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是随便找了一个院子,却是俞子茗曾经住过的房间,也未免巧合太过,想到俞子茗也曾经在这里伏案书写,再比较刚刚画下来的美女图,难免无奈,他没有继续再去铺开另一张四开画纸,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书,封面上已经有一层薄薄尘土。
看来俞子茗已经很久没有来到过这间院子,这个时间是十年还是二十年不得而知,也难怪屋里满满都是碧绿草坪,并没有踩踏痕迹。
顾荷吹去尘土,《大宋编年史》五个字如同被沙子掩埋的城市清晰出现在眼前,字体舞动,活过来一般要深深刻印进人脑海里。
九州十六地在整个世界中不大,但是在三百多年前,也是战火纷飞,诸侯争霸,民不聊生。
大宋皇帝赵明策就是北十二郡三个诸侯其中一个,不过也是最弱一个,但在石涟江边,大宋开国帝王以三万铁骑大破杜有亨三十万大军,杜有亨兵败身死,而后又势如破竹击破余刚会三座郡城,一统北十二郡。
北十二郡虽然叫做郡,其实方圆何止千里,人口众多,地势广博;赵明策拿下此地,就等于有了争霸九州十六地的根基。
那个时候,三温关以北的混乱之地也渐渐有了统一迹象,其主侯朋也是野心勃勃打算一统之后兵指九州十六地,赵明策养兵三年,不顾麾下众将进谏,大军南下以富裕国力,强悍士卒横扫南方诸侯。
三温关带甲仅有五千,侯朋自诩雄主,当然不会错过如此良机,数十万大军集结关下,却一矢不发对峙两天全数撤走。
数十万对五千。
就算是一方有着三温关这样的雄关,也不至于尚未交锋就扫兴而返,顾荷看到这里,有了些兴趣,他曾经呆过的世界中有过这样的战例,但进攻一方是在后院起火,围魏救赵的战略中无奈撤走,然而那时候候朋已经大致解决了混乱之地,就算是还有反抗势力也只不过是跳梁小丑,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他继续往下看去,却没有找到有什么解释,好像所有人都认为候朋撤走是理所当然一般,但如果是这样,赵明策麾下将领就不会苦苦进谏了,那又是什么原因,让大宋获得一统九州十六地的机会?
顾荷只好按捺下好奇继续翻着书页,
候朋撤走,赵明策没有了力量牵制,将领一心用命,士兵奋勇搏杀,不到一年,就以惶惶兵势一统九州十六地,候朋就算还想提兵南下,也没有机会了,三温关早已经不是带甲五千之时,而是数万精锐枕戈待旦。
同年,赵明策建立大宋帝国,为大宋第一个开国皇帝,次年春节一过就宣布改为大宋元年。
赵明策在位十年,退位归隐,不知去了何处,太子赵树伯即位之后,连年对混乱之地用兵,直到混乱之地北边帝国大熙出兵干预,三方在混乱之地一片混战,混乱之地在那个时候当真名副其实,成了真正的混乱之地。
后来宋熙两国都不愿意将士兵投入到这个巨大绞肉机中,各自占有部分土地不再继续征战不休。
但是混乱之地的主人候朋却消失了。
士兵解散,政权瓦解,成了无主之地,作为两国之间的缓冲地带。
今天所说的混乱之地就是指这块地方,奸商横行,黑市遍布,在那里没有王法,拳头就是王道。
大宋第二代皇帝赵树伯死了以后,大宋虽然没有了极其激进的进攻主义,但历代皇帝都励精图治,致使国泰民安。
直到十年前。
大宋北十二郡都督顾晨,作为大宋起家之地的最高统帅,掌控整个九州十六地北边数十万大军的人物,整个大宋最高层之一,刚刚学会说话的儿子却在石涟江边,被一群来自雨夜中的铁甲骑士截断归家之途。
数百护卫全部战死,护卫首领在临死之前将小公子投入石涟江中,自此再无声息。
三天之后,大宋宰相傅平奇被刺杀于京城家中,一时之间整个大宋风声鹤唳,缇骑四出,遍查天下。
虽然抓了无数疑似刺客的人,最终却依然不了了之。
而在那之后,再没有那个朝廷高层被刺杀,也没有某家高官子弟被拦截,所以很多人都以为是政敌一手制造的报复。
但是现任大宋皇帝不会这么想,因为自信整个大宋都在掌中的皇帝,不会认为这只是一场政界风波。
放下书,里面内容不多,大都是在记录第二任皇帝之前的事,之后的事只有在各种传记中找寻。而且后面的文字也不是原本印上去,而是别人所留,最大可能就是那个“俞子茗执笔”的家伙。
这个身体的前任主人没有给自己这个后来者留下任何信息,虽然这其中的巧合很多,顾晨姓顾,自己也姓顾,顾晨之子掉入江中时不过刚会说话不久,自己现在也不过十一二岁年龄。
然而他没有任何想要去主动认亲的想法。
在他生活中,没有北十二郡都督。
天色已晚,顾荷没有继续看书,放在书架上不会跑,也不会长翅膀突然飞掉。
他依然只是煮了一锅香喷喷软糯糯的小米粥,然后回到房中盘膝坐下,搬运气息。
一夜飞快度过。
第二天顾荷没有回到书房中去,对着晨光打了套拳,活动活动身体,想着是否去熟悉下齐远学堂。
齐远学堂很大,顾荷居住的那种院落大概有三百左右,乍一看这个数字不少,可是比起大宋其他学堂,就不是少能形容了。
估计如果不是齐老先生收刮地皮太狠,齐远学堂全部师生加在一起也不过是一府之地,现在的齐远学堂,却是占有汴溪一角之地,西街直走过来,两旁店铺人家渐渐少了,就只有一排排树如站岗的卫兵,如欢迎的礼仪师一样密不透风地列在路旁,摇动着枝叶表示从现在开始,你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属于齐远学堂。
依然是一成不变的青石板路,块块青砖整齐铺就,之间缝隙小得连纸片儿都插不进去,一条条通向树枝掩盖着的地方,一眼看过去,数不清的绿,直让人如喝下最好的九溪烧酒那般,一不小心陶醉进去,然后上瘾,然后疯狂地爱上它。
数个时辰过去,他对这里的建筑分布有了大致了解,稀疏建立的建筑相隔较远,如同昨天看到的院子一样,每走上百甚至千步,才能在枝条中找到一处悄然伸出的屋檐棱角,如同北方豪爽少女儿羞涩着笑容,对路人招手。
比如潭湘居,比如花影楼,比如红尘殿。
现在顾荷就站在红尘殿前。
这里比学堂中大多数地方都要开阔,门前有着一个方圆百丈的广场,三个石阶上面,就是普普通通没有金漆,没有描银的柱子,更显得齐远学堂宁静致远,幽雅淡然,在汴溪纷纷扰扰的地方,居然能有这种山外湖边才能找到的如水风华。“这么早?”说这话的是一个青年公子,正挑起眉毛微笑着看着顾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