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回留嘉山已去了半月,盘古血脉之事闹得动静太大,现在留嘉山外面蹲点的大能者还密密麻麻的,且没有一人离去,修木一时也不能出去,好在如今各方势力都关注着盘古血脉,妖界的事情也不着急。
眼前的房门紧闭,掩得紧紧的没透出一点缝,连日来人人都来劝了,没有变电用,就剩下他一人了。
修木自嘲的苦笑一声,推开了墨染的房门,"染染。"
墨染哼了一声,转过脸不理他,"你也要劝我,可别费口舌了,我是不会同意的。"
一脸都是小孩童的倔强。
修木是最不愿意看到她伤心难过的,都是当眼珠子宠的,这样差事却生生摊在他身上,也唯有叹气而已。古树算起来也是他的半个老师,既然人都低声托付了,他亦不能不来,谁让这丫头掘起来让人心间疼,也只听得进他两句话,"我给你讲个故事。"
墨染撇撇嘴,又是说故事,一个二个都讲故事,说完了拍拍屁股走人,只管把她当球踢。狠狠的磨牙,不看他。
"天地初开,龙凤两族乃天地间最为强大的种族。古龙有十六,性子狂傲暴躁,一出生就惹了不少麻烦,老大厚朴更是任性猖狂。那时龙凤两族还未决裂,厚朴初见凤族十二惊为天人,遂定下婚约。龙凤虽得天独厚,却还有些修炼天赋极好的上古种族,如古木族,虽没有神兽之冠却拥有极强的修炼天赋,而仓颉,便是这一族。仓颉此人本是族中的佼佼者,甚爱修炼,从不倦怠,以至于短短时日就到了仅限修为,凤十二为族中第十二女,名唤一一,一一是个开朗活泼的女儿,因涅利遇限被仓颉所救,一颗心思都在他身上。"修木顿了一下,好笑的看着墨染小巧的耳朵可劲的伸长,面上还波澜不惊的看窗外的风景,拉起一抹笑,继续说,"可惜那时仓颉年幼,一心只有修炼,并不太重儿女情长。一一也是痴心女子,固执己见的留在他身边。终身抵不过厚朴来娶,一一求仓颉带她离去,可仓颉为古木一族,在生养之地修行最好,此时又逢修炼瓶颈,哪里肯走,以至于将一一亲手推到厚朴怀中。哪晓得时过境迁才明晓心中情感,可一一已为人妻,说什么也是挽回不了的。多年后龙凤大战,古木一族遭受袭击,仓颉以为身死之际,一一以身救了仓颉一命,死在她夫君手上。仓颉这才知晓,一一从未忘记过他,也从未放下过这段绝望的爱恋。时过境迁,其中纠葛,无人明了。"
这不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墨染藏起小脸,强迫自己不露出任何表情。除人族之外,一律没有轮回,死后不得相见,"都过了这么些年,那不过是多年前的纠葛。爷爷现在也无什么大碍。"
修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包容的,疼惜的。也不强迫她,起身掩了门,"修炼者的容貌不易变的,尊者如何会苍苍垂老?染染,他已等了几个纪元,何必再困顿他于世间。"
声音不大不小,刚刚能让墨染听见。
修木最为了解墨染,知道她的死穴在哪,但这样逼迫她,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关上门,无奈的看自己的掌心,那里命脉混乱,什么也没有。他希望染染好好的,可她如今走到了这个位置,他已不能保护好她,那么,只能让她坚强一点,再坚强一点。
他望着门扉,久久都没有动
······
墨染将头埋入膝盖里,浅浅抽泣,她已经多年没有哭了。
她知道除非心力交瘁,怎么有这样的老态,上古洪荒两个大能者,仓颉和厚朴,竟都成了此番的模样,情之一词,哪里说得清。她知道爷爷甘愿在此守护盘古灵脉,不过是求得新的天地法则,让他与伊人一同轮回。可是他是她的爷爷,她很自私,希望这位和蔼的长辈不要离去。倘若爷爷有一点点为了夙愿而强迫与她,她想必也没有这么难过。
因为情感都是真真的,所以才更难以舍弃。
······
留嘉山各批人马分庭抗礼,虽说各方的最高统领不至于来此干瞪着,但二三把手还是见得到的,虽不能落了自己的面子,可也不能太不给盘古血脉脸了,以至于落得这干瞪眼的模样。这光幕笼罩得留嘉山里面半分都看不到,僵持许久后,倒也不是没试过叫门,可惜这光幕生生隔开的是一个空间,半点声音也传不进去。也不是说打不破光幕,但来这明明是表示:啊,兮馨姑姑,我们多么敬重你的父亲大人,我们一定要关系友好巴拉巴拉。你冲上去一个大招,不是挑衅吗,要一人挥手就打烂你家门,你高兴啊,疯了去了。
