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斗傀的血腥场面,大概没进过斗傀院的人大多会臆测,进斗傀院的可能都是一把络腮胡、邋遢野蛮的大汉。
其实并不是这样,自古以来,自主选择进入楚界的大都是喜欢项羽霸王柔情,忠肝义胆的江湖豪客或是诗词巨匠。当这些人都可以掌握力量时,他们总是显得血性些,甚至那些历史上文弱的文人骚客也变得蛮不讲理。
其中最闻名的是李煜事件,阳间历992年南唐后主李煜曾一人一剑一壶酒,单骑闯九龙寨独斗三千余众。相传他和小周后共有一个魂能叫一线牵,牵心牵情,小周后遭九龙寨劫去,信佛戒杀的李煜开境大悟,创《美人诀》斩杀九龙寨三千众修,吟诗叹词,共一人一剑一壶酒一美人远遁缥缈。
传说在九龙寨遗址,李煜还曾留下那部绝世秘笈《美人诀》遗留传世。
只是千万年过去了,此事仍没有音讯,也不知是真是假。
连如此文弱的李煜在进楚界后都能血性如斯,何况其他人?斗傀院斗场拥挤的火爆场面,人群中夹着少男少女、老叟老妪,甚至还有一个妇女连做家务的围裙都没脱下。对于这群修行困阻的楚界原生民来说,斗傀院是个满足他们梦想的地方,一个加入楚界江湖的梦想。
他们没到古大侠说的,有人就有江湖的境界。
他们向往的江湖,不是只有柔情,更多的是厮杀。
斗傀院就是个只剩厮杀的江湖。
斗场分两个区域,左边用于内场,右边是外场。单论一场的观众人数和下注数目来看,外场无疑比内场更热闹,人们总是乐意在嘴上不断揣测,斗傀院的面子是不是会搁在这场,手上却拿着一叠下注斗傀院的凭条,真心希望斗傀院能赢。
外场不是每天都可以保证有比赛,可内场斗台却是一天固定三场,雷打不动。就像凡间的资深球迷和伪球迷的分别,资深球迷给个机会就算看训练赛也能看出味道来,而伪球迷却需要坐拥在人山人海中,感受到四周的疯狂才能释放自身的激情。
“当然,不是说内场是训练赛,因为那必死的擂台,即使真是训练赛,也能打得比凡间一些什么正规赛更火爆!”一个年轻鬼修正在给另一个脸上稚嫩未消的年轻鬼修解释道。
想必那个稚嫩些的年轻鬼修是第一次来斗傀院,以至于连赌场不露财这个道理都不懂,钱袋露在衣襟外,这不等于在呼唤吗?呼唤那些下注输得底瓢光的赌徒,你们来偷我啊!
修行困难并不是说这些楚界原生民就没有一丝力量,他们都能或多或少在母胎时得到父母的力量。斗傀院这种地方,不管台上台下,永远都不能小觑能人的存在。
两个年轻鬼修在半个时辰后以深刻的教训明白了这个道理,钱袋的呼唤被某个鬼修感应到,于是钱袋毫不扭捏、极爽快的被反召唤走了。
邵风已经被领到内场后台,呆会就将开始他的第一场斗傀。
台上两只怨傀已经试探好一会儿,仿佛约好似的,两只怨傀开始以最野蛮的碰撞角力,台下开始沸腾起来。
“打他!打他!好!”
“打他!哎呀!起来!打他!”
……
……
最后,其中一只怨傀猛地撞向另一只怨傀,在对方倒退时欺身上前,用嘴咬掉了对方脑袋而胜利告终,台下沸腾欢呼也到了高潮。
失败的怨傀尸体被斗傀院工作人员迅速以特殊手法保存起来,那将作为胜利者的口粮,对怨傀修为有莫大好处。
下一场比赛在三个小时后,也就是邵风的第一次比赛。邵风拴在一根铁柱上,这是为邵风特别制作的,另外一个怨傀则趴在铁笼里,在怨傀的训练时,他们都学会了安静的等待。
“少爷,我们能不能回去可全靠这张凭条了,你说我们能不能赢啊?”年轻鬼修哭丧着脸对那个稚嫩鬼修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这不是还没比吗。”稚嫩鬼修不耐烦道。
时间到了,邵风和另一只怨傀走上台去。
“少爷,少爷,看看,你买的是哪个啊?”那小厮看着台上,忙问道。
“我看看,我看看。”少爷手忙脚乱掏出凭条,看了看又看向台上的怨傀,指着邵风道:“3007,就是那个,眉毛细细的那个。”
邵风的斗场编号就是3007,那小厮一看,忙抓着少爷的衣服,急道:“坏了,坏了,就那娇娇弱弱的小娘模样,铁定是输了。少爷你怎么买它啊?惨了,惨了,回家要被老爷骂死了,少爷你怎么谁都不买,偏偏买它啊!”
