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平静无波的眼神对上了小青的不敢置信,刹那风起云涌,惊慌,局促,不安,痛苦。沉浸在愤怒背叛中的小青眼里只有刚才他们拥抱的身影,哪顾得上白洛的泪流满面。直到他跑远还木然的呆立着,怀疑着眼前的一切。朦胧的视线中飘过那个寄托自己爱情的荷塘月色荷包。她一把扯住,这细细的针脚,密密的情意。上面一对傻傻的青蛙,紧紧依靠在一起仿佛在嘲笑自己的可悲。
“这谁的?这——是——谁——的?”小青拼命忍着泪,紧握着将要伸出的拳头。
“白洛早就答应送给我的,他说也帮你绣了一个一样的,不过还没绣好。”黄家琴斜斜眼角轻飘飘地面对小青的歇斯底里。
这是个什么情况!不是小青简单的头脑就能够理清的。熊抱,他没有挣扎!强吻,他没有拒绝!记忆中的他也从没有单独踏出后院范围的任何地方,今天竟然在这通往前院的草坪上看到,还有这个自己向往以久的荷包,她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她疯了一样的冲到白洛的伙房,揣开房门,伙房里空无一人。角路的床头,压着才绣好画底的熟悉风景。原来真是如此!原来一幕幕早已在不为人知的前院上演。原来非典性接吻症也只是他针对自己得的症,原来一个荷包也可以许上两个人。
她笑了,她突然怀疑起自己存在的意义,她穿越千年不过是个没有死透的女鬼,她就是一遇到女主就该泡灰的命,她就是一滚滚红尘中的看戏人,她想起他那次惊天动地的呕吐,想起白父看到黄家琴神彩气扬时的若有所思,想起自己和一群乞丐在破庙里的那些凌乱日子。
她又笑了,21世纪的她竟然把一臭算命臭嘴里吐出的臭言奉成金科玉律。她就是一介与傻A与傻C之间的人,被人玩与股掌之中还对他痴心绝对。她在呵呵的大笑中泪流满面,原来笑也可以这样伤悲。
这个自己期盼已久的生日,把她的美梦打的粉碎。她看了一天一夜的书。早上正准备打水洗脸时看到白洛静静站在小院外。长身玉立,晨舞轻衣。墨玉的眼睛深沉晶莹,带着不染尘世的纯净清澈。他倒底是天上的精灵还是人间的恶魔?能把人送上天堂随即又打入地狱!
看着他的出现小青经过一整晚整顿的心又怦怦的乱跳了起来,她狠狠捶打几下,没事乱跳什么跳?都是它跳来跳去惹的祸!
尾随着他来到了赏月楼,果然他拿了一个荷包送给自己。荷塘月色!见荷塘月色!只是这个荷塘月色荷包,远没有上个精致,针脚粗糙凌乱,一看就是匆忙勉强绣成。被撞破奸情还奉上荷包,这人是要封口还要在这种游戏中乐此不彼?
她拿着荷包仔细端详伤感挂在眼底:“白洛,你知道吗?我的生日已过,而我最讨厌荷塘月色,更讨厌这只傻青蛙!”
“你不是说喜欢青蛙?”像是许久没说话,白洛的声音带着干巴的苦涩。
“呵,呵,呵,青蛙就是一傻瓜,成天就知道呱呱呱,你说我会喜欢傻瓜吗?”她嘲讽的大笑着。晃晃荷包,随手一扬,荷包成抛物线欢快的滚进白洛经常洗衣服的井口,“啪”的一声,泛着水花,斩断了她对事情的追根究底。
沉闷的空气中只听到对方的呼吸若有似无。谁也不想先打破这种平静。因为平静的海面暗藏着波涛汹涌,一不小心触了礁将是万劫不复。白洛呆呆地站了半天转身就走。小青仰起头对着天空大大的呼了一气,又慢慢的吐出来。好!很好!原来伤害自己心爱的人也可以为自己止痛!
***
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
每天的太阳还是兴奋的从东边升起,又欢快的从西方落下。一切如常。及笄后的白洛还是照旧偷偷地来找白父刺绣,仿佛那一切都不曾发生。只是小青的脸越来越冷,话越来越少,归家也越来越晚,渐渐地白洛也就不来了。小青把自己房里为白洛画的画像收了起来。铺开画纸画了大圣皇的山山水水,热闹的市集繁荣的百姓。添上前世的诗文试试送到书画斋。一时间书画斋声名鹊起,画诗被争相传送。她腰包顿时鼓了起来。
把破庙修葺一下,她又买了大片大片的地教乞丐们种菜种田。这段时间她在府外的小屋也建好了,本来能马上就搬的她却迟迟未动。她自己也不知道还在等待着什么?还在期望着什么?