可等得久了,这些大能者心里都有些疙瘩,这盘古血脉也太傲了吧,要我一人也就算了,这么多人等这也不开门给杯茶。
总之各有各的心思。
一声雷鸣。
突然天地变色,光幕内缓缓升起黄色的咒符,一时间凤凰与神龙齐聚,嘶吼齐鸣。吓得这些蹲点的脑袋直晃,凤凰和龙族打了这么些年,打得说是血海深仇也不为过,这会儿一起出现,到底是抽的什么风。
本来就没有离去的彩云越聚越多,只听得柔和的声音,
吾为兮馨,今感慨修炼不易,重修天地法则。
建鬼司地府,凡有魂魄皆入此处。
立殿十殿阎王,总司投胎转世之责。
吾倦之,两万年不出。
"砰卡"这道法令一出,蹲点的都给砸傻了,好大一个馍馍。要知道修炼者死去凡有灵魂的堕入永夜,一人一永夜,没有思想,不能言语,终日在一片黑夜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样的存在方式,何其可悲。所以修炼者大多选择自爆,不留下灵魂。听到这个消息,便是这些性情淡漠的修炼者,都面露喜色,你总还有些死前没自曝成功的朋友亲人吧,总有点惦念的人吧,就算没有,万一你不幸怎么着了,也不用半点没生机。这不是能投胎吗,虽然法力尽失,只要能活着,总还是好的。
天空中依次向各方降下灵符,受符者为殿上阎王,总有十殿,天地撕裂,慢慢聚成鬼界,鬼界已成,永夜破碎,从中飘出千万灵魂,一齐涌入鬼界,各殿阎王向留嘉山方向叩拜,齐道,谢姑姑恩典,随即回归鬼界。
一时间各修炼者对盘古血脉的印像,那是无限的提升啊。对避不见客的态度一下子上升了几千万个理解度。哟,这盘古血脉跟她爹一样好啊,才出生就在家里窝着辛辛苦苦的创建法则,这会儿为了造福他们还要沉睡这么几万年,简直是牺牲一小我,成全千万家啊。
各界的掌权者也放了心,看来不是个争权夺利的,谁也没傻到消弱自身修为更改法则,还一睡就是两万年。虽然身为盘古血脉起点高,但只要你不争权夺利就你好我好大家好。
既然人要休息个两万年,各方的修炼者都撤了,不至于现个殷勤就蹲点几万年吧,傻啊。
可这些猜测没一点落入墨染耳里,这会儿修改法则不过是为了一直关爱她的老者,再说父神早就早就将法则之力存于精魄当中,这修改法则早就是必行的了,只是时间早晚而已。而外人猜测的沉睡两万年就更是无需了,以她现在之力修改法则是要脱离这把月,抬这两万出来一则避开骚扰试探,二则,也真是要将盘古精魄修炼个透彻。以她现在的修为实在是不好意思出去丢盘古大神的人啊。
她倒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竟给自己生生竖了个好名声,也为后来行事方便了不少。
十殿已安置好了,墨染呆在盘古福地,看着爷爷为自己准备的这些惊世法宝,心中真是百味沉杂,对洞门外的奕安道,"告诉爷爷,我已嘱咐秦广王蒋将一一与他的灵魂相连,他必能寻到她的,且让他一路走好吧。"
顿了顿,艰难的道,"我就不送了"
奕安轻声安慰她,"姑姑莫要伤心"
却也做不得什么了,她呆在这盘古福地,分明就是不想见任何人了。
一道青光冲太难而起,她听到古树枯萎的身音,树叶沙沙沙的掉落。也听到老人在她耳边说"丫头,你要好好的。"
你都不要我了,还关心我做什么,墨染嘴一撇抱着盘古精魄终于哇哇大哭,爷爷,我不敢去送了,怕一去,就后悔了你就走不得了。
她还记得当年以为在古树怀里温暖。
还记得自己初见面时的骄傲。
还记得古树满脸的沟壑和伤怀,她,到底不忍心看老人继续等待。
一步一步走到如今,她渐渐的由稚嫩走向成熟,再也不能如以前那般撒娇耍赖要爷爷留下来。
朝阳升起,洒出万丈光辉。
墨染轻轻对自己说,呐,从今天起你就是是盘古之女了,你的父亲开创了这片天地,你的母亲忍受刮骨般的疼痛保住了你,所以啊,你该活得更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