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如果有一天灵犀做错了事，你会原谅灵犀吗？”紫清脑中浮现出灵犀在王琼时问自己的话。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蕴藏的是不谙世事的纯真，而那双眼眸的主人则是捏着衣衫的下摆，赧然地不敢看自己。紫清看着雪琳艰难地背负着凝丹长老，在离谷口百米处被拦下，长长的睫毛遮住了那双可以看透灵魂的眼眸。
“我会原谅你，因为我是你的师叔。但是有一天你错到祸害苍生，”紫清心中微微酸楚，“我也会原谅你，但是我会为你弥补所有的过错。”此时雪琳许是无法支撑凝丹长老整个身子的力量险些脱手。
“你知道，事关玄城与亘天，便是是亘天的门人也不可轻易放过。何况……”梵音微微眯起眼睛，“她们出现在此本就是很可疑。”手中的黄纱扬起，如幔帐一般包围起雪琳与凝丹长老，若是她们有一丝反抗，梵音绝对会刹那将她们化为齑粉。
“你们为何会在此出现？”梵音的声音坚定不容拒绝，俯视着下面的两人，凝丹长老已然昏迷不醒，便一扬手将清凌子的身体从雪琳身旁抽离，缓缓放于地上，由黄城弟子上前救护。
雪琳抬起苍白的面庞，看着上方被舞动的轻纱包围，散发着柔和的暖光，与周围阴冷的气息形成对比的梵音长老。一抹冷笑从心底升起，你已然习惯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了么？早晚一也会尝到那种生不如死的卑微感觉的。“回禀长老，雪琳与师父凝丹长老在碧水边发现池中有黑影浮动，便想下水一看，不料被漩涡卷入竟然被带入这地方。”
梵音暗暗思量这个女孩的话可信几分，转头看向紫清，紫清于亘天于玄城都算是熟悉，可以先看看他的意见。可是看到紫清的神情，梵音却不由得一愣，那种神情是悲悯、是心痛、还是无奈？
“长老，可容我上前询问一二？”紫清微微闭眼，稳定了心神，缓缓说道。
“……”梵音思忖片刻点了点头，“好吧……”看到紫清催动飞剑，又不由出声“紫清……”
紫清微微侧目，脸上的表情已然隐藏在冷淡的神情之下。“长老有何吩咐？”
“没事……”梵音还是未能出口，自己于他来说只是比陌生人熟悉一点点，而且不久之前还出手打伤他，凭什么关心他的神情变幻。只是这也事关玄城不是么，梵音心中安慰自己，为自己片刻的失态寻找借口。
紫清与雪琳相隔两步之远停下，用身形挡住众人的目光，“你受伤了？”雪琳未想到紫清会上前，更未想到师叔会以暗音传声，蓦地抬起头，正迎上紫清清澈的眸子。
猎猎寒风吹起雪琳青白色的衣衫，黑色的碎发散乱地飞舞着，“师叔……”她轻声叫道，却见紫清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雪琳眼中一湿，明白紫清是不想让周围的人听到他们的谈话，“对不起……”这声道歉宛若四百年前自己任性妄为地胡闹后的求情，但是她心中知道这一声包涵了太多太多，不管紫清是否能听懂，但她不得不向这个一直护着自己的小师叔道声“对不起”。
“云霄何时找上你的？”紫清传音问道。
雪琳心神一震，琥珀色的眼眸颤动着，晶莹而璀璨的泪水更显得她楚楚可怜。可是紫清的眼眸已然平静淡然，那清冷的目光传递给她的却是一种安定，微微稳定下心神雪琳低下头答道：“魔亦有魔道，我在亘天城便已与云霄取得了联系，到了玄城便更方便互通消息。”本料想紫清会大怒，但是紫清只是眼望虚空微微一叹。
“师叔，你不怪我吗？”雪琳恳切地看向紫清，在王琼时紫清向来回护下面弟子，但是对于弟子违背天道的行为也非常严厉。可是现下的紫清却仿佛已然知晓了一切，只是等自己亲口告知他一遍。
“灵犀，便这样叫你吧。你可知你做的事可能毁掉昆仑六宫几百年基业，违背王琼遗志，甚至害得昆仑周围和天下苍生流离失所或者死于非命？”紫清语气平淡但是却又那么坚定，灵犀，她从小黏在自己身后，虽然是掌门的座下弟子却对自己最亲，看她入魔看她这般祸及苍生，紫清心中的心痛又有何人能了解？
“师叔，你可记得你的誓言？”雪琳抑或应该称她为灵犀，自她苏醒后她便已然不能称为人了，她的灵魂无法负担那些痛苦的记忆，无法承担四百年来的怨念和欲望，她介于魔与人之间。若非有王琼心法护住她的心神，若非紫清一意维护甚至于用自身的仙气为她渡气，她恐怕早已迷失心志沦落于魔道。
梵音看着紫清与雪琳四目相对，虽然看不清两人的表情，但是心中总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梵音看向旁边的星轩，星轩亦是定定地凝视着两人。这个女孩已然不是他所认识的雪琳，她的气度她的举止已然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女孩，看到她，心中竟然冒出了四个字——“物是人非”。
“吾定倾一己之力，护佑王琼。”紫清心中浮现了他对师尊的誓言，是的钟离爱惜紫清的倾世才华，更重要的是担心紫清因为云铭之死而对王琼掌门等人心怀不满，所以让紫清当着自己的面立下誓言。紫清所发之誓也是心中所想，没有王琼便没有自己，若非师父云铭打破修仙之规将出身皇族的自己护送上山，恐怕自己现在也不过是权力斗争中的牺牲品罢了。那个“紫璃王”的称号离自己如此之远，若非后来偶然寻得生身父母的死讯，紫清恐怕一生都不会知道自己还曾经有这样一个称号。
“我记得。”天色愈加阴沉，浓重的乌云与雾气压抑着人心，紫清淡色的眼眸倒映着天上那暗沉的云，自古忠义无法两全，当初自己被掌门逐出王琼，后来王琼坠落却又作为王琼存于世的弟子守护着王琼的基业。究竟是自己负了王琼，还是王琼负了自己？
“师叔……”雪琳双膝一曲，远处的梵音等众人脸色都是一变。因为他们都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而雪琳作为亘天长老座下弟子，除了师父对于任何人都不应下拜。
两行清泪倏地从晶莹的眸子中涌出，那一刻雪琳的身影与四百年前那个女孩慢慢重叠，紫清心中蓦地一动。“师叔，求你救救王琼弟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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