖有“太公之计,子房之谋”,一时间名声振环宇,智慧响海内。这便是丁员外为什么会那么高兴的将自己美如天仙的大女儿丁秀娟嫁给当时一无所有的慕容琅的原因。

只是慕容琅多次拒绝了朝廷的征召,拒不做官。坊间都在传言,慕容琅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拒绝的时候总是说:“我在等,等天命,等时机。”

有一次曹操与慕容琅见面时曹操也曾问过慕容琅这个问题,慕容琅也是笑着说:“我在等,等天命,等时机。”

曹操早把他当成自己人,也笑着说:“对别人你这么说,对我我可不吃这一套。朝廷封你做那么大的官你都不做,那你到底在等什么?”

慕容琅哈哈大笑道:“我说我是在等你,你信么?”

知道慕容琅经过许劭“月旦评”上夸耀之后的蜕变,曹操更想得到许劭的“月旦评”。

只是谁都知道这个道理,因此要找许劭的人可不止曹操一个,害得许劭平时只好隐匿自己的住处,等到每月初一的时候才现身。

不过那个时候的隐匿只是相对的,曹操没费多大力气便找到了许劭的住所。只是他与这许劭素不相识,别人又怎么肯见他?

曹操思前想后,最终他带了礼物来到许劭的门外,恭恭敬敬的请许府的仆人前去通报,说谯县曹操前来拜访。

等了一会儿,那家仆跑出来对曹操说:“不好意思,主人有恙在身,不能会客,您请回吧。”

吃了个闭门羹,曹操怒气难消。不过转念一想也在情理之中,那许劭名声在外,而自己一个初出茅庐的人,他怎么会接见?他肯定是瞧不起自己。

等到他转身离去的时候,听到屋里传来悠悠的琴声,这正好印证了曹操的猜测。

曹操心里盘算着,许劭也算是个通情达理之人,自己第一次来他不见,那他再来;第二次若不见那他就来三次,他相信自己的诚意定会打动许劭,让他与自己见上一面。

可是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想不到这许劭竟是这般的冥顽不化,铁石心肠,曹操一连去了三次他也舍不得见自己一面。

纵使曹操的脾气再好也难免恼羞成怒:“妈的,看你做缩头乌龟能有几时,不让你在‘月旦评’上对我品评,我不姓曹!”

……

天无绝人之路。正当曹操在苦思冥想让许劭见自己一面的时候,一个好消息传来:天下名士睢阳人乔玄回家探亲来了。

睢阳在谯县的北部,与谯县相距不到百余里,这个范围内的距离算起来,曹操和乔玄也算是半个老乡。曹操听说乔玄与许劭是好友,所以盘算着通过乔玄的关系与许劭见上一面。

乔玄,字公祖,梁国睢阳人。他也是天下闻名的名士,曾历任河南尹、大鸿胪、司空、司徒、尚书令等职;为人嫉恶如仇,刚正不阿,乃当世名臣,因此在“清议界”也有很高的威望,可以说与许劭不相上下。

乔玄与许劭不一样,他对于访客几乎是来者不拒。因此,等到曹操到了乔玄府门外的时候,那里早已经排起了长队,早已经有好几十名文人雅士或是官府臣子等着聆听乔玄的教诲。

没办法,曹操只好进入队伍中,向其他人一样苦苦等待。

他日升而来,等到日落的时候方才踏上了乔府的楼阁。一进门他便看见一个年过古稀的老者略显倦意的坐在书案前。

接见了一天的访客,对于年事已高的乔玄来说已经实属不易,见到年纪轻轻的曹操,作为长辈他还是很有礼貌的说了声“请坐”,只不过那孱弱的声音将他的疲惫完完整整的透露给曹操。

曹操坐定,理了理嗓子,再看看躺在书案后面竹椅上的乔玄,此时他的眼睛也不知道是睁着还是闭着,总之曹操看上去他似乎已经心不在焉了。

“我得帮他提神。”曹操在心里暗说,随即直入主题对乔玄道:“江山多艰,百姓多艰;风起云涌,一线之间……”

乔玄原本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一双眸子早已经失去光泽。不过就在眼皮子快要落下的那一刹那,身前年轻男子的话语适时的传入他的耳朵,这番略带感慨略带语言的言论瞬间将他吸引。他随即坐正了身子,继续听着曹操的一番高谈阔论。

随着曹操的渐入佳境,他将当今的时局以及作为朝臣士子的不易深刻的剖析道乔玄面前。乔玄被曹操的话语深深吸引,他完全想不到一个年纪轻轻的人竟然会有如此成熟而理智的见解。这其中有很多内容甚至是他自己也很难评论和妄加揣测的。

等曹操说完之后,乔玄拿起曹操拜访时递上来的“刺”(古时候相当于名片)仔细一看,见上面写着:“弟子曹操再拜,问起居。”几个字。顿时眼睛一亮,说道:“你便是谯县的曹操曹孟德?”

曹操没想到乔玄竟知道自己的名字,脸一红,点头答是。

“‘涡河斗蛟’的曹孟德,老夫曾听人提起,说是谯县年轻一代的翘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乔玄说着有些激动,站起身拉起曹操的手腕,继续说:“孟德君,你真是大才啊!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见地和阅历,老夫真是自惭形秽。当今天下有不稳之相,依老夫看来,今后能够安定天下的人,非你莫属!”

曹操哪时听过别人如此夸赞他,更何况站在他面前的是天下名士乔玄。他一时手足无措,脸红了一大半,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样接话。

乔玄激动地拍着曹操的手掌,“年轻人,你不要不安,老朽见过无数的所谓‘名士’,但大多只是木讷顽固或是钟情于风花雪月,能有你一般见识的,老朽还从未见过,”他说着轻轻拍着曹操的肩膀,“你要好好努力,将来的天下是你们的,我已经老了,要是孟德君日后威加海内,可一定要帮忙照顾我的妻儿……”

看着乔玄严肃的样子,曹操觉得他不像是在说笑,况且乔玄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又何必阿谀奉承他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

曹操当即对乔玄表示感谢,又说了许多谦卑的话。之后两个人秉烛夜谈,一直聊到深夜乔玄因身体原因实在扛不住了曹操方才归家。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者和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在不到一夜的时间里竟然成了忘年交。估计事前乔玄和曹操谁都不会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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