她一天比一天忙,她试图用这种忙碌来止住心中的思念。白天帮那些乞丐种地,晚上点烛赚钱。每每戌时小青从赏月楼院子里爬树翻墙就看到白洛呆呆等在院里雷打不动。后来跟着学武的她有些真气,可以直接跳进自己的小院还跑到赏月楼去爬树。仿佛一天不从那爬过来浑身都庠得不舒坦。总觉得少了什么事没做完,以至于有几次本来已回家的她又跳到墙外,重新爬树翻墙。她想她果然是中了一种叫爱情的毒,已经欲罢不能,无可救药。
破庙空地
一身灰身的平凡男子正心烦意乱的教众乞丐出脚伸拳。以往在一旁帮倒忙的她,总是让他烦恼地集中不了精神。这段日子不知怎么回事,仿佛一夜之间她突然变得不爱说话了,那像八月石榴咧起的嘴以及嘴边的梨涡再也见不到了,自己的注意力反倒是更加的难以集中,频频出错。动不动眼神就粘在一旁角路中发呆的她的身上。是什么让她的一向弯弯的眉头紧锁?是什么让她阳光般的笑容带着忧伤?一向无欲无求的他突然有一种想一探究竟的冲动。
角路里的小青浑然感受不到灼热的视线。天气渐凉,爹爹近段时间身体不好。几个小乞丐都连续咳嗽发烧,备下的草药还是远远不够。她突然起身决定再进山采点药草。在她走后,灰身男子也向空地上的人挥挥手转眼消失在破庙。
***
背着竹篓刚翻过墙头小青脚步顿了顿。不是有侧门吗?他干吗学自己爬树翻墙?斜起着眼睛担心地看着他险险的落地,她放松的吐了一口气又暗恨自己心软无用,气恼的举步向前。浑然不觉跟在他后面的身影,撇见她刚才的举动,步子顿时轻快了几分。
山中树林茂盛,地上草药甚多。小青极力忽视身后的人给自已带来的干扰。边走边采草药。突然听到后面“啊”的一声,短而急促,带着压抑的痛苦。她硬生生的偏过想要转过的头,等了等无甚动静复又加快脚步。
“小青,你别不理我。”低柔沙哑的呼唤像是冥冥中伸出无数的手。手上又生出了无数的触角,生生吸住了她前行的脚步。转身就看到他脸色苍白的摇摇欲坠。
小青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白洛,白洛你怎么了”颤抖的声音带着悔与痛。
“你别不理我。”这一次带上小心翼翼的刻意讨好,霎时让坚冰破碎,白雪化水。
她仰天长叹一声,扶上他的腰,纵容他的头靠在自己肩头。一边自怨自艾:“我再也不会了,你怎么了?”好像对不起的是他,该道歉的成了自己。
“我的腿好疼”。晕了过去的人嘴角还弯弯翘起。
小青恨恨看着倒在自己怀里不省人事的人。中计了,苦肉计加上美男计双计齐下。一边小心的撕开他的裤管,生怕扯疼了他。看到两个被蛇咬的小洞。腿旁边的肌肉也已经泛黑。她又暗恨自己只顾前行。忽视身后他的危险。早把对他背叛的怨言抛在了脑后。
她一把扯下身上的腰带把他的小腿扎的紧紧的,对着伤口使劝的吸吮起来,吸好后又用手反复地挤了挤,看到流出的是鲜血这才放心,她来到被蛇咬的附近寻找到一种蛇衔草的叶子,嚼碎吐在他的伤口,用手帕把伤口系好,最后嚼了一把吞下肚,背着白洛找到一个比较空旷的大树底下,脱下自己的衣服密密地给他盖着,把他紧紧的抱在怀里,靠在大树背后,疲惫不堪的她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天空中一片繁星闪烁,睁开眼睛的小青就看到白洛满脸是泪呆呆的看着自己,水洗的眼睛像是雨后的彩虹。美的不可思议。小青抬起手来轻轻的擦了擦他的泪,“疼的很吗?”
白洛埋首在小青胸前,呜咽的说道,“我好害怕,我刚才叫了你半天。你都没醒。”
“没事,呵,一不小心睡过去了”。小青动了动胳膊,自己真的是像神仙姐姐说的那样百毒不侵啊!一点事都没有!低头看见胸前一片**,她怔忡半响,哎!就这样吧!就这样原谅他吧!他现在不是在自己怀里吗?这就足够了!
“小青,我……我……”白洛内疚地抬起湿润的大眼,鼻翼轻轻扇动,刚想出口的解释断在她明亮的眼睛下,他的不堪对上她的纯洁实在让他开不了口。
“你别说了,别说了,我原谅你,我统统原谅你就是了……”小青迅速尖锐的打断了他的话,紧闭了眼睛。如果那一切注定是自己心上的一道伤。她何苦扒开伤口让他也跟着痛苦。只要能回到过去,她愿意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糊涂下去。
白洛惊讶的抬起了头,看着身边的人眼角缓缓留着的泪,扬起的嘴角带着无奈和伤悲,这样的情形比打他一巴掌更让他难受。他的心突然又深深地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