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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刘钊自负矫情,刘铮聪明机变,刘钰则是善变灵活,说到底都是天家血脉,骨子里的那股傲气却是如出一辙。就算是女儿身的刘钦刘锦,抛开她们外在的个性不谈,也不能例外。
在刘家子女中,陈琬同这五人最是熟识,却也是捉摸不透,他们往往都是戴了面具,从来不让人瞧见他们的真实反应,话中套话,笑里藏刀,叫人不敢接近。
刘铮走后,陈琬继续躺下翻看《李娃传》,正到无聊处,假寐半晌,睁眼却看到一熟悉人影坐在自己的床尾,默不作声地瞧着她。
这人……陈琬动了动唇,涩涩地开口道,“你怎么过来了?”她以为经过淑景殿一事,她俩应是一刀两断才好。
刘钦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站起身来,走到她床头,方才刘铮坐过的小凳还放在那里,她拿出丝帕细细地擦拭一遍,坐了下来,伸手要去拉陈琬露在被外的手,却被陈琬一把挣脱开。刘钦笑叹道,“我原本以为你是个冰雪聪明的,没想到也是同别人一般蠢笨!”
陈琬不知她所指为何,只是扭转了脑袋不去瞧她。
便听刘钦接着道,“以你的本事,怎可能会未察觉身后早站了生人?早在蓬莱殿时,你便发觉你外祖母的人跟着你了吧?你以为,躲到你外祖母这里便可躲得了你父亲,却不曾想过,万一他俩不过是瞒着你做戏,你可怎么办?”
陈琬沉默,一只手慢慢垂到被面上,手指掐进被褥里,指节发白。
刘钦继续道,“这东宫自古以来便是太子寝宫,从明德门到承恩殿,哪里有一个前代公主可以居住的道理。先皇并未立储,但无论怎么算,也轮不到你外祖母住进来,当年她苦苦哀求着先皇,先皇竟然应允了,倒叫我好生担忧。……你可明白?”
陈琬起先便说过,这刘家也只有刘钦是最通她心意之人,她一番话全说中她的心事,叫她无力辩驳。
“……当初我同娘亲第一次进到东宫来,曾听到良妃哭喊不肯住在东宫……”陈琬低声道,眼睛却望向洞开的窗门。
刘钦知她所想,握了她的手道,“流光在外,再无可怕的。”她说这话时,眼里满满的都是对流光的信任与爱慕,面上都带着柔光。
陈琬独羡她这副模样,又想到刘锦那般苦痛的折磨,叹道,“你不怕吃苦?那陆倡……”
“陆倡”二字显然是刘钦的死结,她一听到陈琬提他,脸登时沉了下来,恨道,“自我嫁进他家,他便再不能出得书房来。”
陈琬不解地望着她,刘钦冷笑道,“流光挑了他的脚筋,割了他的舌,去掉他那命根子,叫他此生枉做人。流光善拟声,又学过易容术,轻易便可在他父母面前瞒过。”
她说这话时,语调平静,就像是谈论昨晚的晚膳,陈琬却听得心惊。这刘钦也忒狠心了些,竟是要叫那陆家长房绝后,自己同流光快活,不过转念想,那陆倡逼得她到这副田地,刘钦这么做不过是情理之中。
那流光本是左金吾卫将军,有那般本事也是正常,怪不得回京几月都未听说那向来为非作歹的陆家老大的任何消息。可眼下的陆家家主可是陆修,以陆修那样的心性,怎么可能不起疑?自家兄长怎样的为人,忽然变得循规蹈矩起来,难道不值得可疑?还有那陆家的老太爷陆洺,承德帝时翻手为云覆手雨的狠厉角色,流光刘钦能躲得他?
似是猜到陈琬腹诽,刘钦笑道,“我那小叔子倒是个通透人物,流光扮作陆倡第二日他便知晓了缘由,却也没点破,暗地里还帮衬我们,可知他也是恨极兄长败坏门风的。”她从陈琬手中拿过那本《李娃传》,翻看几页放到塌下,“你还看这些闲书?早先刘佳托流光在书肆买过一沓,我翻了几页也不过是书生杜撰,没甚好的。”
“是刘锦在看的。”陈琬道,“这用高丽纸做内页我是头世人见,倒是挺新鲜的。”
刘钦笑道,“我听说有几处藩国倒是喜欢拿那硬质纸张做内页的,那燕地盛产高丽纸,而绵纸短缺,便那高丽纸做内页,燕王叔上次送我一大卷佛经,都是那高丽纸抄印的,还有那西边的陇地,也是极爱那西域的羊皮纸书写,老大曾托人寄给我一叠羊皮纸,倒是没有羊膻味。”说到后,她自顾自哈哈笑起来,陈琬瞧着她,不知为何,忽觉得刘钦此人外冷内热,或许真是个可交之人。
刘钦口中的“燕王叔”是承德帝的堂弟,如今年过花甲,是个清闲王爷,同燕王妃育有二子,再无其他妾侍,倒叫人称奇。而那“老大”却是指刘钊刘钰他们的大哥,出生在承德帝登基前,由侍妾所出,至今无封号,驻戍在边关。
“京中有这样的书册出售吗?”
