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颜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桓彬,确切地说,是被桓彬拦住了去路。
拦在面前的桓彬好似很别扭,一对浓黑的眉毛向下耷拉着,一双小胳膊背在身后不住地拧动,一脸的挣扎,也不知道在挣扎个什么劲。和颜看着他这副小模样顿时就乐了,干脆也不说话,就立在他面前,等着他开口。
桓彬的小眼神闪了好几回,终于壮士断腕一般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到了和颜面前,口中嘟囔道:“你不要生我的气了。”
他手上是一对银镯子,色泽有些黯淡,看起来有些年月了,依照和颜的判断,应该是他阿娘的东西。不过,这么郑重其事地道歉,“桓二,你干什么坏事了?”
“和颜,你不要生我的气了,那天我不是故意吓唬你们的,我不知道你会摔下去……”
桓彬一边说,一边拿眼睛去瞟和颜,那小心翼翼的小模样,让和颜兴起了戏弄这个小男娃的兴头。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桓彬神情一振,“银镯子,给你的。和颜,是不是收下银镯子你就不生我气了?”
“银镯子啊~”和颜负着手小踱了几步,突然把脸凑到他面前,异常严肃地说道:“我要告诉吴婶婶,你偷东西!”
“啊?”桓彬大惊,急急忙忙地拿手来捂和颜的嘴,口中急道:“小声点小声点,我阿娘知道了一定会打死我的!”
和颜用尽吃奶的力气才摆脱桓彬的魔掌,一边拿袖子擦着脸一边嫌弃道:“手上那么多灰,能不要随便往我脸上蹭么?脏死了!桓二,你还不快把镯子放回去,等你阿娘发现了你就把皮绷紧点吧!”
桓彬的神情立刻变得异常挣扎,过了许久,像是终于下了某个重要的决定,“只要你不生我的气了就行,大不了被我阿娘打一顿,她舍不得狠打的!”
“噗哧——”看他一脸英勇就义的模样,和颜立刻就禁不住笑出了声。桓彬怕疼,人所皆知,他阿娘只要一拿起竹条,他立刻嚎得比谁都响,刚开始的时候街坊都以为他阿娘下狠手打孩子,还上门去劝,后来才知道,他阿娘的竹条都还没到手呢!
桓彬见状,脸色泛红,却眼睛晶亮地强撑着犟道:“我说的是真的!”
“好啦,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快把镯子还回去,省得你阿娘找不到了着急。不告而取谓之偷,你这样偷偷拿你阿娘的东西出来,是犯法的知不知道!”
和颜认真的神情吓坏了桓彬,一时间他的脸色换了好几换,从惊恐到挣扎再到丧气,最后带着讨好盯着和颜,“那等天气暖和了我帮你抓蝴蝶,每种颜色都给你抓一只,你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看他如此执着,和颜都不好意思再欺负人家小孩儿了,忙道:“我没生你气,你快回去吧!”
桓彬的脸上一阵惊喜,还带着一丝不确定,“真的?”
“真的,你快回去吧!”
看着桓彬心满意足地跑远,和颜脸上晕满了笑意:这才是小孩子该有的样子,高兴不高兴都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因为明日休沐,和颜的父亲和策早早地就回了家。和策平日都住在官舍里,只有休沐的日子才能回家,是以一家人都很高兴,其中又以王氏最为明显,刚吃了午饭就叫了四喜进厨房准备。
有些时日不见妻儿,和策也多有想念,一进门就把和颜高高地举起来,朗声笑道:“暖暖,有没有想耶耶?”
和颜有些怕高,忙从善如流,甜甜地答道:“暖暖好想耶耶,天天都数着耶耶回家的日子呢!”
“不愧是我的女儿,就是乖巧!哈哈哈!”
“郎君回来了?四喜,倒茶!”
王氏听到和策的声音,忙满脸带笑地赶了过来,和颜也终于得到了解脱,被稳稳地放到了地上。阿耶阿娘久未相见,自然有许多悄悄话要说,和颜是个非常善解人意的女儿,非常体贴地就溜回了自己的屋,眼底下全是坏笑。
不多时和逊也下了学回来,一家人坐在一起话家常,热闹得紧,也亲切得紧。过了见到阿耶的兴奋劲儿,和颜就想起了许玄籍的事情,开始不住地给王氏做小动作。王氏不知道是见到郎君太过高兴还是怎么的,不管和颜怎么拉怎么扯,眼睛都快眨得抽筋了也没顾得上理会她。一直到吃过了晚饭,王氏才对和策笑道:“郎君,妾身有事要与郎君相商。”一边说一边朝和颜笑了一笑。
和颜大喜,目不转睛地盯着阿耶阿娘,眼睛里全是急切,直把和策跟和逊父子两个弄得一阵迷糊,不知道这两母女在打什么哑谜。
王氏笑笑,柔声道:“前些天街尾的许婆没了,现在只剩下她那孙子一个人。妾身的意思,能不能把那孩子接过来一起住?”
和策有些迟疑,“这……怕是不妥吧?”
王氏解释道:“不改姓,不入和家的族谱,就是让他住过来,方便照看着。好几年的街坊,那孩子也着实可怜,郎君以为可否?”
和颜看阿耶还有些犹豫,心里着急,和逊却是一脸的欣喜,“那敢情好,家里多一个人,更热闹了!”
和策看向和逊,“逊儿也觉得妥当?”
和逊忙道:“儿但听阿耶阿娘的意思。”
王氏笑道:“逊儿你带着暖暖回屋去吧,待阿娘跟阿耶慢慢说来。”
和颜自然知道最后那句话是对她说的,那意思,是会尽力说服阿耶吧?既然阿娘不想让他们继续听下去,和颜就听话地跟着和逊跟父母道了安回屋去了。
出了主屋,和逊显得很兴奋,“暖暖,你不是最喜欢跟玄籍玩吗?现在好了,要是他住到我们家来,你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玩了。”
和颜无语,她喜欢去找许玄籍是因为心疼这个早熟的孩子好不好,说得她多贪玩似的。
“大兄,要是玄籍来了我们家,你会不会把他当亲弟弟一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