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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傀儡国王

林吟哲麾下这支拼凑的联合舰队,最大的一艘船便是日本人的仿制福船,这是一艘一号福船,船上装有四门火炮,配备了六十支火枪,看起来跟大明海盗的武装商船没有两样。排在第二的乃是杨恒从台湾开来的沧海船,也叫做三号福船,船上配备两架双联装火箭炮。事实上这其中战力最强、速度最快的还是那艘车轮舸,配备两具单管火箭炮和一挺手摇式机枪,因为外表敷上了铁丝网水泥装甲,防护能力更是首屈一指。沧海船和车轮舸的水手一半都是经历过与日本人海战的水手,绝非曾叔的山寨水手相比,曾叔的六艘小船倒也是小船中的佼佼者,不过顶多只能算是水上游击队的水准,论武器论战力,比起大明这些水师军兵来,差了何止一个档次!

水师的兵员有四十八人,加上杨恒留下以付三才为首的二十三人,而曾叔手下有127人,原来出动的是151人,死了23人,去了一个曾燕之作为向导,故此只剩下127人,这些人中还有二十几个伤员。

林吟哲带着这支人数188人的混合舰队沿海北上,此次航行从吕宋东海岸出发,需要绕过吕宋岛的北端,目的地是西海岸的仁牙因湾(林加延湾)。

这支队伍中,懂得使用步枪的就是付三才和锦衣卫吴双杯。这个锦衣卫的名字还有着故事来历,据说他父亲嗜酒,一喝能喝九大碗,浑名就叫吴九碗,不过吴九碗对于自己嗜酒也不甚满意,所以生了儿子之后,决意限制儿子们酗酒,所以生下老大就叫吴一杯,老二叫做吴双杯,老三就叫吴三杯,那意思是喝个两三杯不妨事,可不能再用海碗喝酒。事实上,自从蒸馏的高度酒最近在大明流行开来之后,各种正式场合都很少用海碗喝酒了,都是清一色的小杯,吴双杯严格执行老父的限酒令,最多就喝两杯酒,然后自称工作原因不能多喝,愣是不饮第三杯。

付三才的枪法在“鹰字营”位列前茅,动作规范,打得又快又准。吴双杯持枪动作怪异,动作带有一丝醉意,被锦衣卫同僚讥为“醉枪枪法”,瞄准的眼神和姿势相配合,确有“醉”之神韵,不过这老兄枪打得很准却是事实。付三才一看,不能指望吴双杯来教射击,于是只好亲自教授,在经过试射淘汰之后,十把步枪总算找到了使唤的主人,其中包括吴双杯。至于日本人的那六十把火绳枪,曾叔手下这些人都是熟悉操控火绳枪的好手,六十把火绳枪分发下去,加上曾叔在马尼拉买到的十二把霰弹枪,“吕宋华联”第一军俨然拥有了不可轻侮的战力。

林秘书长初出茅庐,对于打打杀杀,这位书生只是听过爷爷讲过的种种海上相搏的故事,故此虚心请教。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在开拔之际,便召集曾叔、曾叔的儿子曾怀远、付三才、吴双杯,以及水师头目谭运来,合计一番,在各自分工之后,方始开船。

抓到的六十几个日本人,杀孽太重,罪不容诛,只留下了九个作为人证,其他皆是一刀咔嚓了事,直接丢下了大海。

鉴于大船上装有财宝,自然是小心为上。吴双杯当日见识过日本人铁船威力,至今心有余悸,水师的谭运来当日亲历与日本人的海战,指挥过车轮舸冲锋,虽然赶跑了日本铁船,却也是十分忌惮。于是车轮舸远远在前开路,大船居中,两侧是六艘小船,沧海船拖在末尾断后。

第一天安然无事,付三才在大船之上,临时抱佛脚,抓紧进行着提升战力的突击训练。吴双杯则驯起了信鸽,锦衣卫的训练科目其中一项便是信鸽通讯,这次吴双杯要做的乃是让信鸽在车轮舸和大船之间当信使,这对于随船而来的专业信鸽当然是小菜一碟,这鸟儿来回一趟就往返自如。所以虽然车轮舸放出了约莫十里,前方动向却是随时掌握。若是遇上日本人的铁船,后面船上可以及时反应,完全可以相机行事,一帮人可以带着宝藏靠岸登陆,若是海战拼不过,也可以弃船登陆,藏匿山中,想来日本人还没有上山围剿的军力。

第二天下午,车轮舸的瞭望手远远发现两艘大船,那两艘大船与截获的日本大船如出一辙。除了铁船之外,谭运来倒是不把这种木船放在眼里,明知这两艘船极有可能是日本人的船,也毫不犹豫靠上前去,若不探个明白,这两艘若是敌船,遇上后方船队暴起发难,则无论如何太过危险。

前方那艘大船越来越近,吴双杯在舱内用望远镜观察动静,只见这船上之人也是汉人打扮,上边竖了日月旗,那曾怀远依旧还是化妆成土著,远远对着那艘大船大喊:

