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城内的大火烧三个时辰也不见减上半分,直至黄昏时分,突如其来地落了一场大雨,才把大火浇灭。
在雨停下之后,胡睦害怕高阳城内鲜卑人还没有死绝,命副将胡赣率三千人进城搜查,但有发现活着的鲜卑人,一律横加两刀。
胡赣奉命领军进城之后,果然发现有数百个漏网之鱼,不过这些漏网之鱼全部都被滚滚浓烟给呛得昏迷了过去,魏军士兵不费什么力气,就把数百个漏网之鱼给送去见阎王了。跟住胡赣带军出了高阳城,向胡睦复命。
胡睦听罢胡赣的禀报,说高阳城内的鲜卑人已经死光,也就放下了心,与高阳郡太守岑柏、高阳郡郡丞柳林、高阳郡主薄伍宁、高阳郡主记孟飞以及部将胡赣、胡凌、胡雍、胡彪、胡景、胡発、胡超等人于大帐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负责警戒与情报的胡凌率先道:“将军,据探马来报,十九万燕狗骑兵已经过了范阳郡,估计不用两天就要到高阳了!”
“将军!”
胡凌话音方落,胡景马上起身道:“燕狗若想到达高阳,必然要经过松子岭。而松子岭山高树多,野草丛生,只要我们把大军分为三部伏于松子岭岭头、岭中、岭脚,多置硫磺等易燃之物于林内。待燕狗经过之时,火箭齐飞、伏兵尽出,必能杀燕狗一个措手不及。”
“万万不可!”
胡睦还未答话,胡雍便起身道:“燕狗经过高阳城的惨痛之后,必会小心谨慎,若是我军在松子岭埋伏,搞不好会弄巧成拙,白白损失数万精锐的士兵!”
“胡副将,你也太过危言耸听了吧?”
胡景道:“燕狗十九万大军全是骑兵,而松子岭尽是密密麻麻的参天大树,燕狗进入其中根本就施展不开,纵使我军埋伏失败,也不至于大败。若是燕军中伏,那这场战争便可尘埃落定了!”
“我危言耸听?”
胡雍不服气了:“我虽然没有听说过燕狗慕容军这么一号人,不过想燕狗王慕容儁既然派他做西征军的大帅,想必其人定不是等闲之辈。而且松子岭右侧便是松花河,燕狗中伏后大可往河中跑,然后再把整座松子岭团团围住。上有烈火,下有燕狗围住,如果我军真的依照胡副将你所说的到松子岭去埋伏,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胡景听罢也惊出一身冷汗,不过随即想到胡雍说的‘往河中跑’之时,突然双眼一亮,快快地道:“将军,我们可派出一支军队堵住松花河上游,待燕狗往河中跑的时候,马上决堤放水。如此这样,燕狗经过两次惊吓,必会大乱,我军再趁机杀下来,必能一举击败燕狗!”
“万万不可啊!”
胡雍并不同意胡景所说的,“燕狗已经中过我军一次火攻了,绝无还有再中之理。以我之言,我军应该先退到蠡吾县的蠡吾关,严防死守,以避兵锋,待燕狗防备松懈、军心涣散之际,再突然出击,才有可能战胜!”
胡景坚持道:“松子岭……”
“好了!”胡睦摆摆手,道:“你们别吵了,本将决定先回师蠡吾关,再作打算!”
胡景听到胡睦下了决定,还不依不饶道:“将军,松子岭真的是埋伏的好地方,若是你听我的,定能将燕狗一网打……”
“够了!”
见胡景还休再说,胡睦大是恼火,怒喝一声,气愤道:“胡景!本将说回师蠡吾关,你没有听到吗?”
“胡睦,你不听我之言你会后悔的!”
胡景气呼呼地说完,转身锵锵地走出大帐去。
“逆子!”
听到自己的儿子直呼自己的姓名,胡睦气得半死,差点就一口气没上来了,良久,他才缓过神来,沉声道:“命:全军拨营,回师蠡吾关!”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北新城往北三十里。
无数身着灰色皮甲,手持弯刀、马叉,骑着战马的燕国士兵于厚实的黄土大道上飞驰而过,沉重的马蹄同时叩击在冰冷的黄土上,响起了一阵阵撩人心魄的轰鸣声,方圆数十里之内天摇地动、仿佛上古怪兽将临又似地狱深渊恶鬼跑出般,漫长而又庞大的骑阵过后,昏黄的沙尘几乎把整片天空给遮掩住。
身处庞大而有漫长的骑阵当头一人正是燕国新近受到燕王慕容儁看重的征西大将军慕容军,他身后虽有二十多万英勇善战的燕国儿郎,不过他的心情却是有点儿沉重,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种感觉是哪里来的,不过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好像有大事发生了一般。
就在慕容军胡思乱想的时候,忽见前方有数十骑飞纵而来,待离得近些,他终于可以看清楚了,那是燕国的儿郎,只是这些燕国的儿郎有些人身上没了盔甲,有些人没了头盔,更多的人身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而且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点,那就是他们一个个人看起来都很失魂落魄。
“看来,鲜于亮带领的前锋十有八九是遭遇败战了。”慕容军长叹了口气,他一向很相信自己的感觉的。
庞大的骑阵缓缓停了下来,数十骑败兵奔至慕容军面前,其中一个穿着薄铁甲的燕国百人将上前两步,哀声道:“大帅,鲜于亮将军战死了!”
