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云静正春宵,月淡星疏带浪摇。
转眼之间数月匆匆而过,冰原谷后山一处简单稻草屋上荡起了袅袅炊烟,瞧起来殊为幽静。在宽阔的外院上,有一座格格不入的独庭,绘着白鹤展翅图,已被柳青衣以遮阳为由霸占多时。
苏隐也只能瞧着他干瞪眼睛,心想你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刀枪都不惧,何来忌惮起阳光了?苏隐为此没少劝导柳青衣,柳青衣倒也是豁达之人,从未听过苏隐的苦心教诲,只当做耳边轻风,气的苏隐干脆撒手不理,反被后者拽上一同乘凉。苏隐随后便觉凉意舒爽,再也没提此类之事。
在独庭二旁,有着各色的花草,全部皆是苏隐所种。这是他的习性,他每一次看到花草的时候,总会感觉到一股盎然的生机。这些花草虽非名贵物种,但是开放时同样清香一片,正合二人心意。柳青衣时而会帮忙浇一浇水,有一次,苏隐在旁瞧见,于是浇水的重担今后落在了柳青衣一个人的身上,而苏隐则负责每日的三餐,莫桐雨总是在烤兔刚熟时到来,互相聊一些可笑之事。日子如此过着,相比于几个月前,二人的关系可谓是一日千里,如同手足之亲。
此刻,独庭中二人相依而坐,双目皆是紧闭,吐息之间,一缕冰气凝成,他们正在修炼冰原谷的不二术法‘冰雪术’,这冰雪术是冰原谷每一个内门弟子必修的术法,当然不可能让一个新入冰原谷的小辈习练,只是中年男子第一日便扔给二人这本古书,二人不勤奋一些,自然也对不住这本古书了。
在随后的数日里,二人方才晓得,这中年长老叫做聂不语。不过聂不语在冰原谷中似乎地位崇高,仿佛是六位长老之首,就连一直好脾气的郭长老对其都是恭敬有加。又好像不是长老之首,实乃他很少出没与长老阁,可谓是行踪不定,难以琢磨。
细一打听,门派之人见过聂不语的少之又少,即便是见过一二次,也不知他叫做什么,聂不语在冰原谷可真是一号神秘人物,几番询问无果之下,关于聂不语的身份,也不了了之。
二人打听聂不语的同时,也从师兄们口中得知,冰原谷的术法,多以冰系术法为主,少数则以水系术法为辅。而这冰雪术,便是冰系仙术之中的较高明绝妙的术法之一。
冰雪术共有四层,倒是与苏隐的真水咒威力相当,此刻二人正在突破这冰雪术的第二层。说来也怪,柳青衣明明是火系灵根,可是修炼这冰系术法,居然格外的快,并不次于苏隐。苏隐心中几番惊疑,不过仍没有出口相问,若是他想说之时,自然会讲出来。
忽然,二人身上涌起一道青光,转眼之间,青光化为一团云雾,笼罩了二人的身影,一股极寒之气陇上独庭,庭外花草刹那冻结,不过随之二声重合的长啸,冰气逐渐消散,二人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
“第二层终于突破了!”苏隐深深的松了口气,兴奋的说道。
柳青衣也笑了起来,道:“苏大哥与我费了多半心思,才琢磨出这第二层的神髓,若没有苏大哥帮忙,我自己也不知何时方能领悟。”
“柳兄,你过奖了。”苏隐苦笑着摇了摇头,侧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若不是我二人彼此切磋,我也不可能突破这么快!”
