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饭时已过,大家肚里都空空的,便胡乱吃了些稀粥点心将就。蕙兰见祖母不甚疲乏,便留在老人家身边,待得人都走空了,她才问道,“祖母,早间您为何不在娘娘庙用斋饭,可是他家不好吃?”
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净晓得吃!就知道你心思细密,总要问个明白才罢手。娘娘庙的斋饭还算可口,若你三伯母没一道去,说不定我还会留下来吃他一回,也全了师太的脸面。”
“那又是为何一定要走?”蕙兰想不通的就是这点,看着祖母也不讨厌三伯母,怎么就不肯遂了她心愿呢?
老太太端起茶盏,啜饮一口方道,“这种事本不该说,只是兰儿你天赋异禀,我想也无甚大碍。”
蕙兰大汗,红了脸默不作声听祖母解释起来,“你三伯母只身来了咱们这儿,若出了些不好事,咱们可没处分说去。”
见蕙兰似懂非懂,老太太干脆道,“从来妇人便应谨守本分,身居内院,除却那些迫于生计无法可想的,殷实之家大都这般。我眼里见的耳中听的,都是那些个妇人受不得这清净,敬佛上香而生出许多是非。”
蕙兰明白了,她好奇道,“那怎么娘娘庙那么多人,女子也不少。”
老太太道,“出事的毕竟是少数。这第一种,便是女子美貌,被旁人瞧见心生觊觎;第二种,则是她本性不端,招蜂引蝶的。眼下外头的风气一日不如一日,旁人如何我也管不着。只你三伯母面貌不差,德行我也不甚晓得,陪她一道上香本是好心,若其间生出什么事端,却又是我们的过错了。”
祖母想的也太多了吧?蕙兰咋舌不已,她又问道,“那位澄净师太要的布施也太多了些,整整二百两银子哩!祖母您也舍得?”
祖母失笑,“怎么,难不成你觉得我连二百两银子也舍不得了?”见蕙兰不好意思笑了,老人家这才正色道,“这笔钱确是不少,也抵得上咱们家近两个月的家用。只是事有轻重缓急,这钱不但要花,还要花的大大方方。”
蕙兰似有所悟,接口道,“先前澄净师太说起过,县里花这钱的只有几家,那是不是表明,咱们家也算步入上流人家了?”
之前谈事把丫鬟们都遣出去了,老太太见茶杯见底,便叫夏儿进来,然后对蕙兰赞许道,“兰儿说的不差!这人生在世,衣食周全后首重一张脸面。咱们陈家若是面子光大,便能得到许多便利与尊敬。”她顿了顿,面色转为郑重道,“兰儿,你要记着,你是我们陈家的女儿,言行举止皆要收礼,万不可让人笑话了去,说嘴咱们家空负虚名,却没教养个好女儿。”
蕙兰连忙点头答应道,“祖母教诲,兰儿记下了。”
夏儿见气氛有些严肃,便笑道,“老太太也忒多虑,姑娘天仙似的人物,旁人羡慕还来不及,又怎会无礼笑话!”
老太太摇了摇头道,“兰儿的性子我自然知道,她是个好孩子,性子也淳朴,只是将来出了门,外头什么人没有?好在你爹爹会护着你周全,我也能少担一份心,心里也好受些。”
蕙兰见老人家神情不安,不由得暗自惭愧。彼之蜜糖,我之砒霜。她当然理解祖母的矛盾心情,自打转醒后,老人对她偶尔出格的举动也不再多批评,规矩也是偶尔提点,只是爱之深责之切,只有在规则允许下女人才能生存,并且生存的好。蕙兰很明白这一点,也打算好将来一定循规蹈矩,不给陈家抹黑。
祖母,请原谅我的任性,我只是知道自由宝贵,所以才想尽量看看这个世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