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频频调动兵马、粮草,也逃不过魏国的细作的耳目,很快,魏国细作就把情报传回了邺城。
刘琦接到情报,真是又惊又怕,你说让他挑挑内斗、玩玩政治还得心应手,可是要他对付北方那些凶残的胡寇,他就没撤了。自己一个人左思右想之下不得要领,遂命手下把心腹谋士成然、猛将蒙坤、大将军蒋干、司徒王基、司空申钟、胡睦、常炜等文武百官叫到丞相府议事。
不及一顿饭工夫,成然、蒙坤先行来到,紧接着蒋干、王基、申钟、胡睦、常炜等官员也随后赶到。
礼毕,众官以职位高低依次就位坐下。
待众官坐定,刘琦就急急地道:“诸位,据细作来报,燕狗慕容儁调动了三十万兵马来攻打我国,现在恐怕已经快到高阳郡了,诸位有没有办法可以退兵?”
“丞相!”
一道伟岸的身影锵然起座,正是猛将蒙坤,只见他凛然道:“兵来将敌水来土堰,别说是区区三十万胡寇,就是三百万胡寇来坤也不放在眼里!坤愿率二十万兵马去退敌!”
“二十万兵马!”
刘琦惊出一身冷汗,连猛将蒙坤都要二十万兵马才能击退胡寇,那么其他人呢?可是,可是魏国自建国以来连年与胡寇争战,壮丁早已被征召殆尽,就算拼着不要今年的收成来强征兵丁,也不可能征得二十万兵马来,最多只能强征得十来万,而且还都是老弱居多。
“丞相忽慌!”
成然长身而起,摇了摇手中的蒲扇,微笑道:“属下有一计,可以让我魏国不废一兵一卒就能退去燕狗的三十万大军!”
“不废一兵一卒?好,真是太好了!”刘琦闻言欣喜若狂,急声道:“子升你快快道与本相听!”
成然捋了捋颌下稀疏的柳须,悠悠道:“洛阳乃后汉、西晋两朝的都城,人口众多,物产丰富。东有虎牢关、西有潼关、南有孟津,这些关口无一不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关。丞相可请奏陛下迁都洛阳,再命上将守住虎牢、潼、孟津三关,再以金箔诱高丽、扶余、高车等蛮夷出兵骚扰燕国侧后,再以大义请东晋朝廷出师青州进逼冀幽两州,利用水师之便利奔袭幽州。如此这样,则燕狗纵有百万大军也得退去。”
“丞相不可!”
成然话音方落,胡睦长身而起,廪声道:“成大人!洛阳城虽说是后汉、西晋的都城,然而,自五胡乱华以来,洛阳早就不知道被多少胡寇践踏过了,早已经变得残破不堪,民更是只有可怜的五千余户。而且,洛阳西边有新近强大起来的符秦,符秦见我等弃旧都迁洛阳,必定会来攻打。再则,丞相若是弃邺城迁都洛阳,那燕狗就可以长驱直入了,这样我国虎牢关以东岂不是生灵涂炭了?”
成然不服气道:“洛阳城虽然残破,却有昂昂雄关守护,符秦虽然强大,国内却还有很多反叛势力,他们自顾不暇之下怎么会有能力来攻打我们?如今天下大乱,我等都自顾不暇,岂有能力顾及虎牢关以东那些贱民的生死?”
“不管贱民的生死?”
胡睦怒得火冒三丈,长身而起,指着成然厉声呵斥道:“民乃国之基础,你成然能有八百石俸禄是从百姓中收税才得来的,你成然的日常生活用品也是百姓辛苦劳作才得来的,我大魏国能有数万带甲之士也是从百姓中征来的,每一个强大的国家都离不开民众支持。若是丞相依你成然所言,弃我华夏数百万子民于虎牢关以东,任由燕狗胡寇践踏残杀,迁都洛阳,那我魏国不用十年就得从神州大地上消失了。”
成然也怒了,指着胡睦道:“胡睦,你想保全魏国的土地,保护数百万子民,那你就带兵去击退三十万燕狗啊!你敢吗?你有这个胆量吗?”说到这里,他见胡睦已经被自己说得低下了头,冷哼一声,嘲笑道:“胡睦,别说我看轻你,就算给你五十万甲士,谅你一介书生也不敢去和凶残的燕狗打仗!”
“去就去!”