少爷听着小厮碎碎念,有些火大:“怕什么!不就是几千块冥币么?这是我的钱还是你的钱啊,你唠唠叨叨个不停的。一开始谁知道这会是个娘货啊!”
“算了,算了,回家我跟我爹说是逛街掉了钱袋,不会罚你的,先看完这场比赛吧。”少爷拍了拍小厮,将目光投向斗台,拿着凭条的手沁出汗,说不定小娘赢了呢?
邵风浑不知自己被人取了个“小娘”的外号,他此刻有些紧张,他已经知道这擂台比赛必须死一个才能停下来,面对这种生死决斗,邵风只感觉全身心的颤抖。在怨傀谷满打满算十七年,他从来没有正面战斗过,如今被逼着死斗,邵风只觉得四肢乏力。
再看看台下的人群,往日里自己老喜欢看别人热闹,自己在一旁欢腾,如今却让别人看自己热闹,邵风心里悲叹,这大概就是因果报应吧!
“糟糕!这小娘怎么不动啊!”小厮看着心急,不由喊出声来。
邵风愣神,可对手却不会管那么多,那只怨傀风急电掣,像一道闪电般扑向邵风。在这危急时刻,邵风的怨傀本能就要撞上去,顾不得其他,邵风溢出极微的一丝灵智控制身体闪过,这一闪恰好闪到那个怨傀背身。
“好!”
底下满堂喝彩,那个少爷和小厮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
喝彩声随那戛然而止,就像有人往他们张大的嘴里塞进一坨粪似得,另外一部分刚才没有呐喊的鬼修结果呐喊“接力棒”。
“好!”
只见邵风站在怨傀身后,尤自呆在那,任由怨傀转过身来,也不趁机攻击。
这还是斗傀么?大伙儿都要以为这是君子决斗去。
不怪邵风,只是当时邵风灵智没想着扑上去。从来没正面战斗过,在怨傀谷一昧逃亡的邵风哪懂得怎么杀怨傀啊。
这场战斗在邵风的闪躲进行了很久,台下不再鼓掌叫好,甚至开始骂骂咧咧,邵风浪费了太多良机,台下众鬼修恨不得自己变成怨傀生撕了邵风。
战斗在邵风溢出去的那丝灵智消耗光时有了转机,当时邵风恰好再次闪到了怨傀身后,煞气本能主导魂躯的邵风一个虎扑将怨傀压在身下。那只怨傀横冲直撞一个多时辰,力气早就消耗得差不多了,也没什么反抗,被邵风杀念撕成碎片。
工作人员小跑上台收拾好了那些怨傀碎片,动作迅速麻利,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
邵风胜了,底下有那么一刹那欢呼,那是对这场斗傀结束的欢呼。台下众鬼修早已对胜利不抱任何悬念,难道你会认为这样3007还赢不了?这就像凡间绿茵场上,一方队员在门前三米拼命射门,另一方只是在一旁看着,守门员抱着膀子不守门,这样的情况射门那方还会输?再不济也只是零比零吧。
斗场无平局,所以邵风赢得无悬念。
少爷拿着比丢的钱袋里更多的钱兴致缺缺,看着一旁小厮财迷般点着赚到的冥币,忍不住问道:“这就是你说得很刺激、很火爆、很血腥、很野蛮、又很有回味感的斗傀?”
“是厨房老李跟我说斗傀很刺激、很火爆、很血腥、很野蛮、又很有回味感,不过我觉得不怎样……”小厮停下动作,想了想道。
“就是赢钱后数钞票的感觉还是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