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画,分开看”
“横七竖八。”冯云撇嘴一笑。
女子再次惊愕,狐疑地看了看冯云,而后目光再闪,这次却不是猜谜底了,而是,九宫图!九宫图是一种填数的趣味题,自古就有,现代中更是被人钻研深透,据说有人已经破解了一千九百格的九宫图。
冯云一看,乐了,拿数理来考较他这个现代人,这不是班门弄斧么?
女子所画的是一个三格九宫图,最为简单,冯云不假思索就将数字填进去,令女子再次小小震撼了一把,但她不服,直接跳到五格九宫图,冯云略微思量提笔轻飘飘地画下,女子震惊了,狐疑地画出一个她也算不出的九格九宫图,这的确令冯云想了会,但也仅仅是一会,还是大笔一挥,直接将数字填进去。
女子豁然动容,目中异彩涟涟看着冯云,显得分外激动。
“好了吧,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冯云立马起身,往外走去。
“慢着!”女子清喝一声,外面的两大汉立刻将路拦住,不让他出去。
“我的个姑奶奶啊,你到底想干什么?”冯云眼中都快喷出火花了,他可是在赶时间呐。
“答应我一件事。”女子神色严肃,显得很认真。
冯云恼了,这个女人,平白无故考量他,完事了还说要答应她一个条件才行,加上他又有急事在身,谁能不火,当即愤怒地将桌上的文房四宝横扫开,骂咧道:“小娘皮,别把我惹急了!”
女子被发飙的冯云唬了一跳,对方的话更是粗鄙不堪,令她又是羞恼交加,但她不仅没有就此放过冯云,反而来了狠劲,气得娇躯轻颤道:“好、好、好,你不答应,今天休想出这个门!”
冯云真的火了,加上袁子楚,这已经是他遇上的第二个极品女人了,哪里见过第一次见面就要人家答应这答应那的么?冯云觉得自己快疯掉了,这是不是明朝,是不是古代?怎么女人们像吃错药似的,一个比一个极品!
“我的要求很简单,不会为难你,而且,我会给你优厚的酬劳,包你满意。”女子冷静下来,认真说道,她也不想与冯云关系闹僵。
“哼,别以为我稀罕你身子,青楼姑娘,本公子才不稀罕!”冯云重重一哼,余光却在密切关注这个女人的眼神,她莫名其妙地将他弄上来,又是考量又是威逼,一定有目的,如此精明的女人,不会蠢到没事干。
闻言,女子神情不变,眼中分外冷静,她朱唇轻启道:“我只请你为一人当先生,两年期满即可。”
冯云愕然,女子花这么大功夫把他留下来就是让他当人的老师?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未尝不可,不过……
“好吧,姑娘,此事并不难,只是,在下有难言之隐。”冯云正襟危坐,神色很认真“我孤家寡人一个,居无定所,而且,如果没意外的话,月初我就要赶往陕西公干,谋差事,恐怕很难在应天定居教人才学。”
“这……”女子也犹豫起来,可看着地上被冯云不假思索完成的九格九宫图,咬咬牙狠心道:“玉不琢不成器,让他跟着你受些苦未尝不是好事,就这样说定吧,让他留在你身边学习两年,我会把这些年得来的值钱财物都给你。”
冯云面有难色,他去陕西可是要进入军中的,随身带着一个学生多少都不方便,可看眼下情况,不答应也不行,想了想,冯云还是应承下来:“那么好吧,他在哪,什么时候过来。”
女子脸色一喜,彩眸秋水涟涟“多谢公子肯赐教,有你相助,他必定能有一番作为!不过,公子要在应天等一两日了,我要回乡下接他过来才行。”
冯云深深看着这个明眸善睐的精明女子,叹道:“那么好吧,两日后我再来此地见他。”
“等等,这是一些银两,公子请先拿着,算是定金吧。”女子从怀中掏出一个彩绣锦囊,里面沉甸甸地装了约莫十两纹银,足够普通人家生活好一阵子的了。
冯云接过,从里面只拿出一两纹银,其余的都放回桌上,对上女子诧异的眼睛,淡淡道:“一两足够,世道艰难,卖艺更不易,这些钱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日后寻好人家当彩礼嫁了。”冯云说的是实话,青楼中的女子向来无善终之人,很难再嫁人,有姿色的或许还会被商贾买下,但平常的就不一样了,她们的晚景很凄凉,除非在青楼时多积攒些银两,日后把银两当成丰厚的嫁妆,这样才可能被一些急需用钱的人家收留,日后,只要在家中检点行事,埋头做人,一生当可平安无事,冯云这么做,就是为这女子考虑。
