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杀场,九龙聚灵,天元归一”。这十二个字并非青铜古碑上的太上古篆,所以梁辰可以一眼就将之辨认出来。
但这一行十二个字隐隐蕴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魔力,梁辰只不过是看了一眼,就恍坠云里雾中。他正挣扎间,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处于一个视之无形听之无声的幽闭空间,直教人抓狂。梁辰正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一个闪烁着血色红光、蕴积着滔天杀意的“杀”字浮现眼前,然后宛如一柄划破九天的长枪,如惊雷闪电般朝他突袭而来。
梁辰顿生被困住锁定的无力感,真正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避不可避、逃无可逃,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剑刺穿自己的身体。
但是还没等他感觉到疼痛和死亡,一个一望无垠的辽阔大平原突然出现在他眼底下。大平原上刀枪如林、旌旗遍野,千军万马如钢铁的血色洪流一样碰撞厮杀在一起,顿时人仰马翻、杀气冲天、声震山河,最后尸堆成山、血流成河。无处不显出这上古战场的雄壮、悲凉、惨烈与萧杀。
杀场过后电闪雷鸣,天降九条巨龙。这九条巨龙吞咽吐雾翻江倒海无所不能,却被一个突然出现的道貌岸然的修士一下子降服,镇压在茫茫大海中。
目睹着种种怪状,承受着其中的巨大压力,梁辰的呼吸慢慢变得粗重起来,汗如雨下,长剑支身。他这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黄橙橙的沙漠中,正站在被劈掉一般的山壁之下。
带着一种恍如隔世的浮世沧桑感,梁辰再去看山壁上的字时,却发现字里行间再也没有了那种摄人心魂的磨砺。只是觉得这十二个字中饱含着一股雄雄的昂然战意,一个个字仿佛随时都会破壁而出,将觊觎它们的人斩杀。
恍惚中,梁辰只觉得眼前轰地一声,那十二个字突然全部碎开,化为一柄柄小枪。这些小枪仿佛都有一个无形的人影在舞动,或扎或拿或拦或圈或提或掳……。有的枪如游龙惊鸿,迅捷矫健;有的枪如梨花点点,神出鬼没变幻莫测;有的枪如横江铁锁,力道千钧霸道无双……
这些小枪舞动开来刚柔并济、虚实相合、来如风去如箭,最后汇成一条九天银河一般的长河,流入梁辰的脑海中。
一切都恍如梦里,等梁辰定睛看时,却发现那十二个字都还好好的并没有碎裂。但因为子还是那样的字,却没有了之前蕴藉的那种神韵和那如烈火般的傲血战意。梁辰隐隐觉得汇入脑海中的那条银河似乎蕴藏着一套极其高明的枪法,有些意动,但待他要认真去研究的时候,却又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作罢。
呼——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狂风虎啸而来,黄沙漫天扬尘迷眼,梁辰立足不稳连忙走到山壁旁背靠着山。
这一阵狂风足足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才停下来。背后有靠山,没有被狂风吹走,梁辰暗自庆幸。他拨开已经堆积到大腿处的黄沙,忽然感觉到头顶上似乎有什么。
梁辰转身抬头,顿时看见一具深深陷入山壁里面的白骨骷髅。白骨骷髅高大的骨架被一支通体亮银的断枪牢牢钉住,它的骨爪抓着一把没有出鞘的剑。
两人相争,用剑的手握剑柄还没来得及出鞘,就被使枪的直接一枪透体,钉死在山壁上。上面那十二个字估计也是使枪的人写的。但这断枪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枪的主人自己折断了枪用来书写?这样猜测太过荒谬,因为这断枪不知经过了多少年,却依然没有一点锈迹,枪身银白如新光芒耀眼。很明显,这柄断枪是非常宝贵的神兵。而且断枪借口平整光滑,是被利器所断。难道是被剑斩断的?但剑的主人白骨骷髅骨爪上的剑分明没有出鞘。
或许是另有其人也说不定。梁辰胡乱猜测着,然后神色恭敬朝着白骨骷髅认真作了三个揖道:“借前辈宝剑一用,请莫要见怪。”
梁辰握着剑鞘扯了扯,发现扯不下来,只好爬上去掰开骨爪。想不到握着剑柄的骨爪没有想象中的干脆,而是像铁爪一样坚硬无比,梁辰潜运真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剑取下来。
剑样式古朴大气,显露出一股历史的厚重感,虽然没有那些镶金带银的剑华丽,但非常符合梁辰的心意。剑鞘上篆刻着两个字,梁辰仔细研究了半天愣是没有看出这两个究竟是何字,待他要将古剑拔出来看时,顿时发现了一个让他哭笑不得的事情。
这古剑无论他怎么用力,硬是拔不出一尺半寸。难怪这位用剑的老前辈剑不出鞘,原来不是他不够快,而是这把古剑太过古怪。梁辰摇摇头,然后又爬上去要将那柄断枪拔下来,好让这位前辈能入土为安。
但梁辰用力一拔,断枪却是纹丝不动,好像被浇筑在了山壁上一样。他此时已经筋疲力竭,难以再续。用不了力,最后他只能整个人吊在断枪上,然后运真气往下一沉。
隆的一声,抓着断枪的梁辰、白骨前辈和大片尘土碎石一起掉在地上。他虽然因此摔得七荤八素的,但好歹将断枪拔了出来。梁辰用古剑在地上挖了个坑,将白骨骷髅埋进去,让他入土为安,然后作揖三揖,算是对取剑的补偿。
古剑看似很好,但拔不出来,梁辰只好将目光放到断枪上。亮银断枪虽然只剩下一截,但锋利的枪头还在,而且长三尺有余,和古剑差不多长短,本来是可以当作剑用。但这断枪想不到沉重异常,提在手里怕不有四五十斤。如果断枪不是如此沉重,勉强还能当作剑用,但梁辰此时却是没有力气去挥动它。待要将它扔掉,梁辰又觉得有些可惜,只好脱下狱卫的黑色外袍,将亮银断枪裹住缚在背后。
梁辰背着断枪提着古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山壁上的十二个字,然后认准一个方向一步步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