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齐御风多处理后事,先将齐府和齐家诸多田产交由干娘麻氏打理,自己则准备去往白云观。关于案情之事,官府那边没有半点消息传来,看来是进展不利。
头七过后,白云观派了一青年道士,来接齐御风。收拾了简单行礼后,齐御风便引着“四眼”随那青年道士走了。
出了镇,齐御风回望远处萧萧剑门关,心中多有不舍,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离家,以后难得回来了,心中可谓是五谷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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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太苍,绝非浪得虚名,足足走了几日,还不见白云观的影子。从未出过远门的齐御风,经此一路,早已脚生水泡,衣衫粘垢,且疲惫不堪。而可那青年道士却是如无事人一般,不仅看不出半分疲惫之意,衣衫也是一尘不染,这不禁令齐御风暗暗佩服,看来这修行人士,果然非比寻常。
“到了!”
青年道士的这一声传来,令齐御风一怔,心想,终于到了。抬头望去,只见前方,群峰簇拥,白云绕顶,照壁山门已近在眼前,云雾之中亭台楼阁沿着青石台阶绵延而上,苍穹之上,不断有龙山弟子乘着各种法器时隐时现,一番世外仙境模样。
原本有些疲惫齐御风,见此情景,也起了精神,来了气力,目不转晴的看着眼前景色。
“随我来吧!”那青年道士,莞尔一笑,对齐御风道。
跟着青年道士,缓步前行,眼前出现一几丈高的白色照壁,正对山门。壁上嵌有“太苍气派,白云道宗”八个大字。字体遒劲有力,令人叹赏不绝。
继续前行,照壁之后便是巨大的山门,石砌的三券拱门石壁上雕刻着流云、仙鹤、花卉等图案,其刀法浑厚,造型精美。中间拱门之上书“敕建白云观”。
拱门东侧浮雕中隐藏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石猴,不过已被香客摸得锃亮。齐御风看着十分灵动的小石猴,觉得十分有趣,那青年道士见状,开口道:
“这白云观内共有小石猴三只,分别藏在不同的地方,另外两只石猴刻在山门前的八字影壁底座和上清宫殿前九皇会碑底座,若不诚心寻找,难以见到,故有“三猴不见面”之说。香客们说“神仙本无踪,只留石猴在观中。”便认为这石猴是神仙的化身,来白云观的香客都要用手摸摸它,讨个吉利。”
听青年道士如此说,齐御风方知其中妙趣,回想先前经过那照壁时,确实没发现那里有只石猴。
过了山门,忽然一阵阴森之风吹来,不尽令齐御风打了个激灵。缩了缩脖子,接着目光一滞,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山门东边,卧着一只庞然大物,是一只高逾几丈高的大黑狗,浑身毛发犹如墨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呲牙咧嘴,正在望着“四眼”,喉咙里不时传出阵阵咕噜声。
再看“四眼”,早在一边倒地打滚,摇着尾巴,嘴中呜咽,做臣服状。
如此大的黑狗,齐御风在山门前早已望见,不过,一直以为是一块大黑石,没想到是这般巨灵,心中生畏。
只见那青年道士,走上前去,颔首抱心,对那大黑狗恭敬道:“灵仙,此乃我白云新进弟子!还请莫怪!”
那大黑狗瞪了他一眼,“哧”地一声,打了个响鼻,然后不再理会二人,头一低,眼睛一闭,懒洋洋的睡了过去。
青年道士示意齐御风继续前行,边走便说道,“灵仙是千年前我派苍狗道人所养之物,名曰‘苍狗’。原本只是一凡狗,就如同你这‘四眼’一样,后来开了灵智,步入仙道,再后来苍狗道人走后,他便作为我派护山灵兽,镇守山门,我白云观众人尊称为“灵仙”。”
听了这番,齐御风看了一眼“四眼”,似乎对其没什么信心,这家伙虽然颇有灵性,但确是好吃懒做,怎会和那苍狗一样。
青年道士又道:“所谓万物皆有灵,人和万物生灵皆可修道成仙,但修仙之人也并非长生不死,五百年便有一劫,躲不过便灵肉消散。这苍狗灵仙几百年前,已躲过一劫,传说渡劫之时,它吞月食日,好不震撼。再过几十载,他便要渡第二劫了,若是有缘你我也能亲眼见识一番。”
又走了一阵,二人面前出现一条几百米宽,却不知有多长、有多深的天堑,天堑之上是一随风摇摆的绳索桥,令人望而却步。天堑两边断崖上,有几名黑衣道士,表情肃穆,让人疑惑。
青年道士示意齐御风但过无妨,于是先走了上去,见这般,齐御风带着“四眼”跟了上去。
一走上去,齐御风便觉青年道士所言不虚,看着飘忽不定的绳索桥,走上来却是十分平稳。但向桥下望去,却是一片深不见底,还是令齐御风两股战战,所以极为小心的行走。
刚走了一半,忽然脚下传来阵阵金石声,透着阵阵狰狞,齐御风有些紧张,不禁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那青年道士,莞尔一笑,不紧不忙的解释道:“莫怕!听我细细道来,这天堑名为‘剑落之谷’,是我派一处禁地。传喻我派祖师白云道祖,曾得一妙物——敕魔剑,仗此剑斩妖除魔,好不厉害。但由于此剑过于霸道,非一般人所能驾驭,且伤敌也伤己,故白云道祖将此剑沉与谷中,并加以封印。留言非白云遭灭顶之时,不得动用此剑,并派高深弟子看护,谷因此得名。”
