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一年春。
许玄籍住进和家三个多月了,王氏是个玲珑人,从许玄籍住进来的第一天起,一应吃穿都跟和逊一模一样,既不会亏着他,也没有特意地对他更好。而许玄籍的表现,却是比王氏一天比一天更心疼他。这个孩子,实在是太懂事了,许多事情她才刚刚想到,他却已经做好了,他每天都在不停地忙,忙得四喜跟赵力都有些无所事事了。
和颜对这个现象很头疼,她有时候甚至怀疑把许玄籍弄到家里来是不是做错了,好在偶尔,她也能看到许玄籍露出状似满足的笑容。为了不让许玄籍把自己折腾成免费的奴仆,和颜总是想方设法地缠着他让他带她出去玩,或者陪她读读书写写字。对此,王氏乐见其成,这样懂事的孩子,她没办法不心疼,总想对他更好一些,而且,他天天这样忙前忙后,让她总有一种欺负孩子的感觉。
一家五口的生活很普通。和策不在家的日子,和逊早早起床去后院读书,许玄籍早早起床帮着扫扫地烧烧火,天气暖和了和颜也不赖床了前前后后地蹦达几圈。等吃了早饭,和逊去书院上学,王氏带着四喜跟赵力出门去田地里察看,许玄籍则负责在家照看和颜。等和逊放学回来,和颜会拉着许玄籍去和逊的屋里让和逊把夫子教的内容给他们也讲一遍。许玄籍是识得一些字的,和颜知道他也很想上学,可是家里条件有限,所以只好以这种方式让他多识些字,日后他行医开药,总是要会写能读的。
这天家里又只剩下和颜跟许玄籍两个人,阳光温软,和颜就拉着许玄籍在后院晒太阳。突然后院的围墙下传出一阵微弱的叫声,两人垫着脚尖拉开后门一看,原来是一只黄色的小猫,缩成一团,眼睛蒙蒙的,露出几颗莹白的小牙喵喵直叫。
许玄籍皱眉道:“这么小的猫,谁把它丢在这里了?”
和颜却很欢喜,一边蹲身去抱,一边对许玄籍解释道:“应该是母猫。小猫大了,母猫就会把它们丢出来,让它们自己找出路。呀,这猫真乖,就是瘦了些,玄籍,你去弄点米汤来,我看它饿坏了,你看都快叫不出声了。”说着小心地把它抱进了后院,放在草团上,一只手轻轻地抚摸它的小脑袋。许玄籍刚到和家的时候,和颜曾试图叫他二兄,希望能让他更有家的感觉,结果许玄籍拒绝了,他说‘玄籍’听着习惯些,和颜也就随了他了。
很快许玄籍就端了一小碗米汤出来,放在小猫面前。小猫先是不肯靠近,过了好一会儿,像是确定了这两个人没有恶意才慢慢地挪到米汤旁边,急急地喝了几口。
小猫的胃口小,几口米汤就喝饱了,之后竟然无比自然地就爬到了和颜身边,团成一团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和颜心中喜欢,抬头看许玄籍也一脸温柔,心知他也喜欢,于是笑道:“以后懒懒就由你负责喂了,隔两天它就要吃一条小鱼,没有小鱼青蛙也成,青蛙也没有的话蝗虫也是可以的。”
和颜这么顺口一说,许玄籍却是很郑重地应下了,弄得和颜满脸黑线,忽然想起好多天没见着桓彬了,于是念道:“桓二也不来找我们玩了,还说要给我抓蝴蝶呢!”
许玄籍道:“生病了,他阿娘不让他出门。”
“生病了?”和颜奇道,“我看他身体很好,怎么也病了呢?”
“前两天去河边抓鱼,不小心掉进河里了,着了凉。”
和颜闻言皱眉道:“这个季节去抓什么鱼啊!那个,玄籍,小猫其实不用吃鱼,米饭也可以的,现在天气还不怎么暖和,你千万不要去抓鱼啊。”
许玄籍笑道:“我晓得,我不会让自己生病的。”
和颜皱了皱眉,忽又想起一事,“你还想学医吗?”
许玄籍笑容不减,“不急,等过些年再学。”
和颜寻思道:“过些年怕就晚了,我有一个主意,你要不要听?”
许玄籍依旧笑着,却不搭话。
和颜瞪他一眼,只觉得他的笑容无比刺眼。他以前整天冷冷清清的,她看着心疼;现在好了,他随时都挂着笑,可她还是觉得心疼。他有那么开心吗?没有那么开心为什么要装得那么开心呢?什么时候他才能放松下来,高兴的时候才笑,不高兴的时候就就让人知道他不开心,家本来就应该是这样一个地方的。
虽然许玄籍不说话,和颜还是捕捉到了他眼底的渴望,知道他不会开口,只好自顾自说道:“袁郎中的医馆里只不是有他跟吴婆两个人么,听说前段时间她又添孙子了,她儿子就来把她接去照顾儿媳月子了。”说着看了许玄籍一眼。
许玄籍立刻就领会了她的意思,万分欣喜地接口道:“我去求袁郎中留我在医馆帮忙,不取分文,他想必是愿意的。小颜,你真聪明。”
和颜汗颜,她才不聪明,她是昨天在门口呆着,恰好有一个妇人带着一个婢子经过,听到她们说起刚才在医馆里袁郎中忙都忙不过来,这才得了这个主意。和颜想他要是跟着袁郎中打下手,时间长了总能识得些药材,懂得些医理,不至于白白蹉跎几年。等她想办法把家里的那几亩田打理好了,家里宽裕些了,再送他去找个好郎中正式拜师学艺。
这事说起来容易,可是等他们去找袁郎中时,才发现就算打个下手,也是有好些人排着队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