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辰抱着昏厥的林默步出办公室时,所有职工皆是投来惊诧的眼神,眸里探询,又怯。
他轻睐一眼,那些职工不约而同,埋头胡乱摸索,肩胛瑟缩。
一旁,小雅敛了眸,对他微鞠一躬,道“易总,我去备车”
他,颔首。
本不该把她在带来这里,但,睡颜里,她如此温顺,他该死的很想去守护。
抚上她的容颜,轻柔,眷恋眉深,道“在我面前晕倒,没有下一次了,懂么,还有,给你的东西,莫要再丢了”
不管她是否听见,这么说了,便好。
夜,在妖娆。
前方,苏婉挽颜巧笑,乌丝凌舞,向她招来的手在空中,飘摇欲坠。顿时,从手肘处,断裂崩解,血肉溅了一地,那里,是苏婉挣扎的痛苦。
那声声嘶叫,似寒剑贯穿她的心,不仅凉,还疼。终,苏婉的身体被一点点撕裂,自下而上......
“不——”林默猛地起身,额头冷汗淋漓,眸里的惊恐未定,那个梦......
闭了闭眼,复而睁开,焦距有些模糊。白色的家具,纯净的色调,这里,是那个房间!
扬起苦笑,未料,一间屋,一天来回数次。这里,依旧如前的静,佐辰怕是不在,再一次,他弃她而去。
一缕银光刺眼,看去,原是床头柜上的银色钥匙,随即,她的目光就此,定住。
夜,甚浓,霓虹初上,这座城最繁华的地段,不分昼夜,在这里有尘红撩耀,在脂粉堆里,某些人注定沉沦。
五星级的餐厅,豪华的装饰,上好的服务,这便是身份的象征。
里间,灯影摇曳。
宁静身前的菜肴很美,她却意兴阑珊,直至美味变凉,新鲜不再。她对面的男人,始终在自己的思绪里游走,似乎她,便不存在。
怎能甘心,这样的忽视。唇咬了数次,裂了。
佐辰右衣袋有根铂金项链,价值连城。以物易物,即便不等价,他也不在乎。
用这种办法留住那女人,值得么。
在他面前,那女人倒下,那种失去,是撕心裂肺。或许方法很残忍,但结果,那女人不会再走,这样便好。
如若唐昊知晓,苏婉的死,只为留住她,怕会拿刀结果了他。
唇间,自然扬起一笑,恣意,蛊惑了对面的宁静。
那一笑,瑶华灼灼,这样的人,真的属于我了么。
宁静敛下眼帘,脸上娇红,声音欲浓“佐辰,今晚去我家吗”
佐辰浅酌一口咖啡,淡淡道“不了,还有许多公事未做完,明日出差,你需要休息”
失落遮掩她的美好容颜,在我出差的前一夜,连陪我也是奢望么。
佐辰似不见,仍是索然“这个,当是我为你送程”话毕,把在衣袋里的礼物盒推向她。
遽然,她喜上眉梢,打开,明晃耀眼,一条限量版的项链,她有些激动“佐辰,这个....”
他回以一笑,却不达眼底,又道“不过,在此前,我希望你能回赠我一样东西”
愣然,问“什么东西”
“你捡到的,那个发夹”
震惊,一条价值百万的项链换一个陈旧的发夹,这交易,如何等价。如果,那个发夹别有深意,那么,自然另当别论。
她把项链放回礼盒,遗憾的说“怕今晚不能收下这条项链了,那个发夹,我不知放在何处了”
一时,沉默,呼吸凝重。
佐辰看着她,眉梢顿冷,眼神狠佞,顷刻,被他隐藏无踪。
对面,宁静容颜挽笑,桌下,指甲扣进嫩肉,**了掌心。今日,林默去了公司找你吧,我亲眼所见。
那么,这发夹为了她寻的么,佐辰,你还爱她,是么。
那么,我呢,又是你的谁。
*
钥匙仔细放在兜里,计程车里,林默有些欢喜。同之前钥匙不同,上面刻了佐辰的名字,虽然不知用意如何,但有他的名字,那便收藏。
夜色更浓,会出门,只因适才萧季的一个电话,约在苏婉家碰面。
苏婉......口中喃喃,心再次疼了。
她不愿相信,心间存了丝侥幸,或许,佐辰在骗她,那么苏婉定在家里等着她,活着不好么。
那条街,佐辰受过伤,手还未好,再次前来,仍心有余悸。那屋子,灯火明媚,却冷。
果然,萧季人在,认真端详,他似乎憔悴许多,下巴胡渣滋生。曾经在照片上见过,初次见面,谁人会想到会是这种境遇。
他吸了口烟,有些颓靡“你去收拾东西吧,这里,不适合你住”
泪满眼眶,不觉间,似乎这句话宣告了什么。气氛,缄默。
她狠狠眨几次眼,泪逼回,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苏婉不在了,这里是她留给我的唯一东西,懂吗”几近疯狂,这嘶吼,慑了她。
她懂,有回忆的地方,在人死后,比千金更重。只是,那是祭奠,还是痛?
