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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古镜疗伤 九十三章 画眉驴桃花

九十二、古镜疗伤

回到绵山落云山庄,众人才算松了一口气。赶忙将元珠和霜儿抱到房间安顿下来。云姑虽说伤处疼痛,尚还能行走,便随众人见过甄世奇。

可以说这一次是他们最为狼狈的出行。不仅没有找回元骧和**两人,反倒伤了三人。那霜儿和元珠气息奄奄,若不是一路上燕易等人以真气维持,怕是坚持不到落云山庄。

甄世奇看云姑的伤势不当紧,便去验看那二人伤势。看过以后也是吃惊,按理说**和元骧的掌力不至于此。

郭晋忠道:元骧和**是她两人至亲之人,想念了那么久,一见面却被他们所伤,全然不相识,这种打击恐怕更甚于掌伤。这也是苍岩山福庆寺方丈先与诊治,不然怕是更为严重。

听他这么讲,甄世奇点头颌许道:也是。两伤相交,最易落成沉疴。你们莫要着急,我先稳住二人伤势再说。

甄世奇虽未像黄河药公那样精研医道,却也在这绵山之中琢磨各种使人强身之法,尤其于药膳一道颇有心得。早年于绵山隐秘处偶得彭祖妙方,加以化用,总有奇效。他自己得以延年益寿,并且炼出许多固本培元的丹丸,习武之人服用之后往往事半功倍,功力大增。

玉凤就曾经从一坛和尚手中得到这些丹丸,弥补了先天之不足,这才能够跟一坛和尚习武。这一路上,燕易和若水已经给霜儿和元珠服用过一些。

这一次,甄世奇又根据自己的心得,变换丹丸种类,因病而施,未几日,两人伤势便稳定起来。只是仍然虚弱,难以行走。再调理多日,也不见奏效。

甄世奇叹道:看来这医道精深,非药膳可以替代。若想两人完全康复,非我师兄药公那种岐黄高手才行。否则便保得性命,这武功怕是废了。

听他这般说,众人都很是着急。郭晋忠和玉龙更是忧郁之情溢于言表。霜儿和元珠都是江湖儿女,若废了武功,日后如何行走于江湖之中。听说黄河药公能够医治,玉龙便自告奋勇,愿意前往终南山请药公出山相助。

甄世奇道:也只有这样了。不过此去路途过远,你一人独行,甚是不安全。若有闪失,如何向姜镶总兵交代。

燕易道:就让我随玉龙同去吧。

甄世奇摇头不允道:你与云姑婚后不久便去了一趟关外。现在她也有伤在身,你如何去得?便是郭兄弟也要照顾霜儿,不可轻易离开。

玉龙道:我有紫虹剑护身,料也无妨。

话虽这么说,甄世奇总还是担忧。算来也只有姬龙峰没有牵挂,但他和岳童刚从山海关外回来,再让他二人长途劳顿,于心不忍。

甄世奇琢磨再三,便将朱三省和若水唤过来道:这一次便由三省和水儿陪玉龙走一趟吧。你二人路上一定小心,莫要有了闪失。也正好借此机会去见见你们师祖,代我向他老人家问好。

甄世奇为何不亲自去见师父,还是因为杏婆的缘故。知道这师姑和师父较劲,互相收徒作对,他若出现在终南山高冠峪,怕是又要惹出不少事情来。这才让自己的徒儿和女儿前去拜见桃叟。隔代的徒儿,杏婆说什么是不会为难于他们的。

事不宜迟。玉龙和朱三省若水三人即刻打马上路,日夜兼程赶往终南山,惟恐耽搁了霜儿和元珠的伤情。

落云山庄中,戴氏父子的伤势已经基本无碍。问询过甄世奇后,戴仲苗正式拜燕易为师,由燕易一手调教。童定山也有机会在绵山落云山中得众人指点,获益匪浅。云姑有乾坤二剑在身旁伺候,又有绵山伤药接骨,五龙内功心法调息,伤势日益见好。唯独霜儿和元珠令人心焦不已,众人只盼玉龙等人能尽快的邀请药公到来。

这一日,霜儿忽然呻吟道:爷爷,你替我将那包裹拿来。

郭晋忠赶忙将包裹递将过去,霜儿从包裹中取出那面思得古镜呆呆的望了许久,镜中只是映出自己憔悴的颜容,并无所念之人出现。想起大峡谷中**的模样,心中作痛,不由得泪流满面,轻轻啜泣起来。

郭晋忠知她仍然难以相忘,安慰道:事不由人。这大概也是天意。咱不说他伤了你,那是因他被迷了神智。但他那模样连最亲近的人都不认识,便是救回,日后如何相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或许能恢复的快一些。

霜儿无语泪流。许久才抱着那面思得古镜沉沉睡去。

说来也是奇怪,到了夜晚,霜儿身上的思得古镜忽然又重新发出白色幽光,将屋内照的清晰可辨纤毫。这般景象惊动了众人,皆来到霜儿疗伤的屋内探看。

似是人们惊了霜儿,她从昏睡中醒来,惊愕的看到身边围着这许多的人们,一下子坐将起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她言语,中气十足,全不似前两日那般虚弱,众人更是惊诧不已。甄世奇道:霜儿姑娘,你感觉如何?且下地走走。

霜儿此时犹将古镜抱于身前,听甄世奇唤自己下地行走,便将古镜放回包裹,那古镜白光便也消失。

她下得床来,并未感觉不适,便又伸展了几下拳脚,除了略感疲乏之外,一切皆如以往。自己也惊愕起来。

甄世奇忽道:霜儿姑娘,你快将那思得古镜于我。

霜儿听话的将古镜递给甄世奇。只见他也不多说话,拿着古镜就赶到元珠身边,将那古镜置于元珠身上,专注的看了许久。

众人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他一定是想到霜儿奇迹般的恢复是和古镜有关,也想以此法医好元珠的伤情。众人都紧张的看着古镜有何变化,令人失望的是那古镜全然没有一点变化,那白色幽光也没有重新出现。

