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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路人不带甲和樱桃之远(1)

现在是下午16:57分。

苏饶在轻微的关门声响起之后,就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屋子里的光线微微有些暗沉,透过破旧的窗户,只见视野可及之处的小天空里已经开始下起了细雨。

在这一场短暂的睡眠之后,她才觉得稍许能理清脑子里突然多出来的杂乱思绪。而原本忽略掉的很多东西,在现时的现在,也终于不可逃避地汹涌而出。

看着手机上忽闪忽灭‘顾漫漫’的名字,苏饶拿起手机,在稍许的犹豫之后,最后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只不过刚刚开口说了一声喂之后,在听到电话那一头的声音时,又迅速地沉默了下来。

可以说,直到昨天以前,她都以为生活是可以按照她的设想进行下去的,维持于现在的假像,平静地过完高中,然后离开南城,再慢慢考虑这些事情。可是顾颜的提前出现,彻底打乱了她的轨迹。

又或许,生活从来就是一个蚕茧般的存在,而她就是坐在中心画地为牢的那只蚕蛹。哪怕明白自己身处于桎梏,却依然笨拙的以为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卑微地压制,然后躲在罅隙里观望。同时,也正是因为逃避久了,所以当现实真的到来时,内心底长期以来积压的东西,被瞬间以成倍的方式爆发了出来。

苏饶从未想过,十几年的亲情,原来也抵不过顾颜一句话的改变。如果说顾颜的出现让她慌乱,那么苏远城的作法则是让苏饶彻底失望。

看着窗外的下雨逐渐变得稠密,伴随着沙沙的声音,苏远城在电话另一头焦急着不停地问,“饶饶,你在哪?”的时候,苏饶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只觉得特别压抑。而当苏远城说:“告诉爸爸你在哪?我和你妈妈去接你回家”的时候,她更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还是昨天那个随手将她推出去的人吗?

苏饶不知道的是,其实现在除了担忧,苏远城已经问不出其它的话来了。而此时正围绕在他旁边的顾颜,在听到电话接通的这一刻,原本就过度忧虑自责的情绪几乎是瞬间崩溃地哭了起来,许卓轩在一旁轻声安慰她。

“爸。”在苏远城说了足够多重复的话之后,苏饶终于开口说话,苏远城连声答应,生怕她会听不见一样。“我住在同学这里,过段时间再回去。”

听着电话另一头传来模糊的陌生女人的哭声,苏饶内心里的复杂可能连她自己也无法说明,有一些反感和厌恶,还有一些想跟着她一起哭的冲动,总之是说不出来的纠结。然后,她又想到了赵宁。

也许是因为受苏饶离家出走的刺激,苏远城听到苏饶住在同学家,立刻就反问:“你同学家在哪?叫什么名字?男生还女生?家里做什么的。。。”

“爸,我想一个人呆一段时间。”苏饶打断苏远城的问话,语气中明显的抗拒让苏远城立刻就意识到了她现在对于他们,或者是他已经产生了极度的不信任感,甚至是连同学关系都比他这个父亲要来得安全一些。

“行,什么时候想回家了,我们来接你。”苏远城选择妥协。顾颜在旁边听到了,马上就有些哽咽地反对,“不行,这么小的孩子就学会不回家过夜,以后长大了怎么管得住。”

苏远城看了一眼顾颜,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她有些过份。电话另一边,苏饶沉默了一下,然后问:“我妈,还好吧。”

对于苏饶口中问的人,究竟是赵宁还是顾颜,苏远城直接地反应是看向顾颜,接着又转向赵宁,然后才说:“你妈妈很担心你。”

“让她别想太多,过段时间我就回家。”

“行。”

“那就这样,下次再说。”苏饶的语态自始至终都泛着平静,和昨天的激烈完全是天差之别。

苏远城直觉这样的苏饶和平常不过不同,正还想再说些什么,话已经到了嘴边电话却突然被挂断了。然后很快地又一条信息进来,是苏饶发来的,她说:“我并不是想让你们担心,只是,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们,甚至于,我已经害怕回家,害怕同你们说话,那种比之路人还要遥远的距离,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所以我想一个人安静地过几天,我也会照顾好自己,你们放心。”

顾颜自然地接过了手机,看了信息之后微微皱眉,然后开始责怪苏远城不是一个负责任的父亲,神情高贵如斯。

赵宁看着这样子的顾颜,莫名地觉得心头一阵轻松,然后直接无视了她,对着苏远城说:“远城,找了一天一夜,现在知道饶饶平安就好,你也应该回去休息才行,不然身体怎么受得了。”

苏远城点点头,然后盯着许卓轩好声劝带着顾颜离开,猜不出在想些什么。而赵宁则是毫不掩饰地当着苏远城的面对着顾颜的背影露出一副鄙夷的神色,当年扔下女儿的人是她,如今又摆出一副高傲姿态来要回女儿,仿佛大家都应该对她的理所当然表示出认同,而现在,仅仅是知道苏饶住在同学家,就以母亲的身份来管教,她真替苏饶感到悲哀。

当然,这一切苏饶也都不知道,可能也不屑于知道。将手机里原本就写好的信息发送出去之后,她才觉得心底的压抑稍微得到释放。

天气预报说这几天会有连续的暴雨天气,而随着雨越下越大,天空昏暗至模糊的天光使得这间破旧的出租房显得更加阴暗,苏饶看到桌子上还摆着陆林珊临走前买过来的餐点,突然就想哭。也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情绪是因为什么,可是又抱着被子极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这是一种极其矛盾的心态,就像她对于回家的矛盾。

一边是她对于苏远城的失望,所以不想要再回那个家,可是同时又觉得,其实对于那个家她已经习惯了,甚至是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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