“嗒,来的可是何人?我们正在这个海域捕鱼,来船请向后退去。”

曽怀远喊到第二次上,那船上一个华人模样的家伙也用土著语大喊道:

“我们是大明过来的华人,你们这些野蛮猴子竟然胆敢挡我去路,你这是找死!来啊,杀光这帮野蛮猴子。”

这车轮舸的水泥装甲外面又刷了一层三合土泥浆,外表看起来就跟普通的木船一样,那船上的人正是日本人所扮,这家伙名叫小笠原田,看这车轮舸一点也不像渔船,也不知道土著究竟从哪里搞到的这种船,嗯,好像是明朝人的船,不过土著向来把大明当作朝贡的天朝上国,和华人相交甚厚,这船完全可以从华人那里获得。小笠原田心道,区区一艘小船就要阻拦两艘福船,真是自寻死路。自作孽,不可活!不管它是不是土著的船,先把它收拾再说,顺便取得几个土著首级。即使收拾不了,让这小船逃去,也正好可以散布华人杀戮土著的消息。

那大船直驶过来,曾怀远张弓搭箭,做足了样子,然后用土著语大喊:

“不要过来,否则我放箭了。”

那船上小笠原田大笑,显是讥笑这土著人就是白痴,小笠原田笑过之后,大叫道:

“杀,杀光这船上的野蛮猴子,转舵,开炮!”

那大船依令转过船舷,准备对着小船开炮。谭运来已知这必是日本人无疑,当下放出信鸽通知后方船队,自己则加速逃避。那大船见这小船快速灵活,看来好像马上就能追上,却偏偏总也无法拉近距离。明明自己的船已经占据上风,偏偏那小船好像不受风向影响,在海中速度不减,一时竟然无法追上。

不过这样追击的效果也不错,华人的大船在海上不依不饶追杀土著船只,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人是假冒,戏要真做,于是更加发力追赶。远远只见土著的小船在前,后面两艘华人的大船满帆追击,那架势,真是大有赶尽杀绝之势。

追着追着,小笠原田突然发现前面六艘小船在围攻一艘大船,那大船与自己的大船一模一样,被一帮土著围攻,看样子甚是危急。心说糟糕!这艘船跟自己这艘船说不定也是一样,同样是冒充华人的日本人所驾,肩负追杀土著嫁祸华人之使命,看来是遇到麻烦了。可恨这六艘小船上的土著竟然还有火枪,须得尽快赶去救援才是。

小笠原田一边令旗手打旗语联络远处的大船,一边加速靠上前去,准备击退土著,救下同伙。很快那艘大船也回了旗语,果然是己方船只,正被土著围攻。

小笠原田不及深想,急令己方两艘大船扑上,誓要杀光这些胆敢捋虎须的野蛮猴子。

曾叔这边正在演戏,除了火枪齐鸣,偶尔还要爆个把手雷。不一会,只见对面两艘大船气势汹汹冲了上来,船上的人一个个皆是华人打扮,一些人口中用土著语大叫:

“杀,杀光这些野蛮猴子。”

“野蛮猴子们,死到临头,投降吧!投降的可以多活两天。”

两艘大船靠近之际,六艘小船终于四散逃离。小笠原田满心高兴,自己战船一到,土著猴子的破船便四散而逃,轻轻松松就救了大船,心中洋洋得意,正准备追上去一顿炮轰,只想着打掉一艘两艘小船,那才功德圆满。突然对面大船“轰轰”“轰轰”,连发四炮,却是对着自己这方大船打来,身后随即传来巨大的爆炸之声,这一下猝不及防,小笠原田还没有弄清是怎么回事,一颗子弹激射而至,打中右胸,这个适才还在得意的家伙仰天便倒。

等船上的日本人回过神来,船上已经是死伤一片。可是大船转身不及,船舷的火炮根本派不上用场,只能一边抵抗,几十支火绳枪一顿猛放,指望压住对方火力,一边转舵,试图转过船舷,发炮还击。

这边付三才指挥两门双联装火箭炮对准两艘来船猛轰,小笠原田这边火炮却无法发挥作用。武士们虽然与对方互射,无奈火枪射程太差,根本不是步枪对手,何况付三才这边还有雨点般扫射的手摇式机枪,两艘船上的日本人便只有挨打的份儿。此时那六艘小船连同那艘车轮舸也一齐围了上来,本就狼狈不堪的两艘日本大船更是雪上加霜。不久沧海船也加入了海上围猎,战局更是一边倒。这帮日本人毕竟不是日本正规军人,后面那一艘大船的主人山田重圣更是一个典型的日本商人,本来想杀一批土著大赚一笔,没想到最后连老本也赔了,这人天生胆小怕事,却不知道怎么鬼迷心窍非要来干这种嗜血的勾当。现在一看对方势大,抵抗完全是徒劳,山田便抖抖索索,率先投降了。在后面那艘船退出抵抗后,前面一艘上的日本武士仍是死战不降,最后船上之人非死即伤,这才结束战斗。