柳青衣笑了笑,从腰间抽出折扇,轻扇数下,望着周围一层浓郁的寒气仍未消散,柳青衣不由颔首而笑,“这冰雪术真是玄妙,如此凝而不散,若是修至大圆满,说不定可以将一处山峰冻结。”
“我想也是。”苏隐微微点头,信手取出了一柄普通的长剑,用手一弹,发出铮的一阵清脆响声。苏隐幽幽一笑,柳青衣笑吟吟的看着他的举动,也是轻笑一声,道:“苏大哥,还是老规矩,只许用冰雪术。”
苏隐双目射出一道精光,含笑道:“那我们开始吧。”说罢,手中之剑,徒然舞动起来,划过完美无缺的青色光华,脚下行云流水地踏着八荒步,剑影闪烁而去,直取柳青衣眉心。感受到剑尖之上,传来的一股极寒之气。柳青衣凝眸悠然而笑,折扇一拍,将剑势向上一引,滑身而过,闪到苏隐左侧,折扇合折,点向苏隐腰间。
苏隐突然长啸一声,欣长的身形冲天而起,恍若一只穿云破雾的青鸟。身子盘空飞旋,淋漓如飞瀑的剑光,至寒如冰雨的剑势,当头泄下,仿佛天地间唯有此剑,尽是快的出人意料。柳青衣被一团团青光包围,自知折扇抵挡不住,他甩开折扇,双掌一推,无边的寒气迎刃而上,瞬间冻结了苏隐的长剑。
这长剑本是极为普通,而柳青衣的折扇也是装饰之物,二人本来以此对决,却无半点不公,然而此刻柳青衣摔倒折扇,直接驱动冰雪术,这可不容小觑。苏隐冷喝一声,脸上青气一涨,急速捏了个法诀,席卷而来的寒气,顿时被遥遥散开,轰落在篱墙之外。
柳青衣一笑,待苏隐落地,他早就准备了犀利的一击。
只见他轻喝一声,一条八尺冰龙盘空而生,直压向苏隐头顶。
苏隐正落地之际,忽感眼前一片漆黑,抬头一望,顿时愕然,柳青衣所施展的,正是冰雪术之中提到过的一种‘化冰凝形’之术。
不过苏隐倒也并不惊慌,他长袖一甩,右手迅速的凝聚成一个冰形虎头,栩栩如生,好似真的山中王者一般。他躬身一笑,双脚猛踏,身形飞射而出,一道月白的身影,与那冰龙相撞,“嘭”的一声,那白发少年拳中猛虎,寸寸皆碎,不过那冰龙也是不好过,碎成点点寒星,散落独庭之中。苏隐顺势而下,左手一抖,一根冰锥浮现,停在柳青衣的后心之上,尽是快的出奇。
“哎,这一次又是我输了。”柳青衣虽败,仍未沮丧,反倒是极为欢喜,苏隐飘身而立,冷峻的面容之中多了几分调侃,“这一次,你又输了,可还有什么认罚之事?”
“那只能在下山之后,请苏兄喝酒了。”柳青衣无奈的摇头,捡起庭外的折扇,那火红色的折扇上面不知绘着什么,虽并非仙器,但是柳青衣仍是颇为喜欢,时常配在身边。折扇坠下有着一块琉璃色的古玉,瞧起来殊为耐看,苏隐的目光也在刹那间被其吸引,似乎感觉到苏隐的目光落到折扇玉上,柳青衣抿嘴一笑,轻轻地取下折扇之下的琉璃色玉,悄然走到苏隐身边,凝声道:“这块玉是在下随身之玉,本是无用之物,便留给苏大哥当做纪念吧。”言毕,便将琉璃色古玉放到苏隐手中。
苏隐愣了愣,双手推辞过去,道:“我只是觉得柳兄这古玉好看而已,故此才多看几眼,并不想……”柳青衣伸手打断了他的话,笑道:“可是,现在我想赠给苏大哥,若是日后你我相距遥远,亦可睹物思人,只要能稍微记起在下,柳某就会很开心了。”
听柳青衣如此一说,他也不好推辞,便收下此物,顺手取出一枚像极了色子的石头,石头六个面分别刻着一个文字,苏隐即便是遍览群书,也找不出与之对应的文字来。瞧柳青衣心生诧异,苏隐笑道:“此物乃是四岁那年我唯一之物,记得爹说过,他将我捡回来的时候,我手里一直攥着这个东西死死不松,后来爹费了好大的功夫方才将这东西取下。这石头可以说是我的护身符,如今便送给柳兄吧。”
柳青衣连连摆手,忙道:“此物太过珍贵,柳某恐怕受之不起。”
苏隐笑了笑,将石头往对方手中一松,道:“拿着吧,留在我手里,我都险些忘了。”
柳青衣瞧见苏隐执意要赠与他,心下微微一喜,接过一瞧,方才发觉石头的古怪,苏隐在旁瞧他直皱眉头,便说道:“之上的文字,我查过许多书都得不到答案,我看是自创的文字。”
柳青衣眉头一缓,笑道:“其上说不定不是文字,依我看来,倒像是咒法。”
“咒法?”苏隐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可转念一想,便觉的柳青衣说的有几分道理,他研究石头的时候,一直以为是文字,并没有想到是其他,故而没有找寻关于咒法方面的印记。
见柳青衣看的入迷,苏隐乐得清闲,忽然他心中一动,目光瞧向篱墙之外,笑道:“就当它是护身符吧。”遂示意柳青衣收起来,柳青衣依言将其放入怀中,忽听脚步声从不远处响起,柳青衣惊异的看了一眼苏隐,他定是察觉到有人来了才打断他的沉思。还没等他回过神,一道黑影翻墙而过,瞧那粗犷的身影,除了黄石,苏隐还真想不起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