“这我倒是没听说过。”刘钦皱眉道,“或许是西域大胡子商人上京来出售的,刘锦未同你说这书是哪里得来的?”她说着,弯腰捡起那本书,越性胡乱地翻看,翻到最后一页,脸色如常,“这是什么?如此粗俗的诗句,也亏得人抄在书上?”
陈琬留心注意她的神色,小心道,“这笔迹倒不像是刘锦的。”
刘钦把书一合,“自然不是刘锦的,这用笔,倒像是个男人的。”她说这话时,往窗外望去,面上仍是挂着淡笑,“也不知那丫头从何处得来此书,我倒要好好去盘问。”
陈琬仔细盯著她,刘钦也目不转睛地回望着她,眼眸中带着柔光,陈琬叹了气,话锋一转,“你那日是假传圣旨吧?贤妃怎可能叫我入宫去?”
刘钦垂眸,嘴角一弯,竟露出颊边浅浅梨涡,神似刘锦,“我那时生不如死,她送来养心汤,我毫无防备,竟落了胎,此生再无生育可能,我当时恨她使流光绝后,买了苗疆蛊毒种在她身上,当初不过是要报复她,未曾想要取她性命,哪想到如今啊……”
陈琬冷眼瞧着她,伸手将手抽了回来,“你怎知是她下的手?宫中做一道汤,要经多少人手,怎能如此糊涂?”
刘钦叹气道,“我当时头昏脑胀,哪想到这么多!到了陆家后,还是流光劝住我,后来细想,贤妃素来是温婉良善之人,断不可能害我的,那刘铳同流光又是至交……”她说着,长叹一声,眼中落下热泪。
陈琬不是当事人,自然体会不到刘钦的此番心情,她眉头紧蹙,“可你还是害她成了这幅模样,那贤妃身边的人又不是那般知冷知热的,她过的是什么日子?”
刘钦的眼睫微动,她轻声道,“我见你是个明白人,才同你说的这些,你倒先说我的不是了。我那日见你瞧贤妃身边的人,眼神似有不同,那人可是你旧识?”她聪明地将话题转开,抬头看着陈琬。
陈琬见她提起鹤龄,心知必然瞒不过她,又想刘钦本也不是那嚼舌妇,最多说给流光听,便道,“当年良妃身边有一酷似我相貌的宫女,名唤青瓷的,你可记得?”
刘钦点点头,陈琬又道,“我上山后,娘亲便从良妃那里讨了过来,竟把那贱人当做女儿养,那贱人也真把自己当人物看了,我回京后,她见我夺了她原本的地位,便联合她兄长要加害于我,幸而我得人相助,才无性命之虞。”她说了这么些话,稍稍有些吃力,歇了一会儿,道,“她兄长便是贤妃身边的那位内官。”
刘钦听她说完,睁大眼睛道,“我瞧着那人倒不像是个坏胚子,这普天之下,容貌相似的多了去,怕是你记错了也不一定。那青瓷,我幼时见她便知是个趋炎附势的贱货,素爱攀龙附凤的,小小年纪便不知恬耻地嚷着要当婕妤,你这么说,倒是验了我的眼力了。”
陈琬沉默,不去答话。
刘钦拉着她的手道,“你同贤妃说话时,他是一副恨不能把眼睛生在你身上的模样,再者,或许他妹妹同你有仇,他却是个明白的?”
陈琬哪里肯听,抽了手转向床内躺下,伸手将头整个蒙进被子里,任凭刘钦柔声喊了好几次都不再探头出来见她。刘钦苦笑数声,末了只留下一句“你自随意”便离去了。
陈琬独自窝在被褥里,暗自神伤。她大半日未进水米,浑身一阵凉一阵热,她虽知只是旧疾复发不必在意,可心里寂寞,唯独缺个人在她床头陪她叙叙家常。
鼻下嗅到一丝幽香,她忽然记起那刘铮留了一只香囊给她,说是陆修赠与的,伸出手在枕上摸索,摸了半天摸到那只香囊,她将香囊捏在汗湿的手心,捂在胸口,睁着眼,想流泪眼眶却干涩异常。
明日便是万寿节,这身子,怎么地也得在明日之前好起来。
细长的手指撕开香囊,香料碎末中藏着一粒小药丸,陈琬闭了闭眼,一狠心,将它吞服下肚,一时间下腹腾起一股热气直冲丹田而去,接着散到五脏六腑,她仰天躺在床上,让那气流流经她的四肢百骸,不久,便进入黑甜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