听完这番话,齐御风暗忖,原来如此,便放下心来,继续前行。
又经过了钟鼓楼、救苦殿、药王殿、老律堂、长老院、藏经楼、敕魔殿、白云道祖殿后,来到白云峰上一座大殿前,规模恢弘,殿上牌匾上书着三个字——上清宫,但见,
殿前,青松屈曲,翠柏阴森。门悬敕额金书,户列灵符玉篆。虚皇坛畔,依稀垂柳名花;炼药炉边,掩映苍松老桧。左壁厢天丁力士,参随着大乙真君;右势下玉女金童,簇捧定紫微大帝。披发仗剑,北方真武踏龟蛇;权履顶冠,南极老人伏龙虎。前排二十八宿星君,后列三十二帝天子。阶砌下流水语谩,墙院后好山环绕。鹤生丹顶,龟长绿毛。树梢头献果苍猿,莎草内衔芝白鹿。
再往前便是三清殿,藻井画壁,雕梁画栋,确是气派。殿**奉着道德天尊、元始天尊和灵宝天尊三清神像,道德居中,原始、灵宝居两侧。三清神像之前是一大香炉,早已焚上一炉好香,轻吸一口,令人心旷神怡。
而在神像香炉之前,大殿之上,站着十几个人。众人之前,摆着九张檀木大椅,右五左四,八男一女,都已坐定。九坐中心往前又是一张大椅,椅前站着一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老者,正在说着话。
带领齐御风的青年道士在门外一整衣袍,恭声道:“观主,众位师叔师伯,弟子辛舟,奉命将剑门齐御风带来!”
“进来吧!”一声苍老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传来。随即辛舟便引着齐御风进入店内。
一进殿,便有十几道目光射向齐御风,盯的齐御风有些不自在,这时,观主苍木道人开口了,道:“剑门齐家与我白云观结下善缘,如今齐家遭此凶惨,只剩孤儿齐御风,我白云观对此遗孤固然不能坐视不管。不知哪位愿意将他收为弟子?”
此时那十几双目光早已收回,听完苍木这一席话,有几人直摇头,有几人则沉默不语,看来并不想收。
苍木道人沉吟了一下,转头向左手边第一位道人,问道:“昆吾,你意下如何?”
昆吾道人,身材瘦削,面相有些不俗,为人玲珑,是白云观昆仑峰一脉首座。此脉声势浩大,弟子众多,足有百人,皆是资质不俗之人。
当下,昆吾道人起身,恭敬之中带有一丝推脱之意,向苍木道人说道:“师叔,我昆仑一脉已是弟子众多,此子我就不争了吧!”
“哼”苍木道人轻喝一声,道:“莫不是因为此子资质平平?你不想收便罢了,还放这番虚言!你当我看不出来!还有你们几人!”苍木道人又指了几人训道,如此火气却是有道理的,一者,齐家为白云捐钱无数,且年年派人修缮道观。二者,这齐御风之名,还是他所取。众人不表态,让他面子有些挂不住。
昆吾道人,与那被指几人,显然被苍木戳穿心思,闻言,皆不做声。
此时,气愤有些沉闷,大殿之中颇为安静,就是根头发落到地上,也能听到声音。
就在这时,一婉转之声传来:“我愿收他!”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在座之中唯一的女子——水月仙子。这水月仙子乃不老峰一脉首座,看上去顶多二十岁,长发如瀑,白玉班无瑕的脸庞,精致的五官,吹弹可破的肌肤,高挑的身姿,眼似秋波兮潭水、腰如杨柳舞清风,生的是绝美。在九州玄门之中有“玄门第一美”之称,一身法力也是高深。
水月此言一出,那被训斥几人松了一口气,苍木道人则欣慰点头,似乎明白其中道理,缓缓道:“不老峰一脉从未收过男弟子,水月能有如此胸怀,也算难得了!此事便这般定了!”
本以为此事算是了了,可齐御风心中却是十分不悦,如今齐家遭此惨事,自己却被这番推来推去,少爷脾气就上来了,开口道:“你想收我,我还不想拜你呢!再说了,我看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能有几分本事!”
齐御风这番话其实并非针对水月,而是不满被这样推来推去,因此便耍起小性子。
众人听齐御风如此说,都觉有趣,一时间都不做声,坐看水月如何处置这不知深浅的小子。
只见水月,缓步走至齐御风面前,手一挥,殿前那巨大香炉便漂浮起来,围着齐御风打转,开口道:“你说什么才算本事?让这香炉压在你身上?”
见这番情景,齐御风顿觉刚才的话,却是有些不知深浅了。这香炉得有几百上千斤重,如此不费吹灰之力便能使得这番,确实不俗,如果要是压在自己身上,必死无疑,心中有些后怕。
即便如此,齐御风还是不服软,也许是天性使然,耍性道:“这算不得本事,反正我就是不愿拜你为师!”
水月冷哼一声,“这便由不得你了,你以为你还是齐家少爷,既然入了白云,就收了你那少爷脾气!跟我回不老峰!”
齐御风还想狡辩,却被水月一挥手,使了个法术,飘在半空动不得,说不得,然后被水月牵着朝不老峰飞去。“四眼”想搭救齐御风,可是刚“汪汪”了两声,便如齐御风一般了。
空中,水月牵着齐御风和“四眼”,很快成了白云观一景,引得无数弟子争相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