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入村口的道路，沈墨放慢了蹬车的速度，脑子里也暂时忘却佣兵系统，一遍又一遍编排着向母亲解释的话语。
“早恋？成绩差？…”似乎哪个都不合适。
更主要的，沈墨不想让承担着养家负担的母亲再经受来自自己的打击，以往虽然成绩不好，可也没有沦落到被赶回家的份上。
一路上，沈墨还要不断躲避着村里熟悉的乡亲们，生怕被人问起怎么这时候突然回到家里，好在此时路上没多少行人，也避免不少尴尬。
随着熟悉的街道小巷和那些有些年头的老房子出现在眼前，沈墨心跳也忍不住加剧。
终于，在周围的平房当中，一所熟悉的二层小楼出现在眼前，那就是自己家了。
说起来，沈家当初还算是村子里第一批盖起小洋楼的，也多亏沈墨的爷爷沈自豪，倾全力建了一家以果品加工为主的作坊式工厂，赚下些许积蓄。
只可惜，就在沈墨刚上高中的时候，因为自家工厂遭遇欠债危机，被迫卖掉设备还债，宣告倒闭，原本还算生意兴隆的小厂瞬间门可罗雀，仅剩下一个空壳子。
随着精神深受打击的父亲不告而辞，家里的几亩地也不得不转租给旧时交好林伯种植，沈墨母亲则依靠着租金和做一些零散活计供养沈墨。
大概也是在那时候，对现实倍感失望的沈墨迷上了网络小说，渴望在虚幻的世界里找寻属于自己的一方天下。
“只能怪自己不争气啊…”沈墨也不忍再编一些谎话欺骗母亲，准备实话实说，然后努力准备高考，失败了就去找份工作，反正这下心里也不是那么没底。
推着自行车，沈墨有些心虚的低着脑袋走在离家门口不远的一条颠簸土路上。
“沈墨哥，你回来了？”
突然，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
“糟糕”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而且声音这么熟悉，沈墨内心一阵紧张。
抬起头，一个穿着白色卡通T恤，牛仔短裤的女孩站在前面，浑身散发着乡村女孩特有的健康青春气息，此时像是刚走完远路，女孩俊俏的脸颊还显得红扑扑，头上还戴着一顶手工编织的草帽，煞是可爱。
——正是刘伯伯收养来的女儿，刘雯。
此时刘雯挎着朴素干净的书包，右手还捏着一根草杆摆玩着，看到和自己从小玩到大的沈墨突然出现，开心的招呼着。
“你放学了啊。”沈墨有些不自然的回应道，许久不见，面前这位在村里高中上高一的小妹像是大变样，变得亭亭玉立许多。
“你们不是快要高考了吗？”注意到沈墨有些闪烁的神色，对他性格颇为了解的刘雯好奇问道，“怎么了？…”
“没，学校太热，我回家复习。”沈墨赶忙扯开话题，这女孩的敏感他可是见识过的，“你看到我妈了吗？”
“没有，刚才从你家那过锁着门呢，婶婶好像出门了。”大概还急着回家，刘雯也没有多问，
“我还要回去给爷爷做晚饭，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沈墨如蒙大赦，没有和以往一样再和刘雯调侃一番，而是加速推车向家里赶去，同时好奇着母亲现在会去哪里。
拿钥匙打开大门，沈墨将自行车推入院子里，然后拎上自己的书包三两步迈进客厅。
屋里仍旧是熟悉的老样子，十多年没换的沙发家具，光泽全无的瓷砖地板，被当初不懂事的沈墨用彩笔画满鬼符的墙壁，曾令村里无数人羡慕的小洋楼早已黯然失色，给人一种打满补丁的华贵感。
只是…房间里似乎变得空旷了许多…
回到自己房间放下书包，沈墨皱眉在几个房间里转了两圈，这才发现空调冰箱电视机之类的家电竟然通通不见了。