甄世奇叹道:看来各有缘分,强求不得。

郭晋忠道:这也难怪。霜儿将这面古镜相照了十余年,怕已是人镜合一,才能够灵犀相通。元珠姑娘相比,终与古镜生疏。所以便无效果了。

甄世奇道:这样也好。古镜通灵,已非常物。只要传将出去,定会惹人觊觎。如此这般,他人便得了去也无甚用处,倒少了许多的风险。

发现古镜有了这般用处,甄世奇便叮嘱霜儿连续又两三晚将古镜置于身前,果然古镜每晚待她沉睡之时便发出幽幽白光。

随着她身体日益好转,白光也逐渐暗淡下来,直至完全消失,霜儿已完全康复,似乎较以前更为强健。

连续发现了古镜的三种用途,更觉得古镜不同寻常。还想知道古镜是否有其他的神异,但未逢特殊境遇,也无从说起。可见非常之物当用于非常之时,强求不得。便只是这三般好处也足以惊世骇俗,霜儿更加珍视于它。

玉龙三人策马终南山。一路不敢多作居停,便是困乏过度,也只是在客栈歇息,待天晓便又匆匆赶路,不几日便到了潼关。在潼关居停期间,听说了多日以前曾经有众多的江湖人物到终南山夺宝。

那宝物便是黄脊青月。

他们并不知道这黄脊青月到底是何等宝物。只是担心那许多的江湖豪杰闯入终南山中,不知山中有何变故,心中愈发着急起来。住在客栈,三人夜不能寐。只盼早日天明,好尽快的赶到终南山高冠峪看个究竟。

天明起身,于大堂之中食用早饭,却见另一桌坐着九个大汉。边吃饭边议论不休。似是对什么事情有了分歧。

一人拍拍桌案道:那些人虽然于我等有赠金疗伤之恩。但高冠峪那老人与我等也有救命之恩。离开高冠峪时我也曾道日后但有所用,决不推辞。如今怎能出尔反尔,反目为仇?

另一人马上接口道:大哥,话不能这么说。我等受伤也是拜他们所赐,便是给我们疗伤,也不能抵消先前的仇怨。楚大人他们于我们并不相识,却出手相助,这般情谊更高于高冠峪那老儿。

原来这青山九灵跟随支匡在福庆寺打斗之后,支匡看到玉龙手中紫虹甚是厉害,便又想到只有黄脊青月或可与之匹敌,便贼心不死,又返回潼关,伺机谋取黄脊青月。

这一日,支匡等人潜入山中探看,青山九灵留在客栈便为是否继续跟随支匡等引起了争执。

熊灵魏顺气于被支匡的牵制,跟随他们来回的奔波,便有心脱离开来。

但他虽为老大,倾向于不随支匡等重入终南山,但一时间未能说服几位弟兄,这便争吵起来。

朱三省素来沉稳,一向火爆脾气的若水却沉不住气了。听到对方有人将高冠峪中的师祖骂为老儿,一拍桌子便站了起来道:谁个背地嚼舌头,敢骂我师祖?

九灵的老二见邻桌站起一个女子怒目相视,也不示弱道:俺骂终南山老儿,于你何干?

听他又是一句老儿出口,若水身形闪动便已到了他跟前,掴出一掌。

那人甚是机灵,将头一闪,脸面避过一掌,却也被掌风刮的生疼。起身勃然大怒道:哪里来的野婆娘,敢对我虎灵动手。右拳虎虎生风便向若水捣出。

若水也不躲闪,伸出右手一把握住虎灵的拳头,先将来势化解,又是一扭,那虎灵哎哟一声,右膀关节已被若水的这一式龙缠卸了下来。其他八灵见状,呼啦一声全都站了起来,将弯刀执在手中。

见对方皆有动作,朱三省怕他们群殴,若水吃亏。便也立起身慢条斯理道:诺多汉子,要群殴一个女人么?

虎灵忍着疼痛道:要你多管闲事。这野婆娘出手便伤人,怎能放过于她。

玉龙接话道:说话不要脸,不是你出口伤人,怎能有这般下场。便是你刚才这句野婆娘,就应该再卸下你左臂。

在福庆寺夜宿期间的打斗,九灵隐于黑暗中,始终未出手。是以玉龙并未认出几人来。

虎灵听这个年轻人说话更是毒辣,忍不住便又要骂出,却被熊灵喝止。

熊灵魏顺虽然在江湖搏杀中出手狠辣,但说话一向文雅。见方才若水一介女流之辈出手便将老二的臂膀卸下,知非常人。

旁边的中年男子和一个年轻人似是并不在意方才的过招,便是见他们众人都站立起来,依然不动声色,单是那定力也绝非寻常江湖人等所能做到。想必也是身怀绝技,并未将九灵放在眼里。

他也已认出其中的年轻人正是在福庆寺手执紫虹剑之人,更是怕那柄神兵利器。所以将虎灵喝止,一拱手道:三位英雄,我这二弟乃粗人一个,不善言语,多有得罪。但这位女英雄出手便将我二弟的臂膀卸下,未免手辣了些。

朱三省呵呵道:倘若你被他人辱及长辈,你且如何?

熊灵魏顺知道这几人定和终南山高冠峪老人有着很深的渊源,这才恼怒虎灵的无礼。便问道:敢问几位和高冠峪桃叟有何干系?

