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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寂静,夏夜清凉。
雁荡山上并不是没有那些猛兽的……
只是——
了空看了看手边的蜡烛,这会都烧了半截了。按理来说,青阳子就该坐在庙外的小树林里。
“小师父。”暮双双笑眯眯的从树林里闪了出来,这在树上打窝睡觉的日子实在是太痛苦,要是小师父愿意,干脆把里边石像给搬出去吧!就是睡稻草也比天地为床要好来着。暮双双噙着假笑,拉着百里奚疾步走向了空。
“小师父在想什么?”暮双双问,朝着树林那边若有所思,玩笑似的开口:“该不是在想道长吧?道长这几天……”
话没说完,了空腮帮一鼓,连声打断:“施主,佛门清净之地,且莫出口秽语。”
暮双双一愣,心里嘀咕:咱这都还没说什么呢?了空这模样摆的……
暮双双轻咳两声,面上颇为诚恳的道歉。了空正看暮双双一眼,看暮双双也不似有心,摆摆手也没说什么。
暮双双笑笑,别有深意的开口道:“小师父,咱听青阳子说,师父你是游僧,不知道小师父是如何碰上青阳子的?哎,倒是咱忘了,青阳子这会子还在受罚呢!要是小师父你找他有事,要是不急那就暂且拖拖,不知道小师父你——”
暮双双两眼定定,含着后半句话没说出来。不过这会该说她暮双双可都说了,青阳子都照顾了空那么久了,若是了空一心向佛,暮双双想了一天才想出的法子可就白白作废了。
这世上,强扭的瓜不甜。
这道理,暮双双倒也是知道的。不过甜或不甜不都是别人家说出来的话,但凡有一丝感情在,西瓜它就是咸的,那也是好的,何必在乎它到底是甜还是不填。
了空大脑一片白,暮双双的话听在她耳里,没由来的让她揪起了眉头,下意识的问道:“他不是才回来?观主又怎么会找他麻烦?”
了空面上忽的一急:“观主他到底罚青阳子什么了?”
暮双双笑,虽然白芷也没告诉她观主除了罚青阳子跪祖师爷外还罚了什么,不过就冲白芷嬉皮笑脸看戏的样子,暮双双也不觉得观主能罚什么重的给青阳子。
不过,罚罚也是好的,平白无故的,为毛青阳子一见她就不端正态度,当鬼怎么了?难道人死以后还直接成仙了?暮双双一想起青阳子头次见她时的神情就恨得牙痒痒。
完全没想到自己在害怕道士的同时,道士也会有先入为主的观念。
但是了空这样也算是古怪,合着她前脚一本正经的教训暮双双,后脚又光明正大的关心青阳子?要当真一心向佛,难道这会不都该想:这都是缘,他青阳子合该就有那么一劫难?
想到这,暮双双立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了空转头,瞅着暮双双这样,没由来的心里不待见她。不过,往深里一想,暮双双这样是不是代表着青阳子根本就受不了太大的刑罚?想想也是,青阳子可是观主的得意门生。
不然也不会由着青阳子整日里的闲逛不无正业,哪里有道家清修的样子?
想到这,了空上齿要唇,越发觉得自己是瞎操心,为一个泼猴着什么急?每天需要普渡的亡灵那么多,就是等到死,你也不一定等到他。
了空这一假想,眼珠鼓起,腮帮也越鼓越大,咋一看就像俩包子一般挂在脸颊上方。暮双双看的高兴,百里奚从侧边看的清清楚楚,两眼定定看向暮双双,试图让暮双双回神。
暮双双猛然觉得身上一冷,背脊立时僵住,脖颈上鸡皮疙瘩是一粒一粒的冒出。暮双双不敢去看百里奚,仰起头就去看了空。
这一看,立时让暮双双慌了神,了空这模样哪里是着急来着,分明是周身冒怒气。暮双双摸了摸脖颈,抚平上面的鸡皮疙瘩,噙着假笑,状似无意道:“不过咱看,观主也不算是罚道长,不就是跪祖师爷嘛!这大男人的,皮糙肉厚,跪一跪也不妨事。”
‘“就是不知道,观主到底为什么罚道长,虽说道长这人看起来委实不像修道者,不过也真真算的上一个好人。”
瞧得了空点头,暮双双心里也委实委屈了点。这前半句话咱说的是真,也没见了空小师父有什么表情,这后半句明显是昧着良心说的,人小师父偏偏是一脸赞同,连火气都没了。
暮双双笑了笑,捂着胸口良心继续道:“道长也是实诚人,长的也颇为俊朗,不说别的,单单这道术,咱对道长的心就好比这黄河之心,永不停歇。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咱对道长的心犹如黄河之心滔滔不绝,天无棱那啥,天地合,咱对道长的崇拜之心也不会消失……”
暮双双越说越高兴,这脖颈上也是飕飕的冷风在吹。暮双双缩了缩脖颈,一句话总结:“如此好的道长,怎么这会还没娶亲?哎,小师父你说说,这都是为什么?”
了空一愣,脑子里乱的很,胡乱找着借口:“缘分未到。”
“这都多大了?还等这个,要是道长老了,可就没法子抱儿子了。”
暮双双嘟嚷,心里嘀咕:倒也是,青阳子看起来都二十大几了,放在别人身上,生的娃都能考状元了。就算他是一个道长,难道此前就没点别的念头?难不成……
暮双双望天,不举吧?
了空瞧着暮双双颇为质疑的神情,嘴立时跟锯了口的葫芦一样:“青阳子都多大了,这会儿娶亲,难道还要娶十四五的女子吗?人家、人家都可以当她重孙女了……”
了空话音越来越小,暮双双脸上表情越发古怪。
暮双双转头,对着百里奚一本正经问道:“百里大人,青阳子多大了?”
百里奚斜眼,音质清冷:“知天命有余,耳顺且不到。”
暮双双细目瞠大,立时扭头:“小师父,你芳龄几何?”
了空一愣,忽视心里的迥异感,回道:“了空生来便在佛寺,已然有二十一载。”
暮双双身形一僵,了空看的奇怪,下意识的去看百里奚。
殊不知,暮双双这会心里狂吼:老夫少妻啊,少妻啊!青阳子他何德何能啊!何德何能啊!暮双双接受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