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家呸啊!
万岁爷身子好着呢!
再说了,要吃什么好的东西御膳房做不出来?
稀罕您这不知道凉了没有的乌鸡汤?
真是不识好人心..
亏得今日在这儿劝着您的是我图德海!
换了梁九功那个“僵尸面孔”一般样子的老太监,他一定让御林军来“护送”着您老老实实回您的毓庆宫...
对了!杂家要不要学学梁九功的作法呢?
可是自己一直都是亲和派的啊!
真是让人着急啊...这个袁贵人..自己是赶她走呢?还是不赶呢?
万岁爷啊万岁爷,您出门之前不是说去太液池躺会儿么?
这都两刻钟了...
出去找您的小太监说您不在太液池...
我的好主子爷啊!您在不回来主持大局。梁九功在哪儿装死只管着看门,不管这一摊子...
奴才...
奴才拦不住了啊...
哎~这才四月的天气,奴才对着一个贵人小主就满脑门子汗水了...
我的主子爷啊!
您每回去皇后娘娘处,看着那么一屋子主子...
真不愧是奴才的万岁爷!
奴才对您的敬仰当真是如那滔滔江水川流不息..四海同庆潮涨潮落延绵不绝一发不可收拾...
这廊下站着的图德海还在那儿低着脑袋瓜子贼眉鼠眼的胡思乱想,御书房门口处耸着肩膀直直立了许久的门神大人梁九功终于看不下去开了眼,叫了身边的两小太监麻溜儿的唤了一列御林军这么往图德海跟前一站,那鹅黄色的宫装女子,这才变了脸色。
悻悻的吩咐了贴身宫女将自个儿带来的乌鸡汤郑重其事的交给丢了眼力见的图德海,细长的丹凤眼朝着梁九功所低头候着的位置一个白眼过去,这才不情不愿的在两名小宫女的搀扶下,踩着花盆底慢腾腾的离开了御书房。
笑嘻嘻的对着眼前穿盔带甲的御林军领头者打着千儿道了个谢,将袁贵人交给自己的食盒随手交给一个青衣小太监吩咐了三两句。
图德海这才捋了捋袖子,朝着御书房四周目所能及的地方一通眼神扫视,完了才正儿八经的朝着梁九功所耸立着的门前踱步走去,这难得罪的主子一走,自己就得老老实实跟着梁九功一左一右的守着御书房的两扇朱漆门。
梁九功本是先帝爷在位的时候就指给了康熙帝贴身服侍的太监,康熙帝八岁登基时,梁九功十八,图的海也才十一。那时候十八的梁九功在万岁爷刚登基就已经是掌管着乾清宫大大小小所有事物的总管大太监了。随着万岁爷在位这些年,梁九功加上跟着万岁爷时时刻刻的磨练。三年前太皇太后一个示意,理所当然的梁九功就接了永福宫福寿的棒子,成了整个内务府的大总管。而一直跟着梁九功学规矩管事的图德海也就堂堂正正的由副手转到乾清宫大总管的位置上。
临近申酉交替的时辰,整个御书房四周除了偶尔巡视的御林军,其他的时间安静的仿佛连春风都是悄没声息的不忍路过。
图德海毕竟年轻,凭借着自幼跟随在康熙帝身边习武的优势,倒是大老远的就看见了那身着玄色便装的俊朗身影,远远的看着,图德海眼尖,只觉得似乎万岁爷这么一趟散心,好像是如同那山间闲游的野鹤敛去了不少的阴霾。心里虽然是十分好奇万岁爷这番出去因着什么龙心大悦。却也没忘本分,先是对着身旁以梁九功为首的一竿宫人内侍打了个万岁爷回宫的手势。
康熙回宫,三两步迈进了御书房榻间刚安坐好,早有准备好的宫女将拭手的棉布帕子呈上,拭干了手,将帕子随手一丢,就要到案桌前继续未完成的折子。图德海小心翼翼的接过康熙帝用过的帕子,将御洗之物收拾清理好,万岁爷已经重新回到了案前继续批阅各省军机处加急送来的折子。
守在御案前的梁九功吩咐了宫女研磨,一看万岁爷这副阵势,估摸着万岁爷今日定是又不能早点安寝了。
墨黑的马靴拿捏着自己脚下的份量,刚刚好是不发出任何声响的踩在了极松软的毡毯上,对着图德海使了个暗示,梁九功出了御书房,亲眼见着守门盯梢的两个小太监将厚重的两扇南山红木门关上,这才迈开了步子朝着御茶司走去,这万岁爷晚晌定是要熬夜撤眠了的,万一再喝那三月份江南新贡的头一茬雨前龙井,茶虽然好,但是怎么着也不能多喝,还是吩咐清楚的好。
