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小桌上,淳于梓墨坐在正对着篷口的方向,胡灵儿坐在她身旁。
张义林来势汹汹,正当他想要绕过许三和许四,向着淳于梓墨攻击的时候,许四却是“嘭”地站了起来,双掌搭上张义林的肩膀。
“多管闲事!”愤怒的张义林,恨恨地打掉了许四的手,不屑地骂道:“连狗都不如!至少狗忠实!”
“大师兄你……”许四一愣,气愤不已。他向来不耻张义林的行为,那次会一同前去打翻淳于梓墨的药,实在是受了元子的蛊惑,以为只是去制止偷用炭火的行为。
淳于梓墨哑然失笑。这些个小孩……这什么逻辑?只因为许四曾与张义林一起做过些什么事,张义林就把许四当成了他的狗?
“四哥,别听他的。”软声劝慰后,淳于梓墨放下茶碗,站了起来。
许四这才想到,以淳于梓墨的身手哪有得着他来帮助。他恼怒地瞪了眼张义林,便退到一边。
淳于梓墨和张义林两两相视。一个淡然自信,唇角带着点戏谑的笑;一个则是沉重肃静,如临大敌的样子。
富贵杂耍班的孩子,能从众多养孩中活到现在,没有哪个是痴笨的。那些跪着的,自然知道大师兄找淳于梓墨麻烦,他这样不安心跪着只会让师傅再度发怒。可他们也不敢声张,只盼着大师兄快点把气出完,赶在师傅回来前,继续跪着。
就连向来憨厚的许四都知道此时不该发出声音,他心头有些得意,知道大师兄定然讨不了好,自然是越迟让师傅知道越好。到时候,大师兄吃了亏,还得再被师傅罚一遍。
这边篷内,剑拔弩张;篷外则是争吵激烈。
一会儿后,争吵停止。淳于梓墨漫不经心地往篷外瞄了一眼,手轻轻一扬……
“今天我要你躺着!”张义林欺身而上,抄起四脚木凳就往淳于梓墨的身上砸去。
“这么紧张干嘛?我只是想提醒你,师傅跟姬娘正往这里走。”淳于梓墨纤腰一扭,轻巧地避过。那长凳“哐”地砸在地上,一只凳脚应声断裂。
张义林被“师傅”二字吓了一跳,这才想起师傅还在篷外。他脸色涨红,咬牙道:“反正错了,那就错到底吧!”
长凳被他舞得呼呼生风,挑、砸、横……一招一式,凌厉非常。
这是真的要把自己置于死地了!淳于梓墨不敢与张义林手中的木凳相碰,只小心翼翼地避开。这样瘦弱的身子,臂力自然差得很,也只有靠着训练时对招的经验,一招一招破解了。
她皱眉,这张义林果然狠辣。
眼角扫过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抱胸观看的师傅,见师傅向张义林的右手边瞥去。心一动,淳于梓墨发现张义林右手比左手抬起的木凳高度低了一些。
机会来了!
就在躲过横劈的瞬间,她把双脚连踢,向着张义林粗壮的手臂。
不知是力道太小,还是张义林的臂力太强,淳于梓墨的两连踢,只让张义林的双手微颤。许四、胡灵儿看得双眼大睁,齐齐喝了声彩。
淳于梓墨对这具身体的力道,很是不满意,但这样的结果,也在她的意料之中。握拳,指关节聚力,向着张义林的鼻梁打去。
张义林哪里料得到淳于梓墨的反应如此之好,竟远胜于他这个惯常练功的人。看那拳来得迅猛,他只得弃了木凳,用手臂格挡。
正当他堪堪挡住淳于梓墨的拳头时,却见淳于梓墨轻笑道:“大师兄,你的功夫没到家。”
他诧异,却感觉到大腿一阵生疼。
惊恐低头,见大腿上插着那被砸断的凳角,双眼瞪大,不甘心地问道:“你什么时候……”他再说不下去,腿上的疼痛,让他几乎站不住,撕心裂肺般难以忍受。
“所有才说你功夫不到家。”淳于梓墨笑笑,转头向着门口方向,缓缓跪下:“师傅。”
师傅竟旁观了这一切?张义林看着腿上的鲜血渐渐淅出,晕湿了青色长裤,心也跟着痛了起来:师傅竟两不相帮?
又气又恨的他,呆呆地看着淳于梓墨不悲不喜,如空山新雨后清澈眼神,心一横,双手平举,向着淳于梓墨的双眼插去,嘴里更是囔囔:“让你小瞧于我!让你小瞧于我!”
闭眼,淳于梓墨仍自跪着,也不闪躲。她有些不忍心,她伤的只是张义林的身,而让他如此疯魔的是师傅呵……那个看不出深浅,看不明心思的师傅!
在动手之初,她就看到师傅走近。师傅明知连木凳都用起,更是放弃了平常招术的张义林,早就失了习武之人的冷静之心,定是必败无疑。可师傅竟然一点也不加以阻止,甚至暗示张义林右侧的破绽。也正因为师傅的暗示,她才抢了先机,用两连踢,近了张义林的身。
“梓墨,小心!”胡灵儿捂嘴尖叫起来。许四更是迈步欲拦。
淳于梓墨摇头,情知师傅会出手阻止。今日若不是师傅的示意,她定然不能如此轻松地赢了张义林。只是师傅,到底安的是什么心?他不是最重视张义林的么?
果然,师傅出手了!淳于梓墨闭着眼,耳力良好的她,却是竖耳聆听着四周的动静。正当张义林的手指带上的风势落在她头顶的时候,师傅已然靠近。
向来谨慎她心中长松一口气,因担心师傅来不及阻止,竖掌为刀准备抵抗手的右手,也悄然放下。
“胡闹够了!”刑楚依旧那副冷淡的语气:“回去跪着去。”
张义林泪花闪烁,怔怔地看着刑楚冷冷的脸,终于把头仰起,不让泪水滴落。他低头,也不多说什么,只拖着受伤的腿一步步走回原位,继续跪着。他不停渗着鲜血的腿,因跪时的动作过大,鲜血迸出。
“嘶……”张义林倒吸一口冷气,方正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却是咬紧牙关,不让呻吟逸出。
篷内的众人皆是不忍,就连淳于梓墨也在心中叹息:这就是愚忠么?或者他的伤不及他的伤心?不过,她并不曾后悔,今日的情形,不是她伤了张义林,就是张义林杀了她。两者相较,她算是心软的吧!
她抬头,望向师傅,小声地道:“师傅,我错了。”
“你没有错。”师傅冷冷抛了句话,便转身对着篷外柔声说道:“姬娘,打完了,你进来吧。”
“我可见不得血光。你把篷里的都给收拾好,我才进去。”姬娘的声音柔媚如水。
“别把凳角拔下,以免鲜血过多流出。”刑楚吩咐了句,看向张义林的眼色,就如看待地上破碎的无生命的凳子,那样冰冷。
张义林低头:“是!”
众人皆是心惧。
“姬娘,进来吧。”刑楚掀开篷帐一角,话里透着期待和欣喜。
淳于梓墨站了起来,好奇地看着篷口。她想知道,什么样的女人,会让师傅的声音变得有了色彩?师傅的心,不是死的么?
(发现昨天写的有些没有感觉,气氛似乎没有出来……修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