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杀手真的是冲着惜依来的么?”
月牙高高挂在九天之上,斜斜的撒下稀疏的月光。阵阵寒气自地底淡淡的升腾到半空之中。夜色愈发显得深沉,几只蛐蛐偶然间发出清脆的鸣叫声,却又像是被什么惊吓到了一样,才得叫了几声就立时低伏了下去。
“世界上想要杀千善使的人有很多,这次来的人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再加上他刻意掩盖自己的术法,故而我也不能确定他到底归属于何方势力。”
拓跋昂顺手拔下一株青草放在口中轻嚼,惜依那边正和倚烟头靠着头,亲密讲着女儿家的悄悄话。她仿佛心有感应,知道我在后面偷偷的打量她,于是扭过头来对我微微一笑。但是当她看到拓跋昂嘴上咬着小草的时候,立时又皱起眉头生起气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不甘不愿的转过头去。
“怎么可能?不是说千善使天下任何地方都可去得的么?再说千善使救人不分正邪,只要肯定往昔的罪孽忏悔就可以得到她的救助,这世界上怎么还会有人想要加害于她?”我盯着惜依的背影向拓跋昂问道。也不知道倚烟跟惜依讲了什么,只见惜依捂着嘴偷偷笑个不停。我看着她一袭淡然的白色长袍,心中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
“怎么不会?人与人之间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利益与恩怨纠葛,人们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惜依行善救人不分场合,不追求前因后果,很容易将自己陷入别人的争斗之中。一个人的善事未必是其他人的好事。惜依有些时候做的事情固然是功德无量,但这同时也大大得罪了另外某些人,后者虽然或许会受到惜依的恩惠,但是相比于恩德,人们更多记住并付诸于行动的,却是仇恨......”
拓跋昂看着惜依的背影淡淡地道,我们头上的枝叶被夜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安心声。
“那这么说,你们这一路走来,惜依肯定为救人惹了不少麻烦上身吧?”我追问道,两边的房舍渐次后退,周围的墙壁也显得越来越破烂,地上到处都是垃圾,更有几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缩在墙角,彼此依偎在一起以此获得一丝暖意。
“是啊,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惜依是下一代千善使,她本性就是如此,永远都不会置身事外。而倚烟的火爆脾气外加满腔正义感,更是一点就着。这两个人凑在一起,才真是让人头疼无比。”
惜依此刻也看到了在街角的流浪人,倚烟在一边将她的焦急尽收眼底,她善解人意的在手上幻化出一簇流火,接着快步走上前去,将这团散发着温暖的火苗轻轻放到他们身前,接着拍拍手满意的返身惜依身边。她轻松地扫视了一圈,看到我和拓跋昂正在盯着她瞧,顿时对着我们做了一个凶狠的鬼脸。
“那这一路上想必你肯定过的很痛苦吧?连朝龙野都招惹的动起手来,我很理解你收拾烂摊子收拾的有多么痛苦。”我对着拓跋昂笑道。
“嗯,确实是...哪里哪里,一点都不痛苦,能为倚烟办事是我的荣幸!”拓跋昂本来一脸苦瓜相,看样子是准备对我大倒苦水,但就在这时倚烟和惜依突然停住了脚步折了回来,倚烟听见我发问更是竖起耳朵悄悄等待拓跋昂的回答。但拓跋昂毕竟和倚烟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场,早已练就了一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功力,是以话讲半路就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改口。
“又在老娘背后嘀嘀咕咕些什么?我告诉你拓跋昂,你以后要是再敢在我身后编排我的坏话,我绝对要你吃不了兜着走!还有你,夏川,别看你长得方方正正,其实也是一肚子坏水,你们男人就没个好东西!”