若水道:那是俺师祖。岂能由你们乱嚼舌头,出言相辱。

听若水说是桃叟徒孙一辈,已有这般功力,熊灵魏顺这才醒悟那日桃叟心存恻隐之心,对阵时并未使出全力,不然早将九灵大阵破了去。

他心中又有了几分敬畏道:原来如此,那便是我家兄弟不敬于先,这厢我代兄弟谢罪了。只是这卸了臂膀之事该当何了。

听他认错,朱三省觉得若水做的是有些过头了,便也一拱手道:说开了也便无事。这个好办。说话间鬼魅一般闪到了虎灵身旁,未等他反应过来,便抓住右臂,一旋一推,咯噔一声,那被卸下的臂膀已经归位。又是一闪身回到了方才的位置。这几个动作瞬间便已完成。看的九灵目瞪口呆。

熊灵由衷的抱拳道:英雄身法手法令在下佩服。

朱三省回道:不客气。这件事可以了结了。

虎灵虽还有怨气,见他这等身手,也只好忍气吞声的坐了下来。好在臂膀已经无碍。

这九灵几人若摆成大阵有十分的威力,但单打独斗绝非若水等人的对手。再说,若水和朱三省在师兄弟之中素来以轻功为胜。尤其朱三省蹑云步和拈花手皆已尽得甄世奇真传,所以方才几个动作那是迅如鬼魅,不得不令九灵咋舌。心有不服,也不敢再有所动作。

见对方虽不再言语,但眼神之中不无怨恨,朱三省也不愿因这点小事结怨于江湖。再说了,适才听他们所言,那熊灵对高冠峪尚有感恩之心,朱三省便斟一杯茶道:诸位,方才我师妹多有得罪,我这厢以茶代酒向诸位陪个不是。

见他这般,那边的几人神色方才逐渐缓和了下来。熊灵道:看来这位英雄也是性情中人,不妨过来同饮几杯一叙如何。

其实朱三省也正有此意,正好探听一些终南山中的消息,便不客气的过去坐下同饮起来。若水和玉龙则不愿过去,两人只管自己吃喝。

朱三省心思缜密,又善于言辞,不多时便将对方的话匣子打开,了解了前些时日江湖人大闹高冠峪的情景。

只是楚恒等人于高冠峪一战,九灵等人并未参与。再说,楚恒一行被桃叟和杏婆所伤,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虽说支匡用毒针伤了桃叟,但用毒历来为江湖所不齿,所以均未向九灵说起过那次打斗。是以九灵根本就不知道那次大战的情景,也不知道桃叟中毒,朱三省也就无从探得了。只是听说和江湖人争斗,高冠峪大获全胜,便是九灵大阵,也输得心服口服。

知道高冠峪众人无恙,朱三省也就放下心来。便问起方才九灵缘何事争吵不休。熊灵和众人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朱三省知道此事大概相关隐秘,便不复多问。借故不善多饮,便回到若水和玉龙身边。

这边两人也已吃罢早饭。朱三省向九灵一拱手道:我等有事先行一步。三人便出了客栈,纵马奔向终南山。

三人行到高冠峪口,朱三省早就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杏婆的怪癖规矩,一看到峪口那个路牌,便绕过去向弦湖东奔去,不多时便已到了守桃庐前。有了前番几次的惊扰,听到马蹄声响,猿儿便率先迎了出来。

见有三人下马,他等确实不相识,还以为又是前来夺宝的江湖人等,便拦住道:你等何人,来高冠峪何事?

朱三省方要答话,却见药公桃叟走了出来,扑地便拜道:三省若水拜见师伯师祖。

桃叟不识得他们,黄河药公却是认识,忙哈哈大笑上前扶起道:师侄不必多礼,我来给你们引见。

转向桃叟道:这便是我师弟甄世奇,也就是顾天星师弟的徒儿朱三省和女儿甄若水。那位是我朝中林中堂之子,大同总兵之甥儿林玉龙林公子。

桃叟一听说是这几人,高兴道:没想到天星的徒弟和女儿都这般大了。快快进屋说话。

猿儿听是本门中人到来,见还有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一个俊朗少年,也是欢喜异常,赶忙将三人拥入守桃庐去。

寒暄过后。桃叟自是先询问了许多甄世奇落云山庄的事情。自从顾天星功成出山,因杏婆的关系,便少有来往。今日见其后人来访,自然关切一些。

若水虽说平日里在江湖上桀骜不驯。但毕竟是女儿家,一口一个师祖,叫的桃叟十分的开心,还将父亲的事情说个仔细。这番热闹过后。朱三省方才说明来意,一是代师父甄世奇探望师祖,二是请黄河药公前往绵山,医治霜儿和元珠的伤情。

黄河药公和霜儿尚有师徒情分。一听霜儿伤的这样严重,便也着急起来,唤上锄娘便要立刻动身。

忽然又有些犹疑向桃叟道:师伯,我们一走,师姑那里如何交代。我还要每日打理她那边的饭食。

桃叟道:那老婆子早就不愿吃你二人做的饭菜,你不是不知。她现在只要小英姐妹伺候啊,你且放心去吧。

药公又道:师伯毒伤初愈,我担心一走,再有江湖人士来找麻烦。况且那楚恒一行还未死心,重犯高冠峪怎么办?

桃叟哈哈大笑道:你是不放心老朽的功力么。若他们再来,我定当不会再有恻隐之心,料他们也讨不了好去。况且现在峪中已今非昔比。他们几个年轻人都大有长进,小英姐妹已经可以执掌黄脊青月,并且运用自如。便是他们几个也够楚恒等人招架一番。

朱三省三人这才知道桃叟曾经被他人毒针所伤,赶忙询问。

药公道:那是被楚恒一行中毒王支匡所伤,不过现在已无大碍。

三人这才放下心来。朱三省听到药公说出楚恒的名字,忽然想起在潼关客栈九灵曾经提起过此人,便将那日情景细说了一遍。

桃叟沉吟道:这厉显纯和支匡果然不死心,大概是想借助九灵大阵重犯高冠峪。若有九灵大阵相助,倒是不能小觑。好在那魏顺尚还有感恩之心,不至于沆瀣一气,同流合污。

药公道:九灵何去何从尚未可知。若那楚恒和支匡威逼利诱,便同流合污也不是不可能。咱们还是要有所防范才是。

桃叟道:救人要紧,你们且放心去吧。我这几日可将小英他们也弄一个阵法。便是九灵重来,也可对敌。

听桃叟说的胸有成竹,药公这才答应和锄娘同去绵山落云山庄。

这一次倒是朱三省不放心了。便道:既然外面有此强敌觊觎,我和若水还是留下来,师祖身边也好有个照应。师伯你二人和玉龙同行,应无大碍。再说了,我俩初次和师祖见面,理应服侍一些时候,以代师父一尽孝心。

见他说的有理,桃叟也觉得这样安排甚为妥当。便按照朱三省的建议,让黄河药公夫妇和玉龙同行。

临行之际,黄河药公又想起一事来问道:听你们说霜儿她们是在辽东龙潭大峡谷被铁灵所伤,她们可曾见到我家那孽障?