“嗯!”
慕容军浑身一震,心头不禁掠过一抹阴云,鲜于亮果然兵败了。急问道:“鲜于亮战死了,那,那我们其他的七万大军呢?”
“完了,全完了!”
百人将哭声道:“在鲜于亮将军战死之后,属下曾到大营去看,不想在大营中一个兄弟也没有看到,属下猜想兄弟们可能是去进攻高阳城了,遂去高阳城一看,不想,等属下赶到高阳城之时,看到的却是冲天的火光,高阳城早已经被漫天火海笼罩,我们,我们的七万兄弟全都,全都葬身在火海中了……”
“什么?”慕容军嗔目欲裂,不敢置信地指着百人将道:“都死了?只剩下你们几十人?”
百人将哭声道:“都死了,属下到高阳城远处观望之时,曾看到魏狗围住高阳城四门,把我们的兄弟困死在高阳城内!要不是想到要留着性命向大帅你禀告,属下,属下早和那些魏狗拼了!大帅,兄弟们都死得好惨啊!您一定要铲平魏国,杀光所有的魏狗为兄弟们报仇雪恨!”
“高阳城才多少人?”慕容军还是不敢相信,质疑道:“我们七万儿郎怎么可能在这个小小的高阳城全军覆灭了?”
百人将哭诉道:“魏狗非常之狡猾,他们早就在城内设好了埋伏,待我们差不多把城攻破的时候,他们就佯装不敌败退东门,待我们所有的兄弟进城之后,他们就于城内纵火,跟住他们把四门塞死,把我们的兄弟困死在高阳城内!我们的兄弟根本就无路可逃了……就这样……所有的兄弟都被活活地烧死了……”
“嘶!”听到魏人居然这样狡猾,慕容军也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别说是鲜于亮那个蠢猪,就算是自己亲自上阵恐怕也得中魏狗的计!不行,得谨慎些,要不然自己征西大将军、西征军大帅的位置就有可能不保了。
由于害怕魏人设伏,慕容军下令全军均速前进,同时派出数十对探马勘察周边方圆百余里之内的情形,在两天之后,他才到达曾经埋葬了七万鲜卑人的高阳城,此时的高阳城早已经变得惨败不堪,城内铺满了各种各样烧焦了的尸体,大群大群的老鼠以及苍蝇盘旋于上,见有人来也不肯离去。
慕容军看着这一幕惨象,胸中翻江倒海起来,强压下吐意,沉声道:“慕舆干!命你率五万铁骑查找魏狗的主力,找到之后你不得擅自发动攻击,要马上派人向本帅禀报!”
“遵命!”慕舆干轰然应诺,一抱拳,转身离去。
慕容军道:“慕舆根!命你带五万兄弟把高阳城内兄弟们的遗体运到城外掩埋!”
“遵命!”慕舆根浑声相应,出至高阳城外,点了五万燕兵开始收尸……
最沉重的事就是帮自己的战友兄弟收尸了,忙活了半个时辰,五万燕兵才收好高阳城内的死尸,于城外的挖好的大坑一一摆放好,开始填埋……
看着黄土把死尸掩盖,慕容军眼中闪过一丝狠毒;魏狗,这一次,本帅要杀光你们为我战死的兄弟陪葬一一陪葬!霍然回头,如刀般的目光于王腾、阳骛两人身上掠过,直把王腾、阳骛两人吓得颤颤发抖之后,突然笑道:“不知两位参谋可有对付魏狗的办法?”
王腾见慕容军脸上有了笑容,也不害怕了,“要找到办法,必先要知道魏狗的兵力分布,各郡县的大致情况!如今,我军对魏狗一无所知,就算有最好的办法也是枉然!”
“哼!”慕容军听罢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冷哼一声,转身大踏步离去,只留下王腾、阳骛两人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
半个时辰之后,慕舆干派人来报说,魏国的军队全部都聚集到了蠡吾关。
慕容军得知之后,马上带着十九万鲜卑铁骑,气势汹汹地向高阳郡治下的蠡吾县境内的蠡吾关口扑去。这一次,他要以剿灭蠡吾关口所有的魏军来为战死的燕国勇士报仇,要以这份功劳来换取前锋鲜于亮全军覆灭带来的严重后果,以稳固征西大将军、西征军大帅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