虽然拓跋昂收口收的早,但是那边倚烟依旧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我在一边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倚烟又迅速转移火力逮着我开始痛批了起来,我无奈的耸了耸肩,这次换成拓跋昂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窃笑起来。
“对了拓跋昂,之前的那些魂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的那个我们招惹不起的存在到底是什么来头?我可不记得这个世界上有哪个地方比我们四大圣地还要厉害。”
想必之前倚烟和惜依之前专门为此探讨过,可惜这些应该是一些上古辛秘,她们即便在一起讨论,不知道的事情依旧不会知道。对此我也不是很了解,师父曾经略带一提的说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未解的奥秘,更有许多强大的存在。在当初我们四位初代元素神祗还存活于世的时候,天下间的强者自然可以视若无睹,然而自女娲之后将我们的神籍收回之后,我们便再也不能像曾经那般风光。其实严格的说起来自从四位初代四象神君逝去之后,我们四大圣地就已名存实亡,现在之所以能在三界挺立不倒,其中固然有我们本身不外传的辛秘,但更多的还是仰仗了前辈的风光。
“他们的来历其实也不是很神秘,只不过他们曾经与我们的先辈有约,天有日月,地分阴阳,既然大家拥有着不同的身份与力量,那么就干脆分开做不同的事情。故而他们就这样隐匿在了另一个世界,只有因某些事情所迫才会出现在世间,然而即便他们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也都昙花一现随即消失。据说他们掌控的是阴与魂的力量,故而假使我们以后不得不和他们交手——我师父当初就是这样对我交代的,想来未来肯定是要发生什么事情——那么我们就必须把他们引到有光的地方,唯有有光的地方,我们才会有一点胜算。”
拓跋昂皱着眉头慢慢回忆道,他的眼光闪烁不定,似乎陷入了当日师叔对他教导的时刻之中。
“哦,那我怕个屁啊,老娘掌控的就是光与火之力,这样说来我岂不正好是他们的克星?哈哈哈,我就说了,以老娘的实力怎么会败给那些阴里怪气的鬼东西!”我和惜依还有拓跋昂三个人均对视着轻轻的摇头叹息起来,与这个胸大无脑的女人说话还真是累,完全抓不住问题的重心。
“哎,到了到了,那个老婆婆就住在这里。”那边倚烟抬着头洋洋自得的大踏步向前走,差点撞到了大树自己都还没有察觉到。那边拓跋昂嫌弃的看着倚烟,结果冷不防倚烟猛的一回头,拓跋昂立即于眨眼的一瞬间在脸上堆满了层层谄媚的笑容,我和惜依两人迅速作呕的与他们两个拉开一定距离,那边倚烟走上前来猛拍拓跋昂的肩膀,接着得意忘形的连连夸奖他有眼光,有前途云云,接着顺便又把我骂了几句不提。
“哎,老婆婆怎么住在这里?这里能住人么?哎呦呦,你瞧这灰尘堆的多么厚!啧啧,还有这门上贴的年画,比夏川身上穿的衣服都破烂,这种地方也就.——”
“——姐姐!”
“噢,好吧好吧,我收回我说过的话,惜依你也真是的,总是这样开不得玩笑!”
“姐姐,他们的生活已经够穷苦的了,你为什么非要再开口嘲笑他们呢?这种生活又不是一个老迈的婆婆所能自主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的这些话被老婆婆听到,她会是多么的伤心啊!”
“哎呀,我不是没有在那个婆婆面前说吗?你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么?”
“我不管!总之姐姐你就不能这么样说!”
“倚烟,其实我也觉得你的话实在是......”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拓跋昂你给老娘滚一边儿去!”
“......”
我们就这样一路打闹着行进到了终点。虽然我不赞同倚烟这样口无遮拦的大放厥词,但是在心中却暗暗赞同她的话。这个老婆婆的庭院破败无比,门上贴着破破烂烂的布条,门前堆着厚厚的灰尘,似是很久都没人打扫过了。而推开门之后却是一个宽广的大院子,院子里堆着一堆破烂,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我和拓跋昂仔细的打量着四周,不知怎地,我心中升起了莫名的紧张之感,然而还未等我仔细探究这种感觉的源头,那边倚烟与惜依就早已迫不及待的跑进了里屋。我和拓跋昂担心她们两人的安危,无奈只好紧步跟随。我眼光无意间扫视了一圈,发现那些才刚刚散去的白色蜃气,此刻又在我们周围淡淡的弥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