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水灵香那张写满求知欲的小瓜子脸，凌尊原本只是想大略地跟她解释介绍一下，毕竟小姑让人娘一看，就知道不是那种喜欢足球和体育运动的人，况且，这个话题涉及到到前世的一些超前知识和见解，凌尊心有顾忌，觉得明显过于敏感。
但水灵香似乎并不觉得话题枯燥无聊，反而是问题多多。有时候她甚至会打断凌尊的话，针对其中的一些问题和术语，提出不解和疑问，并且这些提问往往都切能中要害。其中，尤其是在球员的转会费、球员薪资和球员与俱乐部之间的关系演变上，更是大胆地发表了她的一些看法。而这些个人的预想展望，竟然跟前世的真实情况，惊人的吻合，甚至可以说几乎是不差分毫。真不愧是学金融经济的，看来小姑娘将来一定会是个出色的“管家婆”。
水灵香的一番独到的言论见解，让凌尊着实忍不住地多打量了她几眼，不过终究怕言多必失，趁着侍应走了进来，凌尊借机打住了话题，转而跟小姑娘讨论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在这方面，水灵香倒真的还算那种挺好应付的女孩，要求并不高，也不折腾人，凌尊就陪着她逛了一下教堂，广场，特色建筑什么的，剩下的只是帮忙拍了并不算多的十来张照片。前后不过两三个钟头，可能是怕凌尊有别的什么事吧，看见凌尊自从看了那则消息之后，多少有点心不在焉，水灵香就识趣地主动建议回去了。
凌尊的确是有点心神恍惚了。因为前世的他，太了解博斯曼诉讼对今后的现代足坛来说，是影响多么深远的一件超级大事。
诉讼案本应该是在明年6月尾提出的，因为司法审讯进度的缓慢，才一直拖到了1995年12月15日。而现在诉讼提前了，那么法案是否也会提前得到欧洲法院的通过呢？就是这个问题，让凌尊心有点凌乱了。
博斯曼法案的出台，背后主因其实是欧洲一体化进程的刚性需求。
现代意义上的欧洲一体化开始于二战以后，而80年代后期、整个90年代一体化前进的步伐更是大大的加快，甚至算得是一体化进程发展道路上，取得共识最多的一段时期——1985年12月，欧洲统一大市场白皮书得到特别部长理事会批准，并于1993年基本建成；1994年1月1日欧盟颁布了新的海关法，简化了海关程序和手续，统一了海关规则；999年1月1日欧元顺利启动，首先在11个成员国实现了货币联盟。
所以，虽然表面看，博斯曼法案只是针对足球领域，但政治上，欧洲的多国政界怀着以点带面的目的，大多是持开放态度的。再加上博斯曼诉讼出来后，察觉到其中存在巨大利益的国际足联，还有那些不差钱的俱乐部做了不少推波助澜动作。眼看蝴蝶效应已起，凌尊却不知道其中的影响到底会有多大。
在博斯曼法案的看法上，凌尊也是很矛盾的，从足球运动本身来说，金元足球启动，足球里理想主义逐渐破灭；但对球迷而言，巨星云集，天才横溢的“国际纵队”又为球迷制造了更多的美妙瞬间。也许，世事从来都是一把双刃剑。
也正因为这件有点突然提前发生的事，让凌尊终于决定留在荷兰，除了做一回尽职男友的义务，持续关注事件的进展，也是凌尊主要的目的。
而跟着下来的几个星期中事件快速的变幻，也一步步印证了凌尊的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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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12月，因为列日俱乐部开出的高额转会费，导致转会法国的敦刻尔克俱乐部泡汤博斯曼一纸诉状将RFC列日队、比利时足协和欧洲足联一起告上了法庭，控诉转会制的荒谬，使他永远失去了球员的黄金时期，要求赔偿他1000万美元。
在向法院起诉的同时，博斯曼积极与比利时之外的俱乐部联系，努力推销自己。他后来找到了法国的另一支乙级队圣康坦队，对方的条件是博斯曼必须在这场官司中获胜。然而，RFC列日队暗地里向圣康坦队施加压力，阻止他们收留博斯曼。
1990年1月，比利时列日省第一地方法院判博斯曼胜诉，博斯曼终于能够从当年的1月到次年的5月转到圣康坦队踢球。可是，RFC列日队不服输，他们提出上诉。