朱三省知道他指的是自家兄弟楚恒。楚恒身为铁灵帮帮主,虽然在杀虎口闯过城关,销声匿迹多时,但辽东大峡谷铁灵帮死灰复燃,楚恒定然会出现,所以药公有此一问。

朱三省道:倒未听他们说起见到过楚恒。若是他当时也出现,只怕我师兄燕易他们的情景会更为糟糕。那些铁灵悍不畏死,甚是难缠,我几年前便领教过。若都像元骧**这种高手成为铁灵,是十分可怕的事情。

药公点头道:那龙沙摄魂果然厉害,不过也不要过于担忧。老夫已经破解了龙沙摄魂丹的药物成分,也配制出了解药。此行便带一些过去,留在落云山庄备用。

朱三省听说已经有了龙沙摄魂丹的解药,甚是欢喜,连声叫好。

将什么都安考虑周全之后,药公夫妇便与玉龙一起策马赶往绵山。这一路亦是马不停蹄。

玉龙担心元珠伤势,更是心急如焚,食不甘味,夜不成寝。便是歇息也时常惊醒。药公夫妇知他于元珠情深,也便随他要歇息便歇息,要行路便行路。这日夜兼程,竟然比来时尤甚。少了几日时间便已赶到落云山庄。

一到山庄门前,三人翻身下马,顾不得鞍马劳顿,玉龙便拉着药公去看霜儿和元珠。迎来的燕易等人,径直将他们领到了元珠身边。

药公仔细的三才诊脉,明了了伤情,便吩咐山庄准备所需各种药材煎药。自己与元珠针刺若**位并留针若干。看元珠气息平稳起来,他这才道:按照我的方剂服药数剂,应有好转。待我再去看看霜儿如何。

燕易笑道:霜儿姑娘已经无恙,现在大概正和那些年轻人一起练武呢。药公惊诧道:不是说她和元珠一般的伤势么?我看元珠姑娘现在伤情依然很严重,怎地她便无事?

燕易道:这事情我也是纳闷,三言两语也说不明白。您还是问她自己吧。

药公狐疑的让人将霜儿唤来,诊脉一番,果然脉象平和,毫无一丝的伤脉。再问起当时的情况,确认霜儿亦是和元珠一同被重掌击伤,更是惊奇她痊愈之快。便问霜儿服用了什么药物。霜儿便如实相告并未服用什么灵丹妙药,自己伤势痊愈完全是古镜之功。

这一番话引起了药公对古镜的极大兴趣。便要霜儿将古镜拿来一观,想弄清楚这古镜何以有疗伤的功效。

药公拿到古镜之后,翻来覆去也看不出有何奥妙。但事实就在眼前,霜儿就站在面前,不得不相信这种匪夷所思之事。又听到霜儿叙说七里峪灰衣长者的解释,这才知道竟有这等的玄妙和神奇。便道:既然这样,何不用这古镜也将元珠医好。

霜儿道:大伙也曾这样想过,但无济于事。古镜对元珠毫无用处。

药公沉吟半天方道:这大概就是与古镜的缘分吧。所说之话与甄世奇大致相同。

有了药公的妙手医治,元珠已经无恙。云姑的伤势也渐渐康复。山庄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药公和锄娘惦记着高冠峪桃叟和杏婆,更是担心厉显纯会利用九灵大阵重犯终南山,见元珠渐渐康复,便要返回终南山。甄世奇听他说的情况也不便久留,便由他们去了。

过了十余日,朱三省和若水便赶了回来。有药公夫妇在高冠峪照料,他二人自不必继续留在高冠峪。便回来侍奉师父。

他们一回来,自然将高冠峪的情景讲给师父甄世奇听。甄世奇听说师父桃叟健硕,还有那些年轻人在高冠峪习武,觉得五龙一脉愈加壮大,心中也是十分的高兴。便生出一个想法来,那就是有机会将这些五龙的又一代传人聚集在落云山庄,来一次切磋。不过他这个想法始终未能实现。

霜儿和元珠康复以后,曾经又起心要去寻找元骧和**,都被众人劝阻。后来有消息传来,辽东战事又起。时局混乱,路途愈发险恶。两人便彻底打消了念头。

玉龙和元珠择时返回大同,童定山返回平遥。郭晋忠和霜儿没有定所,便在落云山庄长期住了下来。至于姬龙峰和岳童,甄世奇很是看重。便邀姬龙峰长驻,与他切磋些武功心得,姬龙峰由此也受益颇丰。

虽然辽东战事频起,清军又占领了诸多城池。南面农民军也是攻城略地,大明江山风雨飘摇;但江湖上却是出奇的平静了几年。

九十三、画眉驴与桃花米

北部边关虽然各有重兵驻扎,剑拔弩张,却始终未曾开战。皇太极将大多注意力集中于辽东一带,于北部边境只是利用北元旧部组成蒙八旗与明军对峙,牵制兵力。他则于辽东攻城略地,蚕食推进,不断扩大大清的疆域。

这样一来,大同沿线看似紧张,却无有战事发生。姜镶身为大同总兵多年,自然能判断出这等形势,是以并没有太多的忧虑。闲暇下来,就想张罗玉凤和玉龙的婚事。

玉龙和元珠那是一对患难的小儿女。两人不用说明,任谁也看的出已经难舍难分。婚事是水到渠成,毫无阻碍。原来元珠还准备回大漠禀明父母之后再定婚期,但大青山一行打消了这个念头,便任由姜镶做主了。