兴许应该安慰他,但,她连自己也安慰不了,怎能安慰别人。唇蠕动,却无言。罢,环了一眼屋子,记下。
这座城,她,走不了。
最后,她没有收拾任何东西,她想,能留在那里,仿佛,便是和苏婉一起,如此甚好。
街上人潮涌动,嘈杂,她却心如止水。唯一的安慰,便是兜里泛着余温的那把钥匙。
那人,此时会在哪里呢。如是想着。
陡然,一辆黑色奥迪“吱”一声停在身侧,很眼熟。
车窗摇下,那人探出头,俊颜微醉,眉眼搵笑“林默小姐,你告诉我,对翘班的员工,老板应该怎么处置”
略带揶揄的语气,仿佛,缓解了她心里的滞重。
这才恍悟,自己完全忘了上班,随即抱歉一笑,道“齐总,那、那个,不好意思,你还是抄了我吧”
即便不被抄,日后也会辞职。过程无所谓,结果一样就好。
他为她开了车门“哪里那么严重,我替你请了假,不算翘班,讨声谢,不过分吧”
“你?”杏眸大睁。
“你的怀疑,让我深受打击,作为你的老板,我如此不近人情吗”
林默抿唇,一笑了之,没有深思他话中意。现在,她没有任何心情。
齐豫眉扬,笑颜顿开,似乎见了她很愉悦,嘴向车门一努。
看着打开的车门,犹豫一阵,终还是上了去。
在街的那头,一辆银色的沃尔沃悄无声息,里面一双墨瞳盯着她上车的背影,阴沉猝发。
副驾驶座,宁静睡得很沉,他手上,一个发夹孤光闪烁,只是看在他眼里,却刺。
值得么,用这样的手段,只是为她夺回所物。她,却有约他人。
瞥眼沉睡的宁静,那迷药大概效用三小时。
闭上重眸,似乎疲累。
酒店里,宁静忽视他的愠怒,轻声说“如果,你陪我这一夜,那么,那个发夹明天便会为你找回”
他冷笑“你的一夜,只值那个发夹的钱么”
遽然,她脸色煞白,半响,挤出半丝笑“能有你易总相伴,岂非无价”
他重瞳一眯“宁静,有些东西不能估价,不是么,如果你告诉我发夹所在,你的条件我会考虑”
“如果我说不呢”
“那么,我们的交易失败”起身,欲走。
“我们之间要这样吗”哭腔,怒气,委屈,一触即发。
他不看她,离了桌,却被拉住“好,我告诉你,发夹在哪”
睁开双瞳,再瞥一眼宁静,安然。
随后,眸光定在发夹上,三叶草微辉,仿佛温柔,却又漠然。
时光似乎流回那时。
透过橱窗的玻璃,她看得认真,拉着他,说“辰,你知道么,属于我的三叶草,缺了哪片叶子”
他看去,那只是个三叶草的发夹,做工不考究,甚至粗糙,他有些嫌弃“莫看了,走吧”
手再次被拉住,怒眼相向,他妥协了,嘴边噙了笑,道“你缺了......”
她脖子伸了伸,好奇。对着她的鼻子,抬手一刮,调侃道“聪颖”
竟,拐弯骂她笨,她薄怒,跳上他的背,握拳砸了几下,又不舍,遂,揽紧他的脖颈,昏昏欲睡,临了,还不忘说“我缺了象征幸福的那片叶子”
随后,她又想,其实不缺,她有他,不是么。唇瓣弧度恰好,她满足的睡去。
此时,风拂过,带起暗香浮动,风情正好。
他眉眼微扬,轻笑“不是有我么”话音拂过她的耳,即逝,她终是听漏了这句。
这时,电话响起,切断他的回忆。
眉梢微揽,阴凉片处。顿然,刚才她确实上了那男人的车。
薄唇抿紧。林默,如果再次背叛,我会毁了你,亲手。
倾身,拿过手机,接听。
“易老大,事情搞定,她应该不会再回这里,苏婉的事没有留下尾巴”顿了顿,又道“还有,那磁卡,初步鉴定已出,明天中午华莎见”
听完,他敛下眼帘,神色难辨,淡淡回道“恩,萧季,辛苦你了”
收了线,他发动车子,向那辆黑色奥迪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