胡睦怒得火冒三丈,霍然抬头,大义凛然道:“大丈夫死则死矣,能为国安民战死沙场,也是一种荣耀!”说到这里,他向刘琦拱手道:“丞相,下官愿率三万兵马与燕狗死战到底!”
“好好好!”
刘琦见胡睦自动请缨,大喜过望,念及胡睦此去可能就不回来了,振声道:“胡大人,若是你不幸战死沙场,本相定会把你儿女接来当成自己的亲生子女一样抚养!”
胡睦有些感动,躬身行礼,“睦多谢丞相!”
“呵呵!”
胡睦的感动施礼,让刘琦大为受用,对成然道:“子升,你挑选三万精壮的甲士给胡大人!”
“遵命!”
成然闻言一喜,接着眼中闪过一丝阴毒,掠了胡睦一眼,转身走出丞相府。
面对接下来的挑战,胡睦没有感到害怕,反而很激动,他探究了三四十年的兵法韬略,还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现在机会来了,自己很快就会成为下一个周美郎了、陆伯言了。
胡睦踏进家门,忽见二十岁的小儿子胡超正在练武场上舞枪,不由升起了观赏的心思,只见胡超把手中的银枪舞得出神入化,变化无穷,有如狂龙出海,灵蛇出击般迅速。
“噗!”
胡超感应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仆的把银枪刺入木人中,回身一看,见到父亲胡睦正在看着自己,连忙跑过去,恭敬道:“孩儿参见父亲大人!”
“免礼!”
胡睦摆摆手,微笑道:“超儿,你不是一直很想参军的吗?”
“难道父亲你愿意让我去参军?”
胡超闻言十分兴奋,眼巴巴地等着胡睦的回答。
“嗯!”
胡睦点点头,续道:“明天,为父就要率领三万兵马去抗击燕狗了,你叫上你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一起随为父出征吧!”
“耶!”
胡超欣喜若狂,飞一般跑开了去。
“年轻人不知道战场上的险恶,这次权当让你们历练历练吧!唉!”
胡睦看着满怀兴奋长跑而去的小儿子,颇有感触地叹了一口气,沧桑的双眼忽然流下一滴清泪,紧握双拳,暗然咬牙:“成然狗贼,敢看低老夫,言老夫不敢领兵抗击胡寇!老夫这就让你们看看,老夫胡家没有一个是孬种!陛下,臣自知万死不能报答你的恩德,如果臣不幸战死,来世,臣还愿做你的臣子……”
很快,胡睦的正妻李氏就知道了胡睦让胡家的七兄弟跟随他出征,顿时又气又怒又恨,一扭一扭地跑去责问胡睦道:“胡老头,你疯了吗?你自己去上战场还罢了,竟然还让你的儿子跟着你去上战场。让你的儿子跟着你去上战场还罢了,你居然还让你仅有的七个儿子都跟着你去上战场。若是,若是你们都战死了,我们胡家的香火谁来继承?”
“你懂什么?”
胡睦怒瞪了李氏一眼,厉声呵斥道:“我胡睦当年不过是胡寇手中一个低贱的奴隶,是我们中华英雄先皇冉闵救下了,是先皇的一手携带,我才有今天的地位。如今,魏国有难,别说是我胡家,就是我们所有的亲戚一起战死在沙场,也报答不了先皇的救命之恩!”
“你……”
李氏气得浑身肥肉一颤一颤,最后一拂袖,转身愤愤地离去。
次日。
邺城,校场。
三万魏兵整齐的排列于校场上,黑压压的一片,其中林立的长枪大戟寒光闪烁、杀气腾腾,旌旗招展,好一派森严的景象。
校场高台上,刘琦看了看三万魏兵,只见三万前面全是精壮的男子,后面则是老弱病残之辈,满意地点点头,心中成然办事果然合本相的心意。想罢,振臂高呼:“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慕容鲜卑无道,犯我国界,将士们,你们能忍受以后被异族奴役、凌辱的日子吗?”
众将士闻言,顿时汹涌高呼道:“不能……不能……”声音直冲云霄,数里之外都清晰可闻。
刘琦大手一摆,下面的将士顿时停止了呼叫,校场落针可闻。沉声道:“如今燕狗压境,该当何如?”
“犯我国境者,杀,杀,杀……”
三万魏兵将士群情汹涌,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轰然回应,澎湃的声浪几欲震碎苍穹。
“好,肃静!”