至于玉凤,姜镶早已打定主意将她许配于吴靖北。虽说他心底有笼络吴靖北之意,以此姻缘让吴靖北死心塌地的跟随自己;但毕竟玉凤是自家甥女,勉强不得,还是要征求她自己的意见。

在那次吴靖北醉酒吐露心事之后,姜镶便让夫人楚桑月出面询问玉风的心思。

玉凤见问,扭捏道:靖北于我有救命之恩。来到大同之后多年,也是他前后奔走照应,凤儿自无话说。只是他太过看重军中事情,便是照顾于我,也是当做舅舅军令而行,着实无趣。

楚桑月叹口气道:男人大多如此,我去五台山碧云寺还不是因为你舅舅如此,冷了我的心。但他们长久戍边,养成这般脾性,说来也是无奈。不过靖北还不至于像你舅舅那般过甚。那日醉酒,虽说行为有些孟浪,却也表明了他对你的真心。

玉凤道:我知他心底对我好,可他从未说出,平时木讷的如同呆子一般,我又怎能知道他心思?

楚桑月笑道:好不是说在嘴上的,只要心中将你宝贝也就行了。这不,托你舅舅提亲了,你却是答应不答应?

玉凤点点头,垂首不语,显然是已经默许。

楚桑月见她答应又道:你舅父的意思是想将玉龙的婚事与你一起办了,凑在一起更为热闹一些。早些了却这桩心事,也好告慰你父母在天之灵。

事情说妥,姜镶便让府中人等忙乱起来,采购所需物品,帖请多方宾客;便是那代王和大同知府卫景瑗也在邀请之列。

至于原先在总兵府结拜的老老少少,相隔甚远,若专为婚事奔波一遭也是不值。他只是例行公事唤人传信,至于来不来并未期盼。

吴靖北等待多年,终如所愿。人逢喜事精神爽,性格也似开朗了许多。不时的还相邀周万成欢饮几杯,早已对以前的事情释怀。他倒非是以情场得意故意向周万成卖弄,毕竟周万成还是自己一门的师兄弟。情场得意者总是很容易变得大度起来。

周完城的心里却如打翻了佐料瓶,各种滋味杂陈,很是不好受。嫉妒,羡慕;更多的则是遗憾。后悔自己未能早于吴靖北相识玉凤。

心中别扭,口中却是淡淡的恭喜。见府中人们跑前跑后忙碌两人的婚事,总是一番刺激,不时的令他心痛。他便不想在总兵府待下去,这一日去向姜镶讨要差事。

姜镶早已听吴靖北说起过这周万城也对玉凤有很深的心思,知他心中难受,借故躲避;心下也是理解。便道:你若想出门,现下还真有一桩差事。只是这件事情颇为费时,只怕你去了,赶不上玉凤和玉龙两人婚事了。

周万城心中正是想躲避开那种场面,忙道:公事当紧。待我回来再讨要喜酒不迟。只是不知是何公干?

姜镶道:这件事情虽说费时,却不是很劳累。你只是随行监督押解便是,只要将那些东西送到京师便没有事了。

随后,便将这件差事细细的向周万城交代一番。

玉龙得知周万城腰刀京师去,便跑过来送行,并交与他一剑包裹,叮嘱他顺便带到锺府。周万城领命,便点了一些军士前往广灵去了。

这件事情确如姜镶所言无甚风险和劳累。不过一路上要办理三件事情,有些麻烦而已,所以多费一些时日。

广灵地处大同府以东太行山北,半山半川。属山西布政使司大同府蔚州。地处山区,道路崎岖,也是僻远之地。

广灵地虽偏远,但这里却出了不少的好东西;尤其是县城西北八十余里的山中多产汉白玉石,石质坚硬,表面润泽;为建筑佳品。历朝多有开采,送往京师建宫筑殿,每年已成惯例。

这次周万城到广灵来,便是去采石场将已经采好的汉白玉石押送到京师去。除此以外,姜镶还交代:今年的例行运石还多了两件事情。

也不知哪一任县令为讨好上方,曾将广灵特有的画眉驴向京中推荐,说是此驴肉质鲜美,驴胶大补,并将县中名厨所酱制驴肉献上宫中品尝。宫中之人食之果然美味,从此,这广灵便多了一种贡品,那便是画眉驴。每每将活驴赶往京师与御厨烹制。

另外,由广灵去京师途中,要经过蔚州。这蔚州也有一桩贡品,便是蔚州桃花镇所产的桃花米。

这米颗粒大、色黄、味香,黏性大;又被称作九根齐,蔚州黄。用它烹制的米饭,黄灿灿、油津津,吃着光滑喷香、粘甜可口、香气浓郁;熬出来的粥色泽金黄,透明发亮,香味扑鼻,再佐以蔚县特产的豆干,满口咸香。早已被列为贡米,每年皆有新米进贡,已成定制。

往年两地分别送京。今年姜镶既然派周万城专门出一趟公干,便要要他顺路一并押解,不另派他人。

周万城来到广灵,先去山中采石场查看一番。他虽然当年随锦衣卫四处侦缉,却还未到过此地,是以十分新鲜。

那采石场座落在六棱山之中。

周万城一行由县城出发,骑马行了近两个时辰方才到达六棱山主峰东侧的鞍口。乍见一大片天然石柱林立,每一石柱皆有十余丈高,占据了数十亩的山地。

远远望来,汉白玉的天然石柱群错落有致,在阳光的照射下,斑斓陆离,竟然变幻出各种形象来。或如群仙聚会"、或似"雏鸽待飞"、又或似"金鸡报晓"、"渔翁掌舵"等,形态万千,变化无穷。令人叹为观止。

周万城大喜道:竟不知穷乡僻壤有此等神仙去处。心中因吴靖北的婚事所引起的不快也淡了几分。

看过汉白玉石林,他们便到了采石场中。见那石料尚须两日方可备齐,督促一番便返回广灵城中,宿在官驿。

次日,那县令见几人无事,便道:将军待着也是无聊,何不去水神堂一行,看看这广灵的美景。

周万城道:你怎地知我等有闲?我且问你,所需的画眉驴可曾备齐?

