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歌长长睡了一夜,醒来,只见得自己躺于一张床上,阳光满满洒进屋内,连日连夜,马上奔波,这般收拾整洁的屋房竟让自己安安心心就此躺着,不愿再作任何动静。
她闭了一双眼,静静想着,左臂的伤口隐隐作疼,十年间,只想着习武练剑,有朝一日可以查明真相,而今,才遇得几个锦衣卫,已经是被打得丢盔弃甲,狼狈不堪。她又睁开眼,直直地望着屋顶,凭空叹了口气,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缓缓滑落。
这时,只听得屋外一声叫唤:“醒了么?”
应声推门,落荷缓步走进,脸上闪过一丝笑容。
吟歌笑脸回应,正要起身,听得紧跟了一阵笑声:“都说没事了,这点小伤,我大哥随便治得。”
见有陌生男子,吟歌复又躺下,见紧随落荷身后的,是一张自然而然的笑脸,那笑容始终挂着,一双星目也是笑意点点。
落荷解释道:“莫怕,是这位杨笑天和他的大哥救了我们。”
吟歌仍是困惑,但见落荷这般安心地与那杨笑天说着话,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感觉怎么样?”落荷关切问道。
吟歌在被窝下略略活动手臂,虽少不了疼痛,但伤口处却是阵阵清凉,身子也倍感舒适。她正要启口答话,门外一个声音冷冷接话道:“锦衣卫的燎火毒,不罕见。”
大家转头去看,来人正是叶景升,一身黑蓝衣衫,垂着眼,双手握着一把及至腰间的长柄三棱刺刀,刀尖向下,落在楼板上,口里半个字再也无。
落荷昨夜已领教了他的寡言,嘴边淡淡一笑,笑天起身迎接道:“大哥来了!”转头冲着吟歌爽朗一笑道:“这就是我大哥,叶景升。”
落荷在一旁小声补充:“你的刀伤就是这位叶公子救治的。”
吟歌一听,慌忙起身,落荷将一个软枕放于她的身后,吟歌靠稳,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真诚道:“叶公子,承蒙搭救,吟歌感激不已。”
那声音极为真挚,盈盈楚楚,杨笑天心下不禁一软,连落荷在旁都不免生出几许怜爱。
叶景升轻抬双目,匆匆瞟过他们一眼,喉间“嗯”了一声,走过来,将一双目光正视了吟歌,卸下一张冰冷,竟将温柔递出去道:“好些了吗?”
落荷心里大惊,吟歌则不明所以,只被那温柔触及,不顾他人在旁,面颊泛红,呼吸也是小心,面对这“救命恩人”,半响只轻轻“嗯”了回应。
笑天打破这尴尬,乐呵呵道:“没事了就好,我大哥行侠仗义的功名录上,又可大大记了一笔。”
落荷见他说话有趣,好奇道:“行侠仗义的功名录?那是什么?”
笑天现了几分得意,道:“我大哥虽家世优厚,却是一方游侠,天南地北,打抱不平。昨夜我兄弟俩救下两位绝世女子,怎能不大大记一笔?”
一番解释,好似“两位绝世女子”暗指他人,落荷见他口没遮拦、自夸自赞,竟也没生厌,只觉得有趣得很,忍俊不禁笑他道:“说得倒好似你才是昨天除暴安良的主角一样?”
二人说说笑笑,倒叫这边端坐在床上的吟歌,面对了寡言少语的叶景升只能是尴尬异常。她清咳了一声,本想提醒落荷,不料引得叶景升弯下腰来,关切询问:“刀伤流血多,要不要多喝点水?”
吟歌才退下去的红晕又泛,她只得装模作样地调整了坐姿,点头应允。
落荷这才注意到走到一旁倒水的叶景升,正要去帮忙,肩膀却被一双手轻按住,扭头却见笑天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吟歌瞧见了,更是不自然,只得硬着头皮拉过一个话题道:“两位公子对山东可否熟悉?”
“山东离京城才几步远,怎么可能不熟?”笑天端过一张椅子,示意落荷坐下,夸张地反问道。
叶景升将一杯清水递给吟歌,道:“二位姑娘日夜兼程,赶到山东,要找何人?”
吟歌与落荷对望了一眼,落荷与她会意,略略沉吟,将吟歌的身世到怀疑、寻找蒋世方,一路从北京寻到山东之事和盘托出。
景升与笑天听完,半响不语。
吟歌望着二人,许久,一双美目终于暗淡,她叹道:“蒋世方乃是朝廷的红人,坊间的名人,我知道他不容易对付。如此也不勉强二位公子,只希望今日之事二位听过便忘了就是。”
笑天慌忙摆手,望了一眼落荷,她竟是一脸失望之色,解释道:“并非如此,我兄弟俩向来行侠不管不问对方身份,只做认为对的事情,这蒋世方确实不容易对付,我们只是……”
“我们只是在考虑怎么抓到了蒋世方,问清你江氏一门的真相,再用合适的方法解决了他。”景升补充,“非常之人,得用非常手段。”
吟歌与落荷虽不明白他口里的“非常手段”具体指什么,但听得两人愿意帮忙,这才舒了口气。
“目前最重要的是……”景升一双眼望住吟歌,“你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