1990年2月，列日高级法院裁定一审判决有效，并向欧洲法院提出要求，希望欧洲法院阐明欧洲联盟内劳工可以自由流动的概念。
一时之间，整个欧洲媒体哗然，这件运动员状告俱乐部的事件，在整个世界足坛，被人们讨论得是沸沸扬扬。
其中，很多小俱乐部纷纷指责大骂博斯曼是数典忘祖的乱臣逆子，都视他如仇敌。但各国的一些著名球员却站了出来声援博斯曼，甚至把他视为捍卫球员利益的斗士。在这些来自球员当中，包括了罗纳德·科曼，马克·休斯，格奥尔基·哈吉（GheorgheHagi）甚至还有这几年风头正盛的迭戈·阿曼多·马拉多纳(DiegoArmandoMaradona)。
总之，有人站出来闹闹嚷嚷，有人躲在背后推波助澜，更多的人选择冷眼旁观。
而很明显的，阿贾克斯队里的大部分球员都很“理智”地选择了第三种。有前面范·巴斯滕、古力特、里杰卡尔德、罗纳德·科曼等“四大金刚”，分别在AC米兰和巴塞罗那取得巨大成功的范例。在加上自身俱乐部目前遇到的窘境，不能不说选择转会，到更“顶级”的“豪门”踢球，对任何人都有着巨大的诱惑力。
所以，好吧，起码我们的范加尔大教头是站到训练场边皱起了眉头。看着场上正在进行着分组对抗的球员们。今天是他作为代理主教练的身份，执教阿贾克斯一线队的第一堂课，但从刚才自己的例行性讲话中，球员们那心不在焉的态度，作为在阿贾克斯工作了这么长时间的“老人”，自然马上就看出了点什么，范加尔心里不由得“咯嘣”了一下。
而事实也证明，范加尔的担心是对的。场上的22位球员，其中温特、博格坎普、琼克、德波尔兄弟、范德萨这一批跟他有点渊源的年轻球员倒还表现得中规中矩，而以国家队的主力边后卫沃特斯、主力门将门佐为代表的一堆荷兰夺取欧洲杯的功勋级老资格球员，却分明有点心有旁骛，摆明的出工不出力，甚至不听指令。
这种情况，很明显让这位39岁，之前雄心勃勃，豪情万丈的荷兰人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虽然他看上去，他的脸上依然不动声色，但是站在他身边不远处的凌尊，却是很清晰地看到了范加尔背着的双手，在难以自抑地颤抖。凌尊头脑里的心理情绪分析功能，也强烈地告诉他，此时范加尔的心中，是多么的激愤难当。要知道，前世的路易斯·范加尔可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茬，甚至算得上是个强硬派的铁血教头。
但是今天，范加尔看来并不准备马上就开火，甚至，他一言不发，眼神也在开始慢慢变得平静下来。
如果说里奥·本哈克跟米歇尔斯的荷兰传统全攻全守风格更相像，那么范加尔则在很多的地方上，加入了自己的个人理解。虽然三者都是强调全队的整体压迫式打法，但有一点很明显是范加尔个人的独特，就是他非常重视边路进攻，坚持左右两翼齐飞战术。凌尊甚至有点搞笑的想到，“老范”该不会是不小心看到了苏永舜执教的中国队，从而受到了什么启发吧？
不过，凌尊倒是没有笑出来的心思，因为球场上，尤其是主力组的队员，分明还是坚持地按照前任主教练布置的一些东西来踢，看来就好像是球员集体在以这种方式来反对范加尔的战术思路。而作为球队的战术指导，凌尊现在也算是跟人家坐到了同一条船上，所谓的一荣皆荣。范加尔的一些战术安排，凌尊也是有份参与制定的。而且素来就对球队纪律要求特别严格的凌尊，更是非常讨厌训练场上这样态度的球员。
“也许，我找到了为什么这两年球队的成绩不如埃因霍温原因了。”看到凌尊走过来，目光冷静，双唇紧抿的范加尔突然张嘴这么说了一句。
球队集结的前两天，凌尊和范加尔在俱乐部的安排下，相互见过面，谈了彼此的一些球队建设上的想法。对凌尊的态度范加尔倒是保持得很端正的，即使他也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人，随时都有可能取代他的位置，但他还是表现的很“绅士”，说话一直不卑不亢。
“有些人，在取得了一些成绩之后，已经忘记了阿贾克斯俱乐部的传统了。”范加尔的话说得很慢，但是坚定有力。他的目光一直盯着球场上的一些球员，凌尊当然听得出他话有所指。
凌尊跟随着范加尔的视线望去，正好看到了场上好像睡觉还没睡醒的主力球员沃特斯。
看来，老范是要拿某些人开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