县令道:不劳将军费心,待那石料场完工,本县也定会将十头贡驴

备齐,不会误了将军行程。

听他这般保证,周万城料他不敢误了贡品进京日期,这才答应去水神堂一游。想那水神堂必定是清幽之地,一行戎装前去难免惊世骇俗,便都换了便装。

水神堂于城东南里余,便是马匹也不用骑。几人皆是军旅之人,步伐矫健,不须些时便已来到了水神堂的的堤坝之上。

堤坝上多值有杨柳,随风婆娑,很是怡人。沿堤信步行走,只见堤柳迎风摆绿,芦苇浮萍碧海摇烟,绿水微波清澈见底,鱼游鸭凫,竟似江南景色。往南游览,跨过白石小桥,迎面山石叠翠,水神堂之山门便尽收眼底。

志载:“壶山,旁无附麓,兀峙一山,上有大士庵。内有石井,其水每从座下狮口溢。以果物投之,即由山脚下流出。其空灵神异,骇人听闻。且环山皆泉,如沸如喷,犹万斛珠玑,随地而涌,汇为一池,周广数亩。有飞碓悬楼,水渠稻垄。。。

水神堂便坐落在这壶山之上。古传,九江圣母不忍民田受旱,遂施放甘泉慧泽百姓,便有了这壶山壶泉。燕王朱棣扫北,途径此地,感而建祠。当地乡民感圣母恩德,世代祭祀不绝,是以香火鼎盛。

周万城一行先是沿湖游览,好山好水,湖色山光,美不胜收。赞道:当真一个小方壶,北地之蓬莱胜境。

待进入到堂中来看,前殿便是九江圣母之祠,后有一廊,东绘九龙,西绘五虎,栩栩如生。只可惜廊檐毁损,有碍观瞻,是为美中不足。再向后行,便是那观音殿和大士庵了,供奉有三大士。其间尚有僧人住持。

周万城与僧人道:壶山水神堂,果然是一个好去处。此处香火很是鼎盛,应该不缺香火之资,何以廊檐毁损不加修整?

僧人只当他几人是普通香客,便道:施主可曾瞧见那里有所备木料等物?我们已经开始修整,只是请来的师傅这几日吃了官司,被锁进了县衙大牢,尚未来得及再请人修缮。

周万城不经意的问道:一个木匠,犯了何事,竟被关进大牢问罪?

那僧人叹口气道:说来也都是那画眉驴惹得祸。

周万城听他说出了画眉驴,心中便有了兴趣起来,继续追问道:这我就愈发不懂了,这木匠和驴缘何搭上了关系,竟还吃了官司?

僧人道:看你等是外乡人,老僧就说与你们听听。

僧人随口道出一件事情来,惹得周万城和那县令大闹一场。

这是一件人命官司,起因却是画眉驴。

县中每年要精选十头画眉驴贡与京城。这于官家只是满足口福,算不得什么大事,但对于乡民来说,却是天大的事情。民户养驴多为拉脚,使磨以及田间运肥所用,与其生计密切相关。

官家起初似乎还体恤民生,有官文道:非家有多驴者不得以购。以免有碍民生。

但每年皆有所贡,画眉驴虽有繁殖,然生长尚须年头,是以逐渐难以满足所需。县衙又不敢违例罢贡,便连家有一头者,也强行征购。

大多乡民惧于官家之威,忍心吞声。今年征购,偏有一家拼死不许,便惹出了一连串的事端来。

先是衙役强行征购,一民妇护驴不许牵走,竟被衙役殴伤致死;后有其家甥女乃自书状纸,前去县衙击鼓喊冤,状告衙役,却被县令命衙役乱棒打出。

此事恰好被为水神堂购买材料经过的那位木匠师傅遇到,便仗义出手,伤了几人。然而,未曾将那女子救出,却被一起关进了大牢。

周万城听说是这般事情,心中很是不忍道:这么说来,应是衙役有错在先,为征购画眉驴,先伤人命。那女子喊冤,却不知状告的是官府,哪里能有胜算。不过倒真有一番勇气才能有此作为。那木匠虽然伤人,却是行侠仗义,扶助弱小;这官司吃的也冤枉。

僧人道:官司自然冤枉的很。也还误了我这里的修缮日期,只怕是连工钱也没有一文了。

周万城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便也没了游玩的兴趣。几人匆匆赶回官驿,换上戎装,便去拜访那县令去了。

县令见周万城来访,道:小将军水神堂一游可还惬意?

周万城沉着脸道:水神堂的确是个好去处,不过此行说不上惬意,倒还有些窝火。

县令惊愕道:将军何事窝火,莫非那里僧人胆敢怠慢不成?

周万城道:不关僧人事。我问你,县衙前些时候可有一女子击鼓鸣冤之事?这女子和后来的那位木匠现在何处?

县令听他突然提起这件事情来,心中没有准备,支吾了许久方才道:将军问的这两人啊?他们现关在大牢。

周万城逼问道:他们所犯何事,便有这牢狱之灾?

县令情知,这件事情的缘由是衙役伤人在先。木匠鲁莽行事伤了衙役,锁进大牢勉强说得过去;但那女子只因状告衙役便也关进大牢,显然是官府仗势欺人,罪名乌须有,支支吾吾不敢说的仔细。

他见周万城逼问的紧,索性辨道:这诉讼断案之事属于本官职权,将军乃守边之人,怕是不宜插手僭越吧?

周万城见他耍赖,便有些生气道:断案不属于本将军之权,但事关贡驴之事。此次我奉总兵姜大人之命前来督查,既然事关贡品,我理当过问。难道大人欲问我一个僭越职权的罪名么?

县令见他发怒,赶忙赔礼道:将军息怒。说来这件事情也是因征购画眉驴所起,将军自可以过问,下官不敢有所微词。只是不知将军欲如何处理此事?

