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端上来,柔和清亮中,点缀一颗青绿色橄榄,诱人非常。我拿起穿插橄榄的不锈钢针,轻吮酒滴。
“谈个价吧。”这美丽的男人似乎换了一张面孔,谈起了生意。
“什么价?”我装傻。
“昨晚上好不容易要回的东西,今天这么大摇大摆的戴在手上,不是想卖么?”他笑道。那脸上的笑容还真是,魅惑妖娆。
轻轻把橄榄放回酒杯,我觉得自己有义务来纠正一下他对我的误解。
“有了酒吧还不够么,就这么想要别人的容器?你可知道,这里面的原料,别人是动不得的。”
“这就不对了,”他摇头,“既然是容器和原料,就足够成为想要的东西。何况是这种少见的形式,丫头,想法不错。”
我看着他放在吧台上的双手,修长有力,骨骼纤细分明,都说男人最能吸引女人的部位其实是手,现在确实这样觉得了。这样美丽的手,会酿出什么样的佳酿呢?
记忆中,还有另一双同样美丽的手,曾经常常抚摸我的头顶。
“说笑了。再怎么说也是显像的容器,哪有您藏得好。”伸手抹上他的右颈,锁骨偏上的部位,一条别人看不到的青色疤痕闪烁明亮光彩。
“像闪电一样的形状呢。”我笑着说。
他向后稍稍挪动,躲开了我的手。“都是同类,谁不想做得更好,你懂的。”
“是,我懂。就像你开了这间酒吧。BLUESCAR,和容器的名字一样。”我怎么会不懂,他们这种人,为了那稀奇古怪的原料什么都做得出来。
从昨天踏进这间酒吧就觉出了不对劲,这里分明是一个巨大的容器入口。灯红酒绿,妖娆缠绵中,人类的欲望与情感被夺走了。如同蛛丝一样丝丝缕缕的不知流向酒吧的何处。如果只是单纯被吸收倒还好说,可要命的就是,从被吸收走的方向,有更浓郁的欲望的香气溢出。浓得让人迷醉,浓得销魂噬骨,浓得好像一杯最棒的佳酿,罂粟般妖娆惑人。
所以坐在吧台边上,等到深夜才大概看出方向。原以为以欲望和感情做原料的酿造者会是个美女,没想到是个祸水一样的男人。于是又想起了另一个拼命搜集原料的男人,把他的容器轻易交给一个和外行没有什么区别的同行,一走就是三年的笨蛋。
“可是,”我拿起酒杯啄饮,“如同你看到,我的容器其实是封闭的。秒针不停转动,可是分针与时针却永远都不会挪动哪怕一毫米。”不能进行酿造的容器,和废物没有什么区别。东家把自己的身体当做媒介,疤痕为容器,酿造人类情感。而这块看似独特的表,也只能是用来保存三年前熟成的旧物,没有丝毫进展。况且,我没有打开它的能力,只能每天带着它,想在分针转动的第一时间感受到。
“丫头,知道我喝的是什么吗?”男人忽然转了话题,似乎谈论酿酒的事情过于沉重似的。
“仙度瑞拉。”那样金黄色的却没有一丝一毫酒精的鸡尾酒,有着浪漫的名字。
“刚才我说过,它和你很像。”左手臂撑在吧台上,他优雅的下颚撑在手上,青色疤痕闪烁。
“怎么讲?十二点之后就变回灰姑娘么?我觉得现在我也不像个公主。”我耸肩,自己到底有多少斤两还是清楚的。
他笑了,笑得魅惑众生,细长明亮的眼睛里透出欢愉,薄唇笑开的弧度仿佛彩虹。
“昨天见到你的时候,是十二点。你就像找玻璃鞋的公主,回去找你这块旧情人留下的表。”
我涨红了脸:“谁说那是旧情人的东西了?不要胡说。”
他扭头,戏谑的看我一眼,“身为侍酒者,能把自己的容器轻易交给另一个人,我想不出这两个人之间除了情人外,还有什么关系。”
“那是你孤陋寡闻。”拿起马丁尼,用喝酒掩盖慌乱。蒋兰秋,你这个讨厌的家伙。
他又笑,一个男人却笑得这么祸水。“好吧,我见识浅薄。聊了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小姐芳名。”
我低头从包里拿出名片。
“许清眸。”我伸出右手。
“涵夜。”修长美丽的右手握住我的手,感受温暖与力度。
“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请讲。”
“可曾见过一个人。三年前的那次仪式上,他叫蒋兰秋。”
“没有。那次谁都没有通过,不管是怎样的佳酿。”他似乎有些失望,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每5年一次的仪式,向神献上自己的佳酿,获得认同,并不是谁都那么幸运。
拿起账单结账,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既然涵夜不知道他的下落,那我也没必要再继续呆下去。
“许小姐。”他叫住我。“看好你的容器,它不是那么严实了,再不小心,香味可是要透出来了。”
猛然回头,涵夜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容器开始松动,难道是他快回来了?
“是么。”我低头一笑,“多谢少东家提醒。”
在离开酒吧的时候,我没有听到涵夜的低语,如果听到,恐怕会冲回去抓住他的衣领逼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蒋小子,你的容器可真是越来越美丽了。那股幽香,让人欲罢不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