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的冰,冷的彻骨,在冰雪术的寒气之下,周围似乎荡起了雪花,苏隐的冰雪术在多年前大圆满后,因为今日的愤怒,却更上一层楼,这冰雪术还真是无穷无尽,四层只不过是冰原谷当年的玉冰真人误认之事而已,苏隐感觉到他渐渐地朝着冰雪术第五层迈进,同时他也不知此为喜事还是忧事。
苏隐的身侧十几尺内,荡起了薄雪,红妖仙倒在了地上,苏隐将他的伤口冻结住,但是正如他方才所说的,他时间已经不多了。
红妖仙口中不停地咳血,他看着白发少年,凄然的说道:“苏兄,咳咳,你知道么?我是多么渴望追求修仙的巅峰。”
苏隐不言,只是细心的聆听。
往事的一幕幕在红妖仙的眼前浮现,他看着回忆中的那个女子,嘴角露出了微笑,“在我小的时候,我在深山老林中,如同一只野兽般的活着,我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后来我为何会在这里,自我懂事以来,我整日与野兽为伴,以天地为家,说不上开心,但在那个战乱的年代许多人都死了,可是我却没死,算是幸福了。”
“后来,我遇到了师傅,他不但教我仙术,更是教会我如何做人。呵呵,等我长大了之后,我发现做人好难,我开始怀念以前的日子,但是师傅对我有恩,我却不得不跟随着他,回到了师傅的仙山。”
“在仙山上,师傅还有一个女徒弟,我记得那时候我见到师姐的时候,就觉得师姐是世间最好看的女子,师姐不但人好,心也善良……咳咳。”
“就这样,我们相依为伴,在一起修行,那时候的日子总是过不够,渐渐地我也觉得做人其实不错,每天一睁开眼睛,都会想起师姐的脸,期盼着能与师姐说上几句话。”
“也不知从何时,我终于知道了这种感觉叫做喜欢,可是我却不敢亲口说出,因为我知道师姐喜欢本事大的人,故此,我立志要成为一个厉害的修仙者,我要踏入第六境窥天之境,到时候我就会向师姐求亲,于是,我鼓足勇气说让师姐等我,她也很认真的说她会等我,我便狠下心,下山历练了许多年,但是……”红妖仙瞳孔渐渐涣散,他嘴角的微笑被苦笑代替,“但是天道难测,造化弄人,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用青春等待另外一个人,师姐,在我下山的这几年里,由师傅他老人家做了主意,将她嫁给了他的一位仙友的子嗣。”
“后来,当我知道消息时,已经是三年后的事情。当时我没有当面问她,因为我在一次与妖孽的交手中,我被妖孽占据了身体,但是我的灵识还是将它压制住了,可惜以我的修为无法彻底杀了他。”
“我不敢回山,不敢去人多的地方,又这样过了几年,我到了窥天之境第三阶,我实在忍不住要回去看一看师傅,看一看师姐,于是,便强行以仙力暂时镇住了体内的妖怪,连夜回了仙山。”
红妖仙眼中泪水而下,他伸出手握着苏隐的肩膀,凄凄的说道:“可是,师傅在三年前便被仇家死了,师姐也在一次与修仙者对决中,被他们杀死了,仙山就剩下了我一个人,我那时觉得其实做人很累,真的很累……”
“红兄,节哀。”苏隐攥着他的手,深沉的说道。
红妖仙看着他,脸上露出少见的激动,“苏兄,你……你肯认我这个朋友?”
苏隐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了他最好的丹药,凑到了他的唇边,却见红妖仙笑着看着他,摇了摇头,“苏兄,多谢你,可是我很累了,其实我当初听到风满楼传你的事情时,我也知道苏兄你活的也很累。我这辈子牵挂的人都先我一步走了,我也无法再回头,现在倒是最好的局面,但是苏兄,你可要好好的活下去,你身边还有朋友,还是值得你守护的人,答应大哥好么?”
苏隐看着他,他的眼中已经失去了神采,苏隐轻轻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却比哭还要那看几分,“大哥,我听你的。”
红妖仙看着他的样子,想要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却发现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了,他眼前很黑,黑到几乎看不到苏隐在哪里,他却还是紧紧地抓住他的衣服,“苏兄,其实……我真的不愿杀那些人,我有罪、我有罪啊……”
看着他的样子,苏隐心中一酸,“红兄,对不起,我……”
“咳咳,你必要道歉,其实我要谢谢你,从前我始终不敢面对死亡,但现在我终于解脱了。我体内的妖怪已经快和我一起走,它再也不能去害人了,老弟,若是你还认我是你大哥的话,我死之后,把我埋在一处桃花盛开的地方,师姐当年最喜欢看的就是桃花了……”
苏隐抹了抹眼泪,将他抱了起来,急声道:“红大哥,你坚持下去,我们现在就出湖,我知道一位老前辈,他或许能救你……”
红妖仙看不见他的样子,嘴角却露出了笑容,他用最后的一丝力气对着苏隐说:“苏老弟,暗中有人,你小心……”红妖仙喉咙滚动了几下,脸上笑容也同时僵住,他的红袖下的手渐渐地从白发少年衣襟上滑落,苏隐看着他闭上了双眼。
大雪纷飞的石室中,亘古的冰霜不会融化,它将永存在这里。
苏隐体内的冰雪术决不受控制的开始暴走,眼看就要爆体,却感觉到一股暖流,那股暖流是刚才红妖仙的手,他将他最后的一丝精气交给了苏隐,不但压住住了苏隐冰雪术的暴走,更是引导他彻底的将冰雪术踏入了第五层。
看着瞑目的红妖仙,他的嘴角还带着解脱的笑容,苏隐目光黯淡,扶着他的双手在轻轻的颤抖。和红妖仙比起来,或许他算是幸福也说不定,就在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一阵悲哀,他神色怆然的将他收入了血符之中,令鬼蟒不要擅自去动他。
一切做完,他早已筋疲力尽的身躯颓然靠在了岩壁之上,用体内最后凝聚出来的一丝仙力,将万仞伞召回到乾坤袋中。他方是疲惫的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满是疮痍的石室尽头,淡淡的说道:“三位看够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