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饰店,在大部分人的认识中,都是珠光宝气,品格高雅,一掷千金的地方。
礼貌优雅的店员,丝绸般流淌的古典音乐,若有若无的香水味道。在这种环境中,慢慢挑选那些设计精巧,或繁复或简约的饰物。
珠宝的璀璨凝结万千宠爱,洒金流银凝结成流畅线条,犹如美女妩媚体态,博得无数人沉醉。
当一件佳品,点缀在美丽肌肤上时,产生的效果该是多么动人……
这些都是我在面试前所做的白日梦。
眼前的店面让我怀疑,这真是卖首饰的地方?
城西从以前开始,就是有名的富人区,100多年前还是英法的租界,留下了不少陈旧的小洋楼。眼前这栋建成的时间,估计可以追溯到70年前,虽然依旧保留着浓郁的欧式建筑风格,但始终不能抵消它几乎成为危楼的事实。
小楼分三层,一楼是一家小小的店面。布满尘土的橱窗,里面挂着被虫蛀得千疮百孔的紫色天鹅绒帘子,破旧木门上是已经生锈的铜把手,头顶上是只剩下一半的遮阳棚,裸露出的钢丝被风一吹,吱吱呀呀的摇晃着,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砸下来。
我揉揉抽筋的嘴角,开始认真考虑,自己是不是被耍了。
没办法,既然来了,也要看看情况再走。一想到回去之后可能会被涵夜狠狠嘲笑,还不如进去试试看。
握住门把手,花了点力气才拉开那扇破旧的木门。
店内没有开灯,从橱窗帘子的缝隙里,透出了一丝丝的阳光洒在木质地板上。踩上去的第一下,就给不给面子的吱呀一声,冒出了一阵阵尘土作为欢迎的仪仗。
“请问有人吗?”我一边咳嗽一边问。
没人回答。
“请问有人在吗?”回答的依旧是沉默的寂静。
我皱皱眉,想打电话呢问问是不是找错了地址,毕竟这么有“个性”的地方,是首饰店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刚掏出手机,还没来得及拨号,就听到了脚步声。顺着老旧的楼梯而下,伴随着地板“吱呀吱呀”的呻吟,一只雪白纤细的赤足,就那么踏在了布满灰尘的地板上。从天鹅绒帘子破洞里透出的一丝阳光,也刚巧洒在那里,更衬得那只脚白玉般的晶莹洁净。
“许小姐?”年轻的声线,带着刚起床的慵懒,听得人仿佛下一刻就想伸个懒腰似的舒服。
我回过神来,赶忙问:“这里是‘藤萝’吗?”
深秋的清晨已经带了一丝凉意,那只赤足的主人却好像感受不到温度似的,轻轻从我面前走了过去。
“是啊。许小姐是来应聘的吧,不好意思,今天起得晚了些,让您见笑了。”说着还打了个哈欠,真是懒得像只刚起床的猫。
“没关系。”我有些吃力的扯起一个笑脸。昏暗房间中,我不能清楚的看清这个人的相貌,只能大概看出些轮廓。很瘦,很高,听声音应该只有20多岁,很年轻的一个男人。这家店的老板看来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了,留这么一个看店的伙计,睡觉还睡过了头,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您这里是不是还需要再收拾一下?我可以过两天再来,可不可以提前通知一下缪徊先生来这里的时间?到时我再过来面试。”回去的话绝对就不再来,找个借口随便推脱了,我的如意算盘打的噼啪响。
“许小姐看来是误会什么了。”庸懒的温水一样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个男人走到破旧天鹅绒帘子前方,丝丝缕缕的阳光,金线一般缠绕在他那件单薄的白色衬衣上。
“没有人跟你说过吗,‘藤萝’里除了客人以外,店员永远只有一个人?”
“啊?”我呆了呆,有点没反应过来。就在我呆滞的那么一瞬间里,看到了一幅足够列入“人生所见十大美景”名单里的画面。
那个男人忽的拉开了破旧窗帘,金色的阳光猛然间就撒了满室,带起来的尘土,在阳光中星屑似的打着转,无比耀眼,而比这一切更耀眼的,是那个慵懒伫立在晨光中的男人。
柔顺的黑色长发,丝绸般直直垂到腰际,又有几缕轻轻地搭在肩头,或轻抚他轮廓优美的脸庞。那双眼睛,那双浅笑着晴空一样湛蓝的眼睛,清澈见底,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干净的颜色,偏心的上帝是不是用了世界上最纯粹的蓝才给了他这样一双眼?
如同最名贵的宝石需要最流畅的线条来衬托一样,那双眼睛下的面容也精致得无懈可击。轮廓深邃得有些像欧洲人,却又带着亚洲人的温润,这个沐浴在晨曦中的男人,就这样带着他简单又瑰丽的光芒,闯进了我的世界。
他微微笑着,带着喜悦与一丝的嘲讽,偏了偏头说:“许小姐,我就是老板缪徊,你看,现在面试算是已经开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