曾叔见林吟哲设的这个局轻易就引日本人上了当,对这位林凤的后人自是佩服不已。心说,所谓虎父无犬子,便是此谓也。其实林吟哲也就是听过祖父当日一些海战故事,结合自己几十年所读,便对出奇制胜一类奇计情有独钟。这次初出茅庐,骤然身当大任,手下不过百来个人,且都是乌合之众,要在海上打起硬仗来,恐怕会应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那句老话,硬拼显然不是办法。林吟哲手中本钱太少,这几十年的山林生活又培养了林吟哲的勤俭节约品格,所以林吟哲想到的对敌之策第一便是如何保存自己,消灭敌人,既然没有猛打猛冲的本钱,就绝不能干赔本的买卖。林吟哲脑瓜子毕竟灵活,不一会便想出诈敌之计——既然当日付三才差点被日本人蒙蔽,今日不妨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没想到略施小计,竟然获得了空前的成功。

可见,菜鸟初当大任皆是慎重初战,因为无法承受初战失利的代价。想当年诸葛初出茅庐,也是用的巧计,如今林吟哲出山,同样也是兵不厌诈。这一次祭出暗招,最终以微不足道的伤亡取得了一场胜绩,虽然这场胜利无论如何也称不上辉煌,但是对于提升林秘书长的号召力,足矣!由此可见,聪明人都知道第一战的重要性,立威在此一举,一失足则成千古恨。当然只要小心一点,运气好一点,做诸葛的机会很大。当然计谋都是逼出来的,要是武力足够强大,强大到足以象随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力量悬殊,也许就不必祭出奇谋了。

那些日本人,除了山田重圣还有利用价值,又留下七个日本人陪着山田,其他的都被曾叔一刀砍了。这些日本人杀了无数土著,船上土著头颅堆积如山,他们死有余辜。

船队继续前进,绕过吕宋岛北端,沿西岸南行。快到仁牙因湾(林加延湾)的时候,日本人的铁船出现了。由于事先就知日本人的铁船终究会出现,如今只出现了一艘铁船,林吟哲不由得松了口气。正好船队刚刚经过一条河流,闻讯立即调转船头,急驶一阵,退入河中,沧海船的吃水不深,刚好可以驶入河中,而一号福船吃水太深,无法驶入。不过可不能把这好不容易缴获的三艘大船留给日本人,因此一把火烧了,整个河口燃起了熊熊大火。日本人的铁船吃水很深,无法进入河中,无奈之下只好死死堵住河口,不容船队窜出。

林吟哲看这情势,恐怕不是轻易就能脱身。只得一面驻防,一面派人前去林加延联络华人。

却说杨恒别了林吟哲,一路赶赴马尼拉。风餐露宿,日夜兼程,也亏得那曾燕之是个男儿脾性,常年在吕宋行走江湖,武艺出众,口舌伶俐,一路不曾耽搁,四天之后,就赶到了离马尼拉不足十里之处。

没想到赶到马尼拉附近,便刚好遇到一批逃难的华人。这些华人你一句我一句,把马尼拉的情况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原来,日本人在攻下马尼拉之后,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找到了一个土著,日本人号称此人便是苏莱曼国王的曾孙,这位名叫阿布的土著被日本人堂而皇之立为吕宋国王,日本人高调声称是帮助吕宋人民抗击西班牙人而来,如今帮吕宋成功复国云云。一应宣传把日本人自己美化成了救世主,不明真相的吕宋土著还以为真的来了救星。

当然,日本人推出了这个叫阿布的国王,所有的华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傀儡。但是华人乐于当一个顺民,天真地以为日本人未必会把自己怎么样。尽管有新来的华人提醒说日本人马上就要对华人开刀,可八联的华人一直在观望。这些新来的华人一来就在推销各式武器,声言如若没有自卫能力,就会再遭屠杀,即使这样,购买武器的人也是十中无一。

谁知数天之后,便有华人屠杀土著的谣言四处传播,传得有鼻子有眼,越到后来,土著对于华人屠杀同胞已是深信不疑,有传言说华人开着大船,到处屠杀土著,有的村庄被华人屠戮一空,惨不忍睹。谣言越传越凶,最后愤怒的土著纷纷聚集马尼拉,将八联的华人团团围住,八联的局势顿时急转直下。

八联的华人乱成一团,虽说八联的华人上万,却多是和气生财的商人。幸亏新来的九百华人都有火枪手雷,土著围攻了几次,死伤了一些人,却攻不下防守严密的八联。八联华人这才有喘息之机,一边向土著解释,一边全力相助那900华人守住八联。

不料那国王阿布不问青红皂白,随即发了一个什么捉拿华人治罪的旨意,这一下日本人的军队出动了,听说下了最后通牒,如不投降,就要架上大炮攻打八联。八联里面的华人闻言人心浮动,此前华人受了两次屠杀,如何还敢投降!一时号哭的号哭,逃难的逃难,准备死守的则决意死守,也亏了那些新来的900华人,一边日夜防守,一边设法让华人逃离。可是围困重重,能够逃出来的毕竟不多。如今八联已经岌岌可危,华人眼看就要支持不住,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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