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妃的病一直拖着,没查出来究竟是个什么毛病,哀家总是记挂着。就连太医们都束手无策,说不上个一二三来。”太后哀叹一声。
提了珍妃……宫里有谁不知太后不喜珍妃?太后一心想要挑出毛病处置了,只因碍于皇上爱惜,这才迟迟没有动手。珍妃的病却是有一段日子了,太后提及此事是要她去做什么吗?难道是要她对付珍妃!?
夙昕身子突地紧绷,自我安慰两句才道:“太后挂念着后│宫,是娘娘们的福气呢。”
太后脸上依然是人畜无害的笑容,“前几日你制的茶不错,裹上几包送过去,就算于病无利也能清清她的心。”
“奴婢遵旨!”
就这样?单单让她去送个茶?如果真是如此为何不叫以送赏为职责的闵巧去?从作诗、赏花,到称忧,太后一直是隐着心思的,这点不难看出。她不相信太后整了大番周折会如此简单了事。
夙昕领了旨意,站在一旁,心思分毫未露。
“有些乏了,得回去休息休息了。”太后瞅了埋着头的她一眼,敛了笑:“在宫里当差并不松快。眼耳尤其要清明灵活,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都得上心;鼻嘴也得长了智才好,哪些闻了有用,话呀又该对谁讲,都得用智。这些都是大学问呢!”话一说完人已走出了几步。
云姑姑偷瞄夙昕一眼,不言不语,紧赶几步追上太后搀扶上。
“恭送太后!”夙昕毕恭毕敬地行礼,心中犹如石子落湖,掀起阵阵涟漪。眼、耳、鼻、嘴……是要她去探珍妃之病虚实的提点吗?虽然麻烦,可不是让她出手去害珍妃就好!她惹不起太后,那珍妃照样惹不起啊!卷入了宫斗的奴才们随时会被当做铺路石子被碾碎,她还想好好活着呢。
“太后,您这样说,那丫头能明白过来您的用意吗?”才出了御花园门口,云姑姑就低声问了一句。
“提了珍妃,点出了病,还适当地提点几句,若是再弄不明白倒是不配去当那试婚格格了!呵呵,哀家此番举动有两层试探,你所问便是这第一层试探。”
“那……第二层?”
太后嘴唇微动,一抹不明显的笑容转瞬即逝,“第二层便是她能否验出珍妃病症的真假来……若是两层试探均过,哀家对惠阳倒是能放心些了。”
……
吃过午饭,夙昕正收拾着碗筷,突闻一声惊雷,一个时辰前还晴朗的天转瞬就阴云密布,绵绵细雨便落了下来。
她透过窗向外瞅了几眼,春夏交替间,这雨来的也勤,好多室外的活计都干不了了。
骤地想起什么,她急忙放下碗筷,冲炕上的锦兰道:“锦兰,我出去一趟,急着呢,这碗筷你收拾了吧!”她将早已包好的几包茶叶揣在怀里,拿起了墙根的素面油纸伞。
“外面下雨呢!你干嘛去?”锦兰坐了起来,揉了揉鼓鼓的肚皮。
“回头再跟你说。”她道了一句,撑开油纸伞急急出了门。
好在春天的雨并不淋人,地上刚见湿润,没有坑洼。行了小半个时辰,夙昕来到了珍妃的烟福宫。
才一叫门,宫女风秋就打开了门。风秋见是太后身边的夙昕,脸上急忙推上了笑,大声道:“是夙昕啊!”
夙昕眉头微皱,不让开门,大声喊叫,这是作甚?
话语传出去一会儿风秋才让开门,语含抱歉:“大雨天的过来,可有什么事?”
她将风秋细细打量,风秋的鞋袜都湿了,半截裤裙上也沾了水,手里拿的的油纸伞看样子也用了有些时候了。她暗笑一声,进了门。
意外地,院子里还站着一个宫女撑着伞,和风秋一样沾湿了鞋袜,另外那肩膀上也沾了不少雨水。
雨依然沥沥下着,一时半会没有停的意思。三个粉装宫女撑着油纸伞在宫殿外的院子里亭亭玉立,倒是有一番烟雨环身的美意。
“太后惦记珍妃的病情,特别命我送些茶来宁神。”夙昕笑嘻嘻道明了来意。
风秋似是松了口气,语气亲近了许多,声音依然很大:“原是太后惦记着娘娘!容风秋进去通传一声。夙昕稍候。”
她答应一声,心里敲开了算盘:雨天里,若不是受罚或有特殊的指令各殿宫女都是侯在屋子里的,这烟福宫却是命了两个宫女守在院子里……
这次,夙昕倒是没有久候。进去没多大会儿风秋便出来让她进去。
外殿的实木红漆雕花桌上摆着几样点心,有桂花糕、素梅饼、春卷,每盘上都少了一两块,明显是被动过的,桌面上还胡乱散了一些点心渣子,珍妃的爱猫白球正卧在桌子上面舔舐着一碗杏仁粥。
“白球今日尤其喜爱甜食,这都吃了不少了。”风秋笑着解释两句过去将白球抱起放在了地上。
夙昕状似无意地扫视一眼,看到了白球脖颈下那白瓷描花碗上的一点红,她眸光微动,只作未见,笑着随风秋进了内室。
珍妃正仰坐在床上,身后垫了厚厚的绒棉垫子,头发轻轻挽起,面上轻施粉黛,不似少女的甜润,雍容气质里满是迷人风韵。
“一直卧在床上,倒是让太后担忧了。”珍妃语气微弱,真似大病过后一般。
夙昕刻意瞧了瞧珍妃的樱桃红唇的颜色,面色不动,笑道:“奴婢给珍妃娘娘请安,愿娘娘早日安康!太后让奴婢送来几包新鲜茶叶,希望能为娘娘安神补气。”
“早就听说夙昕弄得一手好茶,本宫着实高兴……”话没说全就咳了起来。
风秋急忙端了水上前伺候,“娘娘,太医说您得静养才好,莫要累了身子。难得清静会儿,就下起了雨,真真不是时候!”
夙昕敛目,这是可以说给她听的吗?这是要打发人了呢。她抿嘴一笑,识相地把茶叶递给了风秋,行礼告辞。
外殿里,白球不知何时又跳上了桌,爪子压着一块桂花糕正啃咬着。
这只猫胃口怎地这般大?进屋时她便看见点心盘里少了几块,这会子又吃了上来?她低眸一笑,只怕那几块根本没入这馋嘴猫的胃,而是入了某只病猫的嘴。
风秋倒是没注意到这点儿,看见白球在吃,面色更加和顺,只以为瞒天过海了。
出了烟福宫,夙昕一路快行,心中罗列着所见所闻,想着怎么把话整顺,一会去跟太后禀报。
若是哄好了太后,那试婚一事说不定还有转机!
她心中一喜,被润湿的鞋袜贴裹着也不觉得那般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