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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幽州采花贼

此时已是傍晚,九州的客栈里,人人愁容满面,正襟危坐,因为今日又是十五,又有人要失踪啦!不晓得又是哪家的少年郎,这时,门口来了两位客人,一男一女,有点晃眼。

当先走来的是一名少女,年约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红色的襦裙,发挽单髻插着一枝珊瑚步摇,背上背着一个包袱,脚步轻盈,相貌虽是一般,但脸上漾着甜甜的浅笑,配上那双凤眼,使人看着就心生好感。

而她身后则跟着一位年轻公子,首先入目的是一袭紫色的袍子,腰间系着紫色的宝带,将他的身形勾勒得修长而挺拔,一头黑发用金冠束起,看上去贵气逼人。

此时,他微微抬头,那是一张俊雅到极点的脸,面如冠玉,白皙温润,唇似朱漆,微微地弯起一个完美的弧度,眼如桃花,一双黑眸淡如烟雨,眼神有点迷离,顾盼间弥漫着濛濛水雾。

小店老板一见这样的两位俊客临门,当然是热情招待。

两人先是走进客店的内堂,内堂颇为宽敞,走进不便有角门通往后厅,角门的右侧是楼梯,沿梯而上,二楼是数间客房。左侧则放着一个大柜台,柜台上面摆着一个大算盘和一些酒坛子,一个满脸皱纹的老掌柜眯缝着眼睛坐在柜台后面,见有客人光临,立刻笑容可掬。

红衣女子眼神有意无意的环视了一下客栈,看上去今天客栈的生意很好,内堂的六张桌子,除了中间的桌子还空着,其余都坐上了客人,不由的,少女眉梢向上挑了挑。

小二跟过来,送上净手的水,一边伺候着洗手,一边殷勤地道:“客官,您用点什么?小店有新鲜的山珍野味,有自己酿的好酒,有今天早晨才从水里捕来的江鲤,还有昨晚才杀的牛肉,亦或是刚刚剥皮的兔子!”边说边多看了那紫衣男子几眼,哎,今儿个就是十五啊,您老长成这模样不好好在家里呆着,跑出来闲逛啥,嫌命长啊。

“拣你们店里拿手的菜做几个吧,顺便收拾一间客房。”窗边就有一张桌是空的,红衣姑娘坐下似笑非笑的斜了眼紫衣男子,嘴角微勾:“外加一盘花生米。”那声音也是脆生脆甜的,让人听着就觉得咋这脸不如音啊,因为虽然这姑娘的眼睛生的很好,但配上那脸,哎,好比夜明珠蒙了灰尘。

那公子则是以袖拂了拂凳子才坐下。

等饭菜的工夫,红衣姑娘以手托腮,一双凤目定定的看着对面的公子,眼里闪烁着不明神色。

那公子倒是神态从容地任她看。

看了一会,红衣女子便甚觉无趣的歪头打量隔壁桌的人,最东边的位子,坐的是一个白胖子和一个背弓带刀的壮汉,两人正边吃边聊,听话意是收山货的商人和山间的猎户,在为一张豹皮讨价还价着。

西边坐的客人穿着青色的儒服,大约四十多岁,颏下三绺墨髯,很有学问的样子,不过桌角立着一把鹤嘴药锄,所以他不是学堂里的先生,而应该是位郎中。

角落里的桌边,坐的是一对年轻的男女,看衣着出自中等人家,男的样貌堂堂,女的身材饱满,颇有几分姿色,不过这两人的举动也太肉麻了,头挨得近近的,你喂我吃一口菜,我偷亲你一下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私奔的么?

再旁边,那个货郎模样的瘦小男子形貌猥琐又小气,桌上只点了一小壶酒,和一碟烧豆腐,小口小口地喝着,嘴还吧嗒吧嗒的,一看就没吃过好东西,一盘豆腐就美成这样。

如若要算最高调,最引人注目的话,非正中央那个说书的了,长的尖嘴猴腮,身骨瘦不拉几,像没吃饱饭一样,此时那人正高亢的拍了拍桌子:“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这回我黄老二要说的可是越城城主季夙洛。”眼见众人用鼻孔对他,他细眼一蹬:“恶女季夙洛被人劫持了。”

众人没理他,反倒是红衣女子挑着眉兴致勃勃的看着他,眼神似笑非笑。

“越城无颜新任城主失踪了。”黄老二咕噜咕噜的喝了一口茶,用来消气。

“武林八世家之一的越城季家大小姐、被誉为强抢美男,丑胜蟾蜍的季夙洛被人拐走了!”

众人终于有反应了,但都是翻着白眼瞅着那个说书的,眼神里写着骗谁呢,谁不知道季家乃是百年望族,是八大世家之首,家中老老少少单是在江湖上名号响当当的高手少说也有二三十人,再加那些武功高强的护卫以及多少都练有一技在身的仆人,这季家便说是铜墙铁壁也不为过,正因为这样,所以即使越城百姓都怀疑失踪少年和她有关,也不敢硬闯啊。

“哎,此乃最新消息,不灵不要钱,我同你们说,自此消息传遍江湖以来,人人入耳的那一刹莫不是震惊不已,但等缓过来,无不以为是以讹传讹,都当笑谈。可七天前刚从季家城主府当差的下人的八姨妈家隔壁卖茶叶蛋的王二婶亲口说:越城城主季夙洛确实不见了。”见众人终于个个若有所思,黄老二一拍桌子,眉飞色舞,口若悬河:“这可是比强抢美男,拆人姻缘,更令人震憾、更令人注目、更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啊!季夙洛都失踪了,那失踪案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呢,今晚可是十五啊!”黄老二顿了顿,满意的看了眼众人的反应,单手拍桌,嚎道:“各位,欲知详情,且听下回分解,不过,如若你们肯给钱的话,一切好说!好说啊!”