“你……”女子向来精明,可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说什么,目中异彩涟涟地望着冯云下楼的背影。
“呼……”冯云大出一口气,终于出来了,这醉月楼易进不易出,还真不是他这穷酸书生能享受的,此刻楼下空旷一片,都被冯云捣蛋,将那群游手好闲的书生气走了,冯云乐得自在,刚准备动身,却被从角落里闪身出来的少年拦住。
“你怎么还没走?”冯云诧异,这个少年从一开始就与众不同,既不与那些青年一样,趋之若鹜地猜灯谜,也不像他们一样,见冯云捣乱,气得暴走,始终淡定地站在角落默默看着一切。
“呵呵,自然是等你。”少年言不避讳,双手倒背,与冯云齐肩一同像远处走去,他身后紧紧跟着那两个家丁。
“哦?等我,不知兄台有何指教?”冯云愕然,不过这少年识趣,没有阻拦他,而是与他一同赶路。
“指教不敢当,我只是觉得兄台心中有才气,想听一听你对天下大势的看法,比如,我大明的江山。”少年嘴角含笑,很温和,很亲切。
冯云怔了怔,想想沉默了一会,最后对上少年的眼睛,缓缓道出四字来。
“积重难返”
四字出,少年目露惊色,以奇异的眼光看了看冯云,转而微笑道:“我大明雄狮百万,幅员万里,文官武将辈出,百姓安居乐业,何来积重难返之说?”
冯云哂笑,目有忧色:“这就是我大明的悲哀所在,世人看到的都是大明曾经辉煌的一面,却不知大明已危机暗藏,腐朽堕落,雄狮百万,这百万之中,有多少是没有经过战场厮杀,没有经过真正磨砺,有多少至今没有银饷可拿,军备多少年未曾更换?幅员万里,天启年间,后金吞了我大明多少东北之地,鞑靼侵占了多少蒙古草原?文官武将,皆出世家子弟,真才实干能有几人?陕西大旱,百姓流离失所,路有饿骨,何来安居之说?”
少年微笑的面容僵硬下来,手掌微微发颤,喉中干涩,走路略微打晃,但看向冯云的眼神却异常明亮,甚至可以说是激动,就像人在绝望中看到唯一的一线光明。
“那么……”少年清了清喑哑的嗓音,略显激动道:“兄台可有治国妙计?”
“嘿嘿,治国妙计自有宗庙中人来想,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还是勿要乱说为好。”少年兴头起来了,冯云却缄口不言,瞧准不远处巷子里的张氏铁铺,拱手道:“我到了,兄台请自便。”
少年意犹未尽,没有得到冯云的回答更觉心中奇痒难耐,奈何人家已经到了目的地,他也只好行礼告辞,看着冯云进了巷子,少年深深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后才收敛微笑,神色严肃侧身对身后两人面无表情吩咐道:“着令应天卫镇抚,查清此人来历。”
“一个乡下书生,足不出户却知道天下大势,此事本不寻常,如果其来历清白,我当以国士之礼待之,现在朝政腐败,急需真才实干的人啊。”
“如果对方来历不明呢?”身后一个紧紧跟随的人恭敬道。
“那么……”少年嘴角扬起一抹冷峻的肃杀:“那么,杀掉吧,一个能如当年卧龙,不出门户却知晓天下大势的贤才,如果不能为我所用,那也绝不能被外人得到!”
当冯云赶到张氏铁铺时,张鲁夫妇果然在焦急地等待冯云,担心冯云在醉月楼遭到不测,他们去看过,可不让进。他们已经将手中的古物卖了,那个瓷器只卖了二十三文钱,银器却卖了足足三十两,这令张鲁夫妇喜出望外,对介绍客人的这位长辈感激不尽,三十两,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横财呢,足够他们吃穿用度好几年的。
“张大哥,王嫂嫂,我想该与你们道别了,在你家中叨扰那么久,如今伤势也好了,我是该离开了,今日再次谢过两位的救命之恩,他日若有机会,我定当报答。”
“冯兄弟,可不要这么说,是你我们才能得到这笔急用的银两,你才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冯兄弟不说,我张鲁也明白,兄弟是干大事的人,不能蜗居在我张家渔村里,迟早是要走的,所以,我也不留了,只希望,日后冯兄弟还能来看我们夫妻二人一下。”张鲁略有些失望,冯云终究还是要离开了。
就这样,冯云与张鲁夫妇寒暄一阵就离开铁铺,开始着手准备去往陕西,不过在此之前需要等醉如星姑娘将那个学生带过来,刚巧身上有一两纹银,足够这几日的吃住和车马费,所以,这几天冯云可以安心地在应天府城溜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