“家里来贼了？”沈墨内心一阵紧张，但有感觉不大可能，相比周围有着些许产业的乔村，上北村，中村算不上富有，并且村子很小一旦来外人很容易被认出来，而且有几年没听到过村子里谁家被盗的消息了，小偷怎么可能来这里搬光自己家的东西？
随即沈墨想到另一个最有可能的原因——母亲变卖了家里的东西来凑生活费。
胡思乱想一阵，沈墨也没能得出个令自己信服的结论，只能徘徊在屋子里等母亲回来，然后问个清楚。
但一直等到天快要彻底黑下来，母亲的身影也没有出现。
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已经快要七点了。
“难道又去找了一份兼职？”想起上次回家，母亲为自己今后上大学学费担忧的事情，沈墨内心又是担心又是一阵酸楚。
实在不能再这么没心没肺的等下去了，沈墨一把抓过搁在桌上的钥匙冲出屋子，准备向邻居打探母亲去了哪里，亲自把母亲接回来。
他也在心里决定了，要是母亲真是为了给自己凑学费又找了一份工作，说什么也要劝服母亲在家休息，自己出门打工养家，何苦一定要自私自利只顾自己考上大学。
想着这些，刚刚跑到门口，沈墨就和一个人影撞个满怀。
“哎呀”对方摸着被碰到的脑门后退两步，跌坐在地。
“啊，你没事吧？”此时的沈墨不再是当初那个虚弱的少年，系统强化过后体格明显增强不少，眼看对方被自己撞出一米远，沈墨吓一跳，生怕把对方撞出什么问题来。
“沈墨哥，你急着干嘛啊…”有些不满的抱怨着，被撞倒的女孩从地上站起，拍拍屁股上的土，正是下午回来时遇到的刘雯。
此时素面朝天的刘雯扎着一个简单的马尾，看上去清秀许多。
“我妈现在还没回来，我得去找找。”沈墨带着些许歉意道，“你来了正好，帮我看下门。”
“我来就是告诉你婶婶的事情，她在村西和人吵架呢，来了好几个凶巴巴的男人，好像是外村的。”听到沈墨的话，刘雯想起来的目的，也顾不得再计较赶忙说道，“你等等我，我和你一块去。”
已经跑出去几米远的沈墨听到背后的话语，猛然转回身，“是不是有个光头？”
“对啊，你怎么知道？”刘雯好奇道。
“快，你带我去。”回来锁上大门，沈墨焦急道，“这帮人以前来过一次，就是想占咱们地的那帮人！”
“又是他们？！”刘雯皱起眉头，赶忙在前面带路。
因为之前对这帮人有所见识，嫌走路太慢，两个人索性拉着手沿着村间道路向西面跑去。
…
一直跑到旧时沈家的小工厂附近，刘雯这才上气不接下气道，“他，他们就在那…”
此时沈墨没有多大的疲惫感，仅仅是出了些汗水。沿着刘雯指出的方向望去，一辆门上印有“乔村果企”的小货车停在自家厂子门口。
打量一番周围，很快，沈墨看到被几个年轻人围在中间的母亲，在一圈人粗犷声音包围下，一个人大声强调着什么。
周围围着一群看热闹的村民，也在叽叽喳喳议论着。
看到母亲无助的样子，沈墨没有丝毫迟疑，当即冲过去拨开人群站到母亲身边，焦急问道，“妈，你没事吧？”
“小墨，你怎么回来了？”看到儿子突然出现，原本和这些人争论的母亲有些没反应过来，疑惑问道。
“我，我听说家里有事，就赶回来了。”当着这么些人，沈墨自然不能外扬家丑，飞快想出一个之前完全没考虑到的一个理由。
“喂，你小子就是沈君的儿子？好像在哪见过啊。”没等沈墨和母亲问候一下，这群年轻人当中一个身躯微胖打着耳钉的光头男大声道，“正好，你妈不懂事，你也算个当家的，这事我们和你谈谈。”
“滚，你妈才不懂事！你全家都不懂事！”看到母亲胳膊上多了一条红印，像是被剐蹭破的，沈墨心疼不已，听到母亲遭人辱骂，当即转过身大声反驳道。
