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暮双双凭借一介鬼身走在扬州城城外大道上,两脚发虚,耳边竟还反复环绕着白芷的一袭拍胸之话。
“小爷我是谁?小爷出马,这一个顶俩,莫说一个老太太,就是来上李大人,爷都能搞定!(暮双双立时白眼:这厮真是没脸没皮……)小爷我往钱家大院里一站,啧啧,哪有人不会听小爷我的?可比某岛主要强多了,钱家老太太还以为小爷是往来商号之人,哼,就凭钱唯笑那只挨打不还手的性格?小爷我非常的不屑……,咳,那是义薄云天,以身作则,为大局着想……”后句自动降音,一屋子人鬼皆黑脸。
暮双双心生敬意:不愧是狐狸,这趋利避害之本能不是咱想学就能学来的!
日头已盛,两边树木已渐起绿意,城墙之上,扬州两字赫然映入眼帘。
暮双双两臂下垂,双腿无力,肚皮干瘪,一脸苦涩。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这一日之晨在于饭。
咳,饭啊,饭啊啊啊!
咱这肚皮,可是自昨日早晨开始,吞进去的除了咱的口水,还是口水!
暮双双当即有气无力的看了眼前面几人,摸了摸干瘪的肚皮,再往袖口里掏上半天。
“一,二,三,四……五!”
暮双双立时惨嚎:娘啊,你就不能再多出那么几文钱吗?为毛是五?难不成当真要咱买几个包子分给前头四人?!
暮双双立马攥紧手中孔方,往兜里一放,窜了上去。
“百里大人——”
百里奚侧首,正迎上某鬼谄媚的脸,微微一愣。
“百里大人,可有——”话没说完,只听耳边“当、当”几声锣响,立时有人喊道:“快来啊!有人滚顶板告状了!”
暮双双一愣,只觉身边风声四起,腮边散发乱分,眼前尘土飞扬。只觉这宽广官道上,一时拥挤不堪,本是悠闲漫步之人立时往城内涌去。
颈上衣襟一紧,两脚腾空,再落地,暮双双一张白脸登时面红耳赤,被连连咳几声,心里暗骂:团子爹这是报私仇啊!咱这小身板,提哪里不好?偏偏是往咱领子上提,咱这要一口气没上来……
暮双双当即跺脚,往百里奚看了眼,只觉百里奚薄唇轻抿,一双黑眸平静如水,顺着视线看去,暮双双当即吓了一跳。
前面大路空荡荡的,除了守城士卒,哪里还有先前的行人商客?
身边刘山婉面露惶色,语带惊恐:“难道钱老夫人已经到了扬州府衙?”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皆黯。
按照大明律令,隔级上告,还没进府,便要在钉板上头滚过一遭方可。此举意图减少诬告乱告,更是要让大明百姓谨守律令,不要无故上县衙。
既是要滚钉板,钱老夫人势必已经到达扬州府衙,只是依据钱老夫人的身体……
百里奚立时跨步向前,不多时,从疾步到跑步,从跑步到脚下轻点。
不多时,一行仙鬼便出现在扬州府衙外头,唯独没了暮双双。
但说暮双双紧跟几人进了扬州府,顿时眼前一亮。
这扬州府就是扬州府,双喜镇那小镇是没的一比,不说这两边高楼店铺,就是这长街石板,那也是干干净净,没得杂乱秽物,街边行人自然是被这高声大喊喊去不少,可也不是众人皆去。两边小摊商铺,依旧是叫声买买,砍价买卖之事也是不绝于耳。
而最最最最重要的是,这空气的香味。
“呼——”暮双双马上甩手擦去口边晶亮液体,疾步奔到直冒热气的小摊面前,在阴影处半现出身来,掏出两文,连忙道:“小哥,给我俩包子!”
那摆摊小哥一见,当即用纸包出包子,递了过去。
暮双双两手捧包,深深吸上一口,大嘴一张,当即咬下。
汤汁漫流,香气四溢,果然是好包子!
扬州府衙外,人头攒动,围着大门渐成一半圆模样。
韩火不由急道:“这可咋办?俺这根本就进不去!”
白芷立时飞来两眼:“韩火兄弟,怎么就进不去,你和刘姑娘直接走进去呗!”
韩火一听,立时抚掌:“白兄弟高见!”连忙冲刘山婉招手,大步往里走去。
左一步,右移身,但见每穿一人,韩火面色就骤变一次,窜到里间,已是两粗眉紧皱,朝外招手,只余下短短手臂,隔空相见。
白芷凤眼微眯,半摸下巴:“至于爷和岛主嘛!”
尾音悠长,一听就知道绝不是什么好事。
百里奚脸上微抽,拱手道:“不劳白兄照顾。”
“不用客气,同时仙道众人,这点小忙,百里兄客气什么?”白芷浅笑,一脸真诚。
不待百里奚拒绝,只见白芷轻拍前人肩膀,一脸正色:“大哥,让个位置?”
那人回头,眼眉颇深,竖眉圆脸,当即看到一脸沉静的百里奚,两眼一愣,不由点头。
百里奚怔住,才堪堪施礼,心里微诧:如此简单?
白芷闷笑,立马去拍下个人肩膀。
如此这般,这两人不消多时,便已站到里层。
耳边顿时一派安静,此前的激烈讨论更是恍如昨日。
忽的,人群中冒出一道男声:“如此佳人佳郎,真是天造地设,绝配啊!”
白芷暗抖的肩膀立时僵住,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
百里奚脸上微抽,若有所思地看向白芷,开口道:“白兄,下次切莫再穿男装。”
声音不大,白芷立时两眼泛红,看在旁人眼里更是波光潋滟,委屈至极。
人群里立时有人呼道:“难怪如此,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原来是个美娇娘啊!啧啧,就是月中嫦娥也不过如此吧?”
百里奚立时两眼含笑,微移身形。白芷往后一阵扫射,眼里寒光四溢,当下让四周一干人等自动消音,深觉是在地府里打滚一趟。对上百里奚,白芷不禁暗骂:小爷绝不会就此罢手!
府衙大门渐开,里间跑出二三十黑衣侍卫,紧接一身穿紫色官袍之人跨门而出,朝着钱老夫人微微颔首。
画儿一看,右手不由一紧。钱老夫人一见,目含坚定,依然走向铁板所在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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