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燃烧着暗哑无声的火。这火焰落入婆娑的树影,爬上寒凉的房檐,在几千里黑暗深沉的土地上蔓延。
杜若小心翼翼地照看着穆凡,不敢有一丝的懈怠。夜里听见穆凡痛苦的喃喃,便赶忙握着他的手,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心像是被揪着一般。
她见了穆凡浑身发烫,嘴唇枯干,便端着杯子,用冰清纤细的手指,沾了水轻轻涂抹在穆凡的嘴唇之上。穆凡昏迷之中,只感觉这清凉酸甜的水,像甘泉一般,将自己犹如沙漠里暴晒的身体润泽,渐渐平静地睡去。
穆凡直睡了三天三夜,才自昏迷中醒来。当时正是清晨,晨曦自窗外投进来紫色的沉静的光。穆凡艰难地挪动着晕眩痛苦的脑袋,见到俯身在床边睡着的杜若。
她那晚与冥狮恶斗,已经伤了元气,又在床边不眠不休的守了三天三夜,此刻已是十分的疲乏。
但她即使睡着了,也仍紧紧握着穆凡的手,仿佛这许多天来,便未曾松过。
穆凡看着杜若凝眉入睡的样子,想着眼前就是自己日夜思念的佳人,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莫名的感动,纵然此刻她的脸色因劳累而显得有些憔悴,但依然不妨碍这是天下最美的容颜,穆凡好想伸手抚摸一下她的脸,但却又不舍得将手从她的双手中伸出,心中祈愿时间就此停止,好可以永远享受这样的温存。
渐渐地日上栏杆,影入闱箔,庭院里鸟鸣喧响,杜若睁开眼来,正看见穆凡看着自己。一双明若秋水的眼睛,温柔的笑了起来。她赶忙站起身来,对穆凡说:“你终于醒了,你没事了吧。”
穆凡看着她春风露华一般的笑容一时痴了,思绪像是飘过了恍惚的时空,梦醒一般说道:“哦,我……我没事了,谢谢你。”
杜若在床边坐下来说:“你别这么说,若不是你舍身救我,那晚我便要死在那一击之下,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她说话时仍关切的抓着穆凡的手,穆凡握着她柔荑一般柔软的手,只感觉像凝脂一样光洁,忍不住沉沉地握住,看着杜若大着胆子说:“你这么好,纵为你死千百次,又有什么关系呢?”
杜若心中一直记挂着穆凡伤势,想到那夜他舍身相救,心中一直感激莫名。这三天来,陪护在穆凡身边,每次想起那一夜他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就越来越觉得伟岸。此刻陡然听到穆凡的话,心扉轰然而开,像是鹿撞一样,低头不知所以。又忽然发现自己双手仍握在穆凡手中,赶忙抽了出来,转身站在床边,羞得霞飞双颊。
她背对着穆凡紧张地说:“你……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去给你拿些吃的。”说完她飞快的走了出去,却是再不见回来。
穆凡重伤初愈,身体十分虚弱,也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此刻久待杜若不见归来,饿得肚子直打鼓。
好容易听到门外脚步声响,却感觉十分熟悉,还没等他猜出来是谁,李清念就已经端着一碗清粥开门进来。
她急急忙忙来到穆凡床前,见他正看着自己,高兴地说:“呀,你终于醒了,这几天可急死我了。”
穆凡笑道:“呵呵,我大好男儿,志在天下,尚未攀登绝顶,怎么可能被那些猫猫狗狗弄死,你这不是白担心吗?”
李清念见了他的样子,在伸手在床上打了一下说:“哼,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啊,伤成这样了还在这里贫嘴,你……”她忽然说不下去,一口气堵在胸口,竟然难过的哭了起来,说“你……你的修为这么差,干嘛老是要在别人面前逞能?你以为你是我哥哥,是叶剑风啊,他们都是修炼的天才你以为你也是啊!你资质比别人差那么多,遇到了危险那你就躲远点吗,以前在青湖城是这样,现在你还要这么干。若姐姐已经拦下了那妖怪那你跑就好了,她修为那么高,肯定不会有危险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几个人里,我最在乎最担心的就是你了。可这一下你伤成这样,要不是运气好一点,我……我就差点见不到你了……”
她越哭越是伤心,穆凡也被她哭得心里不是滋味儿,末了安慰着她说:“好了,我知道了,以后若是有危险我听你的躲远点就是了。你是不是要我听你的话啊,那就别哭了,来笑一个啊。”
李清念听了她的话,才抹着眼泪努力的笑着说:“真的?”
穆凡贼笑着说:“那当然了,不过……万一以后有需要我英雄救美的时候,注定要成为盖世英雄的我,也实在是不得不挺身而出啊……”
李清念被她逗得又急又气,伸手在穆凡左手上打了一下说:“你……”她话还未说出口,穆凡就已经痛苦的叫了起来。
他重伤在身,且全都是内伤,牵一发而动全身,自然受不得一点惊扰。李清念赶忙关切的说:“你怎么样了?”
穆凡忍痛着说:“没什么大事,就是饿了,你快喂我吃点东西吧。”
李清念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她将穆凡慢慢地扶起喂他吃些东西。穆凡吃饭的间歇问道:“怎么是你来送饭的啊,杜若呢她去哪了?”
李清念说:“不知道,可能是累了,回去休息了吧。我刚刚从外面搜寻魔道妖孽回来就来看你了,看见她端着这粥站在门口没有进来,我一走过来,她就给我了。”
穆凡听了以后,“哦”地答应了一声。心里头自思自想,猜不到杜若的心思,将这些东西吃完后,休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