“立刻升堂,断明此案。给各方一个公正的说法。”

县令知他为姜镶派遣。便是蔚州也属大同府节制,更不消说广灵尚属蔚州属下了。想来想去也不敢得罪周万城,只好立刻提人,升堂问案。

周万城自不客气,一旁监审,令那县令不敢胡作非为。

先是提审那民女。周万城自然知道这女子本无罪名,所谓同意提审,就是想经民女之口坐实衙役伤人致死的事实。

见女子被带到大堂跪下,周万城向县令要来女子状纸细看一番,不禁惊奇。

那状子字迹娟秀,文辞顺畅,言语犀利,有理有据。其中几句道:官亦有文,非多驴之户不予征购,何以自食其言,失信于民?君王有言:社稷为轻,民为重;尔等以驴之故而草菅人命。焉非视驴重于社稷,重于民乎?

周万城忍不住拍案道:好一问驴重于社稷,重于民乎。此案无须再审,老妇护驴,虽有碍公干,然为生计谋,其情可悯。衙役伤人致死,虽非故意,亦有过失。可酌情问罪,并赔付若干银两,以对死者抚恤。

县令自知民女无罪,再审也是枉然,只好依周万城之言,将那衙役问罪收监。并由官府赔付民女若干银两了结此案。

又带那木匠到大堂听审。

周万城一见此人,登时站立起来道:牛老前辈?

转身对那县令怒道:这人你也敢轻易收监,还不赶快将枷锁取下。

县令见两人认识,犹自惊愕,又听周万城道:这牛前辈乃是姜总兵结义弟兄,你这般作为,呵呵,只怕是你这顶乌纱不想戴了吧。

县令闻言,登时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忙唤衙役赶忙给牛汉楼取下枷锁赔罪道:下官并不知情,还请二位多多原谅。

牛汉楼见他前倨后恭,惶恐不安,便对周万城道:周将军,我并未告诉他姜总兵一事。我一时冲动,伤了几人,也是有过失的。就因为如此,我才自行让他们捆绑,不然,单凭那几个衙役还奈何不了我。只是我若逃去,那女子可就要吃苦了。

周万城知他身手。一看到是他,便疑惑,怎会被几个广灵衙役所擒。听他这么一说,才明白他是为那女子着想,若他撒手逃去,众人多半会将全部罪名由那女子承担。心中很是钦佩牛汉楼的侠肝义胆。

这一案更是无法再审。县令只好断那些受伤的衙役自行疗伤,费用自付。还是周万城心中不忍,觉得有失公允,对县令道:你可从县衙出资与他等抚恤,我禀明姜总兵自会与你打点过来。

这件事情了结。周万城将牛汉楼接到官驿,互相说些别后的事情。牛汉楼道,自打将牛天托付给郭晋忠等人带到终南山学艺之后,他便重操旧业,四处去修缮庙宇,屋舍,无论大小活计,官府民间;只要出资都会揽下。人随活走,行无定处。这也是揽活到了水神堂,才碰到这等事情,还吃了官司。若非周万城碰见,还当真有些麻烦。

周万城道:牛前辈侠肝义胆,令人钦佩。我这也是恰逢其时,方才能帮一些忙,举手之劳,不足以言谢。

又问道:前辈可是认识那女子?

牛汉楼道:不认识。

周万城赞叹道:想不到这穷乡僻壤的农户之家,居然有这等胆识的奇女子,为文犀利,言语中的;便是男子也未必能有如此文采。

牛汉楼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到真觉得这女子行止绝非村野之人,只怕是哪家官宦之女流落到此也未必。

周万城点点头没有说话,但他心中已拿定主意,在离开广灵之前,一定要去再拜访这位神秘女子,解开心中的疑惑。

牛汉楼还是去水神堂继续他未完的木工活计。

周万城得广灵县令通报说汉白玉石,画眉驴都已准备妥当,只等查验过后便可启程。只是拉汉白玉石的马匹不好雇佣,恐怕还要耽搁两日。

周万成着令他尽快办理。自己换了便装,询问了那女子的住处,带领两人寻她去了。

三人到了女子住处,简陋的房屋之中并未见到有人。

询问乡邻那女子的情形,乡人道,这女子本也不是本村之人。这房屋的主人倒是本地老住户。多年以前自霍州嫁到此地,丈夫两年前病故,只剩下老妇人独自过活。数月前有一女子说是老妇甥女,因家庭变故前来投亲。两人便相依为命了。无奈老妇命苦,因为官府征驴,她舍不得却被衙役失手致伤而死,这女子又成了孤苦伶仃一人。

周万城心下道,这女子怎地如此命苦。便问:她现在何处?

乡人道:兴许是又去哭坟了。自打大牢中出来,两天皆是如此。

问得那老妇人的葬处,周万城三人便寻将过去。果然在村外一片荒冢见看见了那位女子,布衣裙钗,跪在一座新坟之前。

青烟袅袅,片片纸灰随风飘起。她正在为姨母烧纸。

周万城见此情景,不忍惊动她,远远站定。

随风依稀传来女子断断续续的哭诉之声:姨娘啊,我雪儿怎地如此命苦。父母双亡,我才来投奔于你,没曾想你也离我而去,我以后便真成了举目无亲,孤苦伶仃了。

那般凄楚,令周万城不忍卒听。然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又不好前去相劝,也只好任她哭累了,说累了,自己起身离去。

女子起身擦拭干眼泪待要转身离去,发现了三个男人正站在那里注视着自己,心中一阵慌乱,低头绕过周万城她们便匆匆跑去。

周万城喊道:冷雪儿,你不认得我了么?

雪儿听呼,停下了脚步惊愕的问道:你如何知我姓名?

