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神仙便没有忧伤了呢?”云绮子略带宠溺地看着她这世上第一个收下,也可能是唯一一个的徒儿。她想到他月下清冷的背影,有点出神,在冰玉洞中的时光仿佛就要静止了,“你可知成仙也是一种执念,不入世焉知情之苦,不成仙焉知情之难断……”
星轩愣愣地看向师父:“他是那个绝尘而去的无缘之人是吗?”能拜入云绮子的座下是他从未敢奢望的,一来外界传闻云绮子已然死了,二来那便是与神仙一般的传奇人物,特别是那段仙侠奇缘。曾经他也遥遥地眺望着绝尘台,体会着那个传说中的云绮子看着那个倾慕的仙人是如何决然离去的。
云绮子闭上眼睛,一时间整个冰玉洞便是有根针掉地也能听见。
“师父,对不起……”星轩真想打自己一个嘴巴,怎么竟说让师父伤心的话。
“星轩……”听到自己的名字用那么轻灵的嗓音叫出,星轩微微一愣,“师父……”他跪倒在地,来到亘天真正懂自己,真正全心全意帮助自己的人也不过那么三两个,而师父更是算是救了他一命。未想到那朱雀神剑内的奇怪声音说得既对也不对,便是自己的肉身没有毁去,但是魂魄进入冰玉洞却受到结界阻碍受损。
“你起来吧,我可没有那么多规矩……”云绮子温和地一笑,想到当年自己也曾经经历过那跪拜之礼。未想到时隔百年,这亘天城还流行这个,只是她不知道这跪拜之礼也不是谁都能受起的,便是在亘天星轩心服口服跪拜过的也就是给那清虚掌门了。
“徒儿……惹师父难过了……”星轩心中也很不是滋味,师父那么骄傲的一个女子,也曾因为爱受过伤。想到自己对雪琳的感情,感同身受,但是自己的那点伤如何与师父相比呢。冰玉柱中的女子依然容貌倾城,只是眼中那深深的悲伤却是连那冰玉柱都无法隔绝。
“怎会……”云绮子微微沉吟,越是重情之人,越是受情之累。“他便是绝尘而去之人,”一丝柔和的笑噙在嘴角,师父的眼中那种柔柔的情意,让星轩不禁呆了。
“他与亘天城的缘分来自于他早年的际遇,他曾为了一个友人来亘天求过一株千年灵草。那是近四百年前的事了,那时还没有我……”云绮子微微一顿,他为了那个友人甚至愿意牺牲生命,那是怎样的感情,而这份感情是云绮子下定决心修仙后很长时间连想都不敢想的。
随着云绮子的叙述,星轩才知道,原来那位紫清真人竟然是那样一个至情至性之人……
两百年光阴,转瞬即逝,紫清再次来到亘天城却是物是人非。熟悉的亘天城门,古青色的城门在阳光下焕发着沧桑的光芒。
“你是谁?”云绮子一愣,这琴菲洞并不常有人来的。而面前这个蓝衣白袍之人一看便不是亘天之人,只是云绮子奇怪的是为何他竟然没有惊动任何人就进入了这禁地。
云绮子微微皱着眉,师父说过前前代执剑长老留话给继任的徒儿,这琴菲洞乃是为一个故人保管的。亘天弟子更是很少有人知道还有个这样的地方。
“多谢……”波澜不惊的眸子,紫清打量着这个十八九岁的女弟子。眉目如画,眼眸中又带着一种坚韧。“相必你师父也曾嘱咐过会有故人来这……”他已然猜出这个女孩便是亘天新的一代执剑长老。他与当时的执剑长老的秘密不会让亘天执剑长老之外的第二个人知道。
便是这样她与他第一次见面,他越是沉默寡言,她越是好奇。她偷偷地看他一个人在琴菲洞内抚摸这那石琴。不禁一撇嘴,这石琴怎么弹?
“这石琴乃是一件上古神器,”师父凝重的神情让云绮子微微一愣。既然决定让云绮子不日即位,虽然云绮子年纪轻轻但是应该能担起这重任吧……
没有觉察到师父眼中的黯然,云绮子仍然很是好奇这石琴与那仙人的关系。
“他交出了百年寿命保护这石琴,他也是受人所托……”师父的话却让云绮子更加好奇,如何用百年寿命保护石琴呢。
师父却一句都不肯再多说,但是在云绮子的不断追问下,方才缓缓道出一些她所知晓的其他事。紫清为了救友人求得亘天千年仙草与本派执剑长老结下仙缘。而后两人一见如故,仙草救了那个友人的命,而为了让另一位友人早日苏醒紫清不顾执剑长老的劝阻,与烛龙大神做了一个交易,便是用百年寿命交予这把石琴,护住这石琴内的琴魄。只是百年寿命对于那时还未成仙的紫清,无异于直接要了他的命。刹那华发生,一个风华绝代的剑侠仿佛垂垂老矣。幸而紫清的资质在昆仑也是几百年难遇,终于修得大道……
星轩看着师父,师父便是从那时起开始爱上那个仙人了吧。为情而求草,为情而舍命,这和那些冷淡的仙人似乎一点都不搭边。星轩转头看向那绝尘台的方向,虽然面前只是石壁,但是他仿佛能看到紫清负手而立的景象……
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衬托得居室内气氛很是凝重。“主人啊,你真的不认识他啦……”觉看着悠悠转醒的嫣然面色奇怪地问道。
嫣然低垂着眼帘,沉默许久方才说道:“我应给认识他吗?”刚才那一剑刺在他身上,痛在她心里,她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
眺望窗外的蒙蒙细雨,她转过头问道:“你说他受了伤,是不是该帮他处理一下呢?”心里后悔为何自己如此鲁莽,刚才的自己真的很不像平时的自己。守护莫大夫人的后代千年,早已习惯了淡然处世,荣辱不惊了,但是刚才一醒来千般感情便袭上心头。
觉用念力搜寻了一下紫清,摇了摇头:“看来他走远了,主人不必担心,他也没那么脆弱啊。”开玩笑,依紫清的仙身就是再刺个十个八个洞也不会怎么样,只是这心中的伤可不是像身上的伤好得那么快了。
嫣然瞟了一眼桌上的那沧海剑,古朴的剑纹焕发着柔和的光,手指不由自主地触碰到灵纹的间隙。指尖的冰冷仿佛触动了心底那模糊的感觉,她疑惑地打量着沧海:“这不是红玉,这是?”脑海中一个名字一闪而过,几乎是脱口而出:“沧海!”
觉苦笑了一下,看来主人没有完全傻了啊,“就是沧海啊,这剑我还眼馋了很长时间呢。”眼睛盯着沧海那蓝色的流光,流光仿佛有灵性一般顺着剑身盘旋而上直达嫣然的手腕。
嫣然感觉着手腕上那一丝冰凉,仿佛有水流过,眼睛眨了眨,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啊。回想到,那种微微的凉意就仿佛碰触到紫清的手的感觉,嫣然不由得赧然。
看着嫣然两颊的绯红,觉不由得轻轻咳了一声:“主人你调息静养一下吧,我去看看小清。”
嫣然闻言一愣,然后才联想到觉口中的“小清”应该是那个紫清真人吧。“去看看他吧……”剩下的半句“我有点担心”被生生地吞下了,对于这个“陌生人”自己为何就平添了一种牵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