却说接了宫女漆盘里捧着的一盏茶水,康熙帝心情甚好,一扭脖子,看了眼御案前低垂着脑袋的宫女。
“御花园的茉莉确实开的确实不错。”
一句没头没脑的夸赞。
底下那捧着漆盘的宫女已经在御书房服侍了万岁爷三年茶水,听了这番话,虽然不明所以,也已经老老实实的跪了下去。
她自己也知道,当初能经过重重筛选进御茶司,由最初的挑拣茶叶到如今负责每日里茶水的烹制这份差事,先不说自己是多么机智可人,能入了大总管的眼,被安排到御前服侍,最直接的一点,便是自己知晓认错。
即便是自己不知道错在何处。
就是凭着这份肯认错,不是因着自己是御前服侍的宫女而狂妄,才能有了今日便是在东西六宫各位主子跟前,自己也是长脸面的。
图德海偷眯了眼看了看万岁爷的神色不像是有什么阴霾,先是示意了那服侍茶水上宫女请安告退,这才带着谄媚的语气对着安坐龙椅评阅奏折的男子躬身回答:
“回万岁爷的话,奴才也觉得茉莉花香,那个...茉莉花啊!香味不刺鼻子还好闻,以前好像还听说过宫的娘娘,到了夏日里老爱喝那股子晒干了的茉莉花...好像..好像是说吃了那花,人也是骨朵香来着...嘿嘿,奴才说的不好...还请万岁爷责罚。”
低眉顺首的朝着御案前的男子打了个千。
“好你个图德海,给朕吩咐下去,不必每日里给御前服侍的宫女专门准备那么些个鲜花了,朕瞅着茉莉开的就很好!你让她们莫要带的多了,稍微有些味道给朕闻着点醒些头脑就行了!”
“至于你听说的那些吃花嘛!哼,大胆奴才,谁跟你嚼舌根说朕后/宫里的那群女人爱吃花了的?你可真是越发混了,起来吧!”
那一声明显的笑意,图德海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低垂着脑袋发觉案前的男子又重新埋首到了折子里,这才老老实实的立在一旁,候着万岁爷随时传召。
思澜回了浣衣局,连着几日画眉带着小宫女拉着她去吃饭,都是以在房内吃给拒绝了,虽然那日在回浣衣局的路上,已经每走上一步便更加坚定了一份自己翻案的决定。
只不过虽然说翻案,卫思澜却也知道,下旨灭门的是皇帝,但是真正一把火要了自己全族性命的定然是另有他人,并且,能制造出那么真实的证据让皇帝相信并且下旨,这背后之人,心机之重...
不对!
似乎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的...
倘若如果那人真像自己所设想的这般权倾朝野...大可如鳌拜那厮,直接杀上门来屠了干净,可是那人却先让皇上给阿玛定了抄家灭门的大罪在先,这么一想...
应该是这样!
那人定然是惧皇帝,否则也不会要阿玛先获了罪,才敢下手灭门!
所以这个人,一定藏的很深,而以此人这般好的手段和算计,或许连皇帝都没能觉察到这么一个威胁的存在吧?!
既然如此,这么个藏头露尾的人,虽然不是自己现在一个个小小的包衣宫女能够撼动。蚁多了都能啃死象!
此人这般算计,估摸着也不会是忠于皇帝。
那么自己...
倒是可以利用一二...
几日来卫思澜整日倒是老老实实呆在浣衣局,除了日间的劳役,便是吃饭,也都是借口人不舒服,拿了馒头回耳房自己一个人闷头苦吃。
这么一个现象倒是让浣衣局一些与卫思澜不合,或者瞧不起思澜沾着画眉的光,同样有画眉姐姐护着的人。私下里嚼了不少舌根。
马上就是五月了,面对个人或不友善,或背后戳脊梁骨指点一二的行为,思澜不为所动。却也有暗暗拜托画眉鸟得了闲便摸去那假山处瞅瞅有没有什么不熟悉的生面孔走动。
毕竟马上就要到了夏日,思澜琢磨着,宫里面主子们夏日或去草原行宫纳凉,或是宫室内有冬日里内务府在大运河开凿的大块冰解暑,自己和画眉鸟不过是最低等的小宫女,这出宫避暑不可想,那冰块,更是不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