周万城道:那日在县衙大堂看过姑娘状纸,是以得知姑娘姓名。

雪儿听他说到县衙大堂,仔细打量了周万城一番,忙施礼道:雪儿眼拙,未认出是恩人到此,还请见谅。

周万城被她突然施礼,弄得手足无措,忙道:姑娘切莫如此客气,你本无罪,原是那县令昏庸方才令你蒙冤。

雪儿道:便是有天大的冤屈,不得你相救,也怕是要冤沉海底,不得以伸。只是雪儿一介女流,又孤苦伶仃,何以能报答此恩?也只是说说罢了。恩人到此地,不知何事找我。

周万城听她这一问,还真不好回答。若说只是因为好奇才来寻她,对方定是不相信,保不准还会生出其他的想法来。便道:我于此案,尚有一些不明之处,敢请姑娘赐教。

雪儿那天看到周万城时,他著一身戎装。今天换做了便服,是以未曾认出。现在既然已经认了出来,自然知道他是官府中人。心中忐忑,只怕这三人于自己有非分之想,听他说道还是为那案子而来,这才稍有安心道:哦,若是为案子而来,这里也不是说话之处,咱们还是回到家里再谈吧。

雪儿有自己的想法。这荒冢之中,少有来者。回到家中,四周都是邻居,便有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回到那老妇的家中,屋内甚是贫寒。雪儿与几人倒水解渴。虽说白水一碗,也颇有礼数。显见熟惯于此,见于家教。

几人慢慢聊将起来,周万城也逐渐了解了雪儿的身世,果然书香门第,殷实人家儿女。

雪儿自京城告状得钟正芳等人相助,最终得以上达视听,将那霍州知府扳倒。自己辗转回到家中,母亲却已经被知府杀害,便是那受伤的年轻人也不知去向。冤仇得报,但自己却成了孤身一人,无所依靠。

她想起早年间曾经有姨母嫁到广灵县来,依靠往日记忆寻到此地。没曾想姨母也是孤苦一人过活。两人相依为命,虽然清苦,也算是互有依靠。后来又因征驴一事姨母无辜丧命。

她恨官府草菅人命,自书状纸前去鸣冤,却被那衙役乱棍打出,还连累了牛汉楼同自己一起被关进大牢。若非遇到周万城插手此事,只怕是难见天日。

这般身世,听得周万城心中酸楚。没想到雪儿一个殷实人家小姐,居然经历了这么多的不幸。

他无可安慰雪儿,只好问道:冷姑娘作何打算?

雪儿道:能有何打算。我已经将这世道看透,以后不问世事,老死这乡间罢了。

周万城道:姑娘就再也没有可投奔之处了么?

雪儿道:我似是不祥之人,到哪里就给哪里带来灾难。再说,也的确想不出有何投奔之处。

周万城想想道:方才听姑娘所言,那京城中的锺大人曾经仗义帮过你,你何不投奔他哪里。你孤身一人终非长久之计。

“萍水相逢,已经受了人家那么大的恩惠,我怎能再去给人添却麻烦?”

雪儿犹豫了一下又道:再说了,此去京师,路途遥远;人间险恶。我前番告状已经费尽了心力,此番再无能力到达京师。”

周万城见她心思有些活动便试探道:我看了姑娘状辞,真才女也。如此埋没于乡野当真可惜了。本将军奉大同总兵之命押送贡品前往京师,如若姑娘信得过我周万城,可随我等队伍同去京师寻那锺大人投奔,一路可有照应,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雪儿念到县衙大堂之上,此人做主方才令那县令秉公而断,应该是正直之人。这一番谈话,他也是以礼相待,颇知法度。寻思起来,那锺大人当初的确留有话说,遇到难事可以去京师找他。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周万城见她答应,便道:姑娘既然答应同去京师,可在家中等候,我还有些事情尚未办妥,等我办妥之后便来相接姑娘。

雪儿随口问了一句:将军还有何事?

周万城似是什么话都愿意告诉她,将寻马匹拉汉白玉石的事情讲了出来。

雪儿难得的笑出声来:将军此举岂不是骑驴找驴么?

周万城也是极为聪明之人,一听此言,恍然大悟,拍着脑门道:哈哈,当真糊涂如斯。又拱手道:姑娘聪颖,在下不如。多谢姑娘提醒。

当下三人匆匆离去,于当日便找那县令,令他不必再行扰民寻找马匹。只将那些画眉驴与他便算作交差。

第二日,周万城将那些画眉驴套车,装载了汉白玉石,令属下前去将雪儿接来便向蔚州行去。

雪儿并无长物,随身所带的也就是那日县衙所赔付的银两作为盘缠。她不善骑马,但有驴车可坐,也免得长途跋涉之苦。

一路之上,有周万城等官兵随行,倒也十分的安稳。

闲聊起来,周万城道:雪儿姑娘如何想到以驴代马?

雪儿笑道:我姨娘家中养有这画眉驴,自然知道这驴的情形。这广灵的画眉驴当真是个宝贝。不独生长的好看,干起活来也是一把好手,不逊于高头大马。

周万城也笑道:人们常说驴脸拉的老长,以此损人。姑娘却说这驴儿生的好看,当真有趣。

雪儿认真道:那是将军未曾仔细观察而已。你可知缘何叫做画眉驴?

周万城道:不过是村人乱叫罢了。

雪儿道:不然。你仔细看来,这画眉驴与其他的确不同。

周万城听她这般说来,还当真仔细观察了一番,果然发现了诸多不同之处。

这画眉驴,眼圈、嘴头、肚皮、档口和耳侧毛色粉白,余为黑色或青色,尤其那眼圈的白,真如画眉一般。除此以外,这画眉驴还比其他他所见过的驴种身材高大,健硕;便是拉着近千斤的汉白玉石,丝毫不费气力,依然昂首阔步,快速前行。

也难怪雪儿想到用画眉驴代替马儿拉车,省下了不少的马匹和时间。

一路聊些闲话,也觉得路途好走了许多,不久便到了蔚州。那蔚州的县令早已将桃花米装好若干袋子,贴上官府的标签等待在县衙。等他们的驴车一到,便装载了上去。

周万城签罢收条,也不歇息,浩浩荡荡便向京师赶去。

自蔚州到京师,初起尚为山路,渐行渐平,终为坦途。虽古称燕云十八州,多有征战。然周万城等这一路行来,毫无意外发生。押解的虽名为贡品,不过是石头,小米,驴子而已;哪帮强盗觊觎,才是被驴儿踢了脑袋,一脑壳的浆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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