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贤楼内,狼藉不堪,杯盘碗盏,碎片一地。十来个大小官吏被人如同猪猡一般捆起来扔在角落,另一面尚有数十名瑟瑟发抖的酒客小二卷缩在一起,惊恐地看着进来之人。
“大人,人多眼杂,不若。。。。。。”
司马松友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光瞟向那群寒蝉若禁的酒客和小二们,赵崇宇心说你怎么如此心狠,我可不是残忍好杀之人,一挥手道:
“将他们放出去吧,好生抚慰。”
众酒客和小二们如蒙大赦,弯腰弓背地窜出门去,赵崇宇看向那群被绑成粽子的官僚,他们虽然已成阶下之囚,但仍旧没有丝毫的畏惧心理,尤其是为首的曾汝好,依旧在那里狂言道:
“赵崇宇,我等乃朝廷命官,你区区一个知县无从权处我们!我们要上告到温知府那里,拿你问罪!”
见他缺了一只耳朵,感情是被刚才一箭射落的,如今血液已经干涸,不由暗叹此人的身体素质还不错,一只耳还敢叫嚣。余下众官吏也纷纷附和着说要上告,见他们群情激奋,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嘛。
赵崇宇轻启牙关,冷然道:
“可有人愿降?”
声音不大,但穿透力却十分,见他们面面相觑,隐隐有发作大骂之际,突然一人滚出来如同毛虫一般爬将过来,嘴里喊着:
“徐茂良愿降,请大人绕我一命!”
这个胖胖的主簿看来是个明白人,不过其他的同僚就蠢笨多了,他们破口指责徐茂良软骨头,各个一副清高无惧的忠臣烈士之样,曾汝好更是哈哈大笑道:
“赵崇宇,你难道还敢杀我,告诉你,本官的后台可不仅仅是温知府,还有勋左杨都督,赵崇宇,你敢杀我吗?”
勋左都督杨巍,安庆六都督之一,张尚昀专宠六狗之首,要说大西除了皇帝哪几个人的权利最大,就是四王六都。
真是好大的名号,若是一般官吏,一听杨巍的名号早就吓趴下了,不过他们很不幸,遇到了赵崇宇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杨巍又如何,就是你说你靠山是当今圣上又如何?见赵崇宇一脸轻蔑之色,身旁的周琦拱手道:
“大人,曾汝好勾结红衣作乱德清,已然被我等平叛之人诛杀了!”
赵崇宇微微点头,这个周琦看着五大三粗,没想到却是个善于察言观色之辈,看来以后要多多善用。便对周琦道:
“既然徐主簿愿降,就给他解开绳索,其余人等与曾汝好负隅顽抗,一并剿杀吧。”
“。。。。。。赵崇宇,你真敢杀我!不怕温知府、杨都督到时候为你是问?”
曾汝好现在是彻底疯狂了,赵崇宇这个小小知县初来乍到,本以为凭着自己在县里经营了十几年的雄厚底蕴,拿捏一个愣头青还不是手到擒来,谁知道这个新手尽然是一个刺头,本来想着纠结手下给他来个冷场三日,让他受受无人可用的磨难,却不曾想,这个刺头摇身一变成了食人的猛虎,打得确是要把咱们这帮人一锅烩了的念头!
打从心眼里,曾汝好和他的一帮手下不相信赵崇宇敢顶着温知府和杨都督的大开杀戒,不过形势比人强,看着土兵们提着尖刀步步走来,曾汝好手下的官吏们乱套了,不少人哭喊着嚷着要投降,不过赵崇宇心道晚了,本来两面三刀的人就靠不住,再加之连形势都看不清楚,真是如同废物,这种废物,留之何用?
“手脚干净点儿。”
赵崇宇冷冷地对周琦命令道,周琦得令,一添嘴角,吆喝手下土兵们干活了,不理那帮废物们的惨叫和求饶,赵崇宇转身离去,对于杀猪,他可是半点欣赏的兴致都欠奉。
“大人可曾想过如何向温知府交代?”
曲奉是个苍老的中年人,虽然皱纹没有爬上他的额头和眼角,但花白的头发、憔悴的神态无一不再向赵崇宇诉说这位书办所经历的磨难。人是憔悴,心却玲珑,曲奉这个玲珑人一眼就看出了赵崇宇正在发愁,一语中的道出了现今面临的最大问题。
赵崇宇正愁着如何善后,见他似有打算,自要请教一番。
“不知书办有何妙计?”
“妙计说不上,下官倒有他们十年来贪赃枉法的证据,不过若是说他们勾结红衣,欲图谋反,这些证据就远远不够。”
“哦,曲书办话里有话啊。”
“不敢相瞒大人,下官闲时并无他好,唯好丹青,县衙之中一干人等的字迹下官也能模仿个九成九,不敢说天下无人识破,但要在温知府面前蒙混一番,下官自认还是大有把握,不过。。。。。。”
听他欲言又止,赵崇宇笑道:
“书办有何要求,但讲无妨,只要是本官能做到的,绝不推诿。”
曲奉听他这么说,心中一定,大胆地把心中所想讲了出来:
“下官厚颜,向大人毛遂自荐,任德清县丞一职。”
赵崇宇眼珠子一转,心说好大的胆子,好深的计算,本来县中有品级的官吏知县是无权任免的,不过此次自己如此做法,却是越俎代庖,湖州那边有反应则矣,若是没有反应,则德清一县的人事任免权还不都抓到了自己手中,到时候任免一个县丞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这曲奉想到这一层,显然已经是决定不计后果地投向自己,只求谋个好前程。
一念至此,赵崇宇笑道:
“如此,便有劳曲县丞了。”
“不敢不敢,下官即刻前去准备,还请大人放心,保证天衣无缝。”
看着曲奉自去准备伪证,赵崇宇心想:能人啊!谁说古人憨厚老实,先前的司马松友、周琦,现在的曲奉,哪个不是精于算计之辈,说到精于算计之辈,他朝那位最精于算计的刘茂遐看去,刘茂遐已经发完饷银,朝他走来。
“先生此番作为,可曾考虑周全?”
刘茂遐听他语气不快,知道自己犯了上下大忌,不过他并无悔色,笑道:
“主公,你我既然志同道合,玄初又怎会不一一考量,贸然行事呢?”
赵崇宇被他说得脸上一红,心里有些惭愧,人家以君子带我,我却生了小人心思,真是不该;不过该问的可是要全问清楚了,如果温士静、杨巍不中计,非要提兵前来捉拿,那自己辛苦一番所打下来的开局就成白费劲。
“那不知先生如何应对湖州知府和勋左都督?”
“勋左都督杨巍?”
刘茂遐一顿,道:
“哦,尽然是他,不过刘某早就有过一番计较,主公且放宽心,刘某之计,定叫他二人不敢轻举妄动。”
赵崇宇见他还在卖关子,知道他不会这么容易就把心中大计告诉自己,说不定还在心里玩儿你猜你猜你猜猜猜的把戏,所幸不着他的道儿,只问:
“如今我等已扫清障碍,那么下一步又该如何?”
“下一步,主公,自然是抄家!”
“抄家?”
“不错,主公你一番挥霍,将我等讨来的银两全部散了出去,我们若不抄抄这些乱臣贼子的家底,无钱无粮如何才能开始施展我们的抱负呢?”
看着刘茂遐一脸的坏笑,赵崇宇不由联想起前世那部著名的鹿鼎记来,想着韦小宝一脸正经地贪墨了鳌拜府上的万贯家私,就不由浮想联翩,人家是当朝一品富可敌国,这些小鱼小虾肚子里又有什么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