刘琦双手虚压,待将士们平静下来之后,轻拉了一下魏帝冉胤的衣角,低声道:“陛下,传令击鼓、分水酒给将士!”
“哦!”
十一岁的魏帝冉胤嘟嘟嘴,不情不愿地以童音高声道:“击鼓,上酒!”
“咚!”
站在战鼓旁的士兵得令,连忙拿起鼓槌使出全身气力往大鼓击下。有太监宫女把水酒分给魏帝冉胤以及所有将要出征的将士。
“咚,咚,咚……”
单调,沉重的鼓声,一击比一击沉。
“咚呛咚呛咚咚呛……”
配乐响起来,杂着鼓点,整个校场顿时给吵得沸腾起来,激奋的鼓声四面溢开,洋洋洒洒,热情奔放,甚至要流出校场,传向远方。众多鼓声穿过三军将士的耳朵出来,以固定的节奏捶打着三军将士的胸口,接着传向全身,鲜血在沸腾,野性被唤醒……
终于,声音渐渐缓了下来,变得零落细碎,拾掇不起。锣鼓声消歇了,还给校场平静。
刘琦见鼓声停,又轻拉魏帝冉胤的衣角,低声道:“陛下,你现在拿起旁边太监手中端着的水酒,拿起之后,对台下的将士说:大魏国的勇士们,朕今天为你送行,望你等快快击退燕狗,还我大魏国安宁!”
“哦!”
魏帝冉胤再次嘟嘟嘴,不情不愿地拿起身边太监手中端着的水酒,振声大叫道:“大魏国的勇士们,朕今天为你们送行,望你等快快击退燕狗,还我大魏国安宁!”
“嗷,嗷,嗷,嗷,嗷,嗷……”
三万魏兵见到魏帝这样说,更加热血沸腾,轰然回应,澎湃的声音吓得高台上的魏帝冉胤浑身一颤,手中那碗酒也洒出了少许!
“肃静!”
胡睦双手虚压,待三万魏兵安静下来之后,看了看高台上的魏帝和文武百官,仆的跪在魏太宗冉闵以及各种神灵的灵位前,毅然宣誓:“谨以至诚昭告先皇以及山川神灵,胡睦今率堂堂大魏虎狼之师,保卫大魏国土,名正言顺,鬼伏神饮,决心至坚,誓死不渝,汉胡不两立,古有明训,华夷须严辨,春秋存义,生为军人,死为军魂,后人视今,亦尤今人之视昔,吾何惴焉!今贼来犯,决予痛歼力尽,以身殉之,然胡睦坚信苍苍者天必佑忠诚,我大魏人于血战之际,胜利即在握。”
刘琦见胡睦宣誓完毕,轻拉了一下魏帝冉胤的衣角,低声道:“陛下,现在你把酒喝下!饮完之后,你把碗摔掉,跟住拔出腰间的佩剑,狂吼:大魏国的勇士们,出征!”
“哦!”
魏帝冉胤端起手中的碗,紧皱着眉头,把水酒一饮而尽,猛的把碗摔在刘琦的脚旁,将刘琦吓得脸色变青之后,他才拨剑出鞘,遥指东方,狂声怒吼道:“大魏国的勇士们,出征!”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三万魏兵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并且不断地嗷嗷直叫,虽不整齐却汹涌的嚎叫声响彻整座邺城,城内的成年男子听得也十分之热血沸腾,恨不得当即加入东征军,跟随胡睦大人去抗击那些凶残的燕狗。
在魏帝冉胤、文武百官的注视之下,胡睦带着成然挑选给他的三万老弱残兵义无反顾地踏上了抗击鲜卑、保护魏国子民免受胡寇践踏的道路。
三万魏兵出了邺城,前进的行列好像一条土黝黑色的巨龙,蜿蜒曲折地在坚硬的官道上蠕动。千万人的步伐,由近及远地汇成了犹如无数条小溪低语似的沙沙声。
在离开邺城十里之后,胡睦下令全军停止前进,然后他把军中所有的精壮挑了出来,共计得九千余人,编成突骑营,其余的二万一千人老弱编成壮威营。让突骑营在前,壮威营在后,继续向东而去。
沿途百姓听到胡睦领军抗击鲜卑,有的拿出酒肉劳军,有的拿着锄头、菜刀加入了胡睦的军队。在到达赵郡之时,突骑营变成了两万人,壮威营则还是只有二万一千人,因为胡睦明白,带老弱病残去抗击人多势众的燕狗根本就是去送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