客栈寂静几秒,随即只听一声嗤笑声,“卖狗皮膏药的。”不灵不要钱。

黄老二脸上有点挂不住,瞪了眼拆自己台的红衣少女,而红衣少女此时正把玩着筷子,连眼都不抬,不屑之意溢于言表,这人脸上的表情怎么瞅着有点眼熟,黄老二那细眼越瞪越大。

忽然,“啵”的一声,店堂里的灯火突然全部灭了。

分布在不同方位的七盏烛火,怎么可能同时熄灭?再说,门窗都关着,山风又吹不进来——啊,是鬼!一般鬼都是以这方式出现的!

黄老二连忙往旁边滚去,抱着头缩进门后的空档。

紧接着,便听得刚才自己站立的地方“噗噗”作响,似乎是细微的针钉进木头地板的声音。

然后,内堂之中,便响起各种各样的杂音,桌子破碎声、盘碗碎裂声、呼呼的掌风声和密如连珠的兵器撞击声。

黄老二心中砰砰乱跳,听这动静,肯定又是江湖仇杀了,而且个个都是江湖高手……他妈的,自己大概最近撞邪,怎么老碰上这种事啊!还记得自己刚当神棍,啊,呸呸,是初入江湖当起说书先生的时候,遇见的就是今天这般情形呀,也是撞见一个漂亮的过分的红衣少年和一群人厮杀,啧,又是红衣,那嘲笑自己的姑娘也是穿红衣,就说吧,自己和红衣犯冲。

突然之间,室内又声息全无,耳中所听除了风声雨声,甚至连人的呼吸都没有。

正在静默之际,传来一声长笑:“可是越城的八大护法?”

“啪啪啪啪!”

黑暗中有人轻轻鼓掌,一个女声笑道:“唐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声音甚尖。

唐初衣漫声笑道:“春夏秋冬,东南西北。东护法的碧月镰,也让在下大开眼界!”

嚓”的一声,有人打着了火石,点燃了一支牛油火炬。

借着火光,黄老二偷偷地露出眼睛,自门缝向外看去。

内堂已经一片狼藉,紫衣公子洒脱地立在正当中,掌中剑辉映着火光,而那红衣少女依旧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的喝着茶,将旁人视为无物。

周围,八个人散布在各个角落,团团地将紫衣少年包围在正中。火苗跳突,映得他们的脸阴晴不定,甚是诡异。

这八个人有男有女,有老头有小孩儿,打扮不同,却全是熟人——正是刚才还在各行其是的食客、小二、掌柜,其中有个没见过的,又高又胖的身材,手里拎着一口巨大的合扇板门刀,腰上还围着一条油渍麻花的围裙,看样子应该是一直藏身在厨房的厨子。

黄老二一双细眼正噌噌的看着他们,忽然嘴巴越张越大,大的可以塞下一只咸鸭蛋。

“属下参见城主,属下来迟,还望城主恕罪。”八大护法齐齐向红衣少女跪下。

红衣少女依旧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眼睛在紫衣公子和地上的地上的八大护法身上打转。

她居然是季夙洛!!黄老二眨了眨眼,此时那红衣少女左手很有节奏的扣在桌上,那拍子一定是一快三慢,果然,可是自己为什么这么清楚知道她的习性。

突然,店堂中唯一的牛油火炬“突”地一跳,乍亮之后又灭了。

周围再次陷入黑暗之中,黄老二的眼睛里却还残留着那带笑的凤眼。

耳中所听突然激烈起来,劲风振荡,武器破空,呼啸之声绵绵不绝,然而却听不到任何兵器相撞的声音,脑子越来越沉,眼睛越来越睁不开,哦,自己想起来了,自己初见公孙九的时候,他便是无害的坐在那,一袭红衣绝美妖娆,神情慵懒的扣着桌面,有趣的看着他们调戏良家妇女,然后他们狼狈为奸三兄弟便被他抓进了牢房,受尽了各种折磨,然后还差点成了太监。

“这不是唐家的毒药……”八大护法的春下始倒下的时候不甘惊呼,每一步都和姑爷料的一样,却独独没料到每月十五劫美男的采花盗会出现,而那采花贼还是个美丽的女子,借着薄弱的月光,可清晰的瞧见、她正一袭白衣坐在悬梁上,双脚悠闲的晃呀晃,好不自在,如女鬼一般,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腰间,双手在撕着花瓣,那花长的恨奇怪,五颜六色的,左手上有一团青色的东西环在她手上,不对,可她劫城主做甚,城主也是女子啊,怕是被那该死的唐初衣给连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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