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少年竟然也会爆粗口，为首的光头尴尬的愣了一下，随后皮笑肉不笑道，“呀喝，还挺有脾气。”
周围几人配合的一阵假笑。
在旁观者看来，沈墨这下算是惹到这帮人了，如果一会再有什么冲突，恐怕挨打是难免的了。
“小墨，家里的事你别管，你先回去，妈一会就回。”一旁的母亲看到沈墨完全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赶忙拉着沈墨的胳膊，生怕他压制不住冲上去，反倒吃了亏。
“妈，没事。”沈墨摇摇头，“要回咱一块回去，而且，以后我绝不再让您受委屈了！我发誓！”
“这孩子，这是怎么了…”虽然话语有些矫情，大概是被沈墨那和大人一样严肃的表情说服，一直以来独自承担家里负担的母亲竟然没再劝说什么，仿佛儿子一瞬间长大，可以让人依靠了。
看到沈墨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光头不屑打断，“行啦行啦，别恶心我了，快看看合同签个字，老子还有正事要办，没空和你们磨叽。”
“合同？”
沈墨这才注意到母亲手上拿着的一张白纸，接过来迅速看了一遍。
“转交工厂？我爸还欠你们债了？”沈墨抬起头，目光中充满警惕。
上次这帮乔村果品加工厂的人就声称自己那不知现在身在何方的老爸和他们签了转租协定，被母亲识破报警后狼狈离开。
“小墨，别听他们胡说，那个借条是他们伪造的，咱家从来没找他们借过钱。”母亲在一旁愤慨道，“我就说了，身正不怕影子斜，要是他们真要讲理，咱们就去做笔迹鉴定，打官司！”
“哼。”一边掏着耳朵，光头假装糊涂道，“打官司？你也有资格和我们打官司？你不知道我们孙老板姑父就在法院？再说我们凭什么和你打官司，我们就要你还钱，还不了就拿工厂来抵，明白？”
这一句话，令沈墨对不要脸的认知程度又加深一层。
“真不讲理！”
“什么人呀，这不摆明了就是抢嘛”
“这都什么世道”
听闻光头的话语，围观的村民们打抱不平的纷纷议论道。
但这群人丝毫不为周围的斥责声感到脸红，反而更加显露出坦然的神色。
“都他妈闭嘴。”被吵烦的光头男子大声骂道，“识相的就快点签，不然明天我们推土机直接压过来，一条人命二十万，老子赔得起！”
由于围观的大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对此也只能嘴上帮帮忙，谁也不会真帮沈家得罪这样有权有势的村霸王，听到对方直言花钱买人命，也都沉默下来。
“撕拉－撕拉”
沈墨没有多说什么，走上前一步，当着这些人的面将那个合约撕个粉碎。
“我草，**欠揍…”
看到这个学生模样的家伙竟然如此无视自己的恐吓，光头终于撕下脸上那层故作平淡的面具，凶相毕露，当即伸手要揪住沈墨衣领。
然而光头伸出的手臂悬在半空一直没能触及到面前的沈墨。
“我妈胳膊上的伤也是你们弄的？”扔掉手中的碎片，右手紧握对方的手腕，沈墨面无表情问道。
“就是老子，怎么？”光头使劲想要挣脱沈墨的手掌，但却依旧无法动弹，故作轻松的吐口口水，“来，不服朝这打，看老子不…”
“砰”
沈墨没有丝毫客气，按照对方的话，直接一计重拳对着那张肥脸结结实实挥了下去。
“唔”光头一声闷哼，在强大作用力下栽倒在地，口中吐出一股腥血夹杂着两颗碎牙。
眼前这一幕也令在场所有人张大嘴巴——这小子是要和人拼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