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禽滑厘从容退去之后,齐军大营乱作一团,将士们如无头苍蝇般到处乱撞,有的去追捕遁去的禽滑厘,有的搜索营帐中是否还有刺客同党,有的跑去检查箭塔的性能,嘈杂声和叫骂声不绝如缕,仿若闹市一般,让人很难相信,这样的队伍到了战场上能取得胜利。
身为国师的混元真人本该组织追捕,厘定秩序,但一来败于禽滑厘手下,二来担心齐僖公的伤势,混元真人只得压下怒气,对乱作一团的军营不闻不问,马不停蹄地赶往帅营。
场面混乱之下,秦轩非常顺利地回到了营帐中,世子郑突正在焦急地寻找秦轩的下落,看见他回来了,劈头就问:“秦轩,你刚才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刚才来了一批神秘刺客,法术高强,我找了半天找不到你,我还以为你被刺客抓走了!”
听到郑突语气中的关心和担忧,秦轩心中稍感温暖,他能体会得出来,郑突是真把自己当成知己好友来看待,含糊着说道:“我只是出去散散步,要世子担心,秦轩愧疚万分。”
旋即又诈作不知情道:“怎么?有刺客?什么刺客这么大胆,敢到齐营行刺?那不是找死么?”
郑突表情严峻,眉头紧锁道:“若你这么想,可就大错特错了!刺客敢来行刺,当然是有恃无恐。哎,现在齐营中乱作一团,我听说齐僖公已经被刺伤了,而且伤得不轻,连国师混元真人都束手无策。”
说到最后神色黯然,忧心忡忡道:“哎。本来还指望齐国出兵救郑,现在看来,只怕希望越来越渺茫了。那刺客是个修真高手,据说他的桃木剑蕴含天地之力,灼伤了齐僖公的五脏六腑。国师已经说了,他必须立即帮齐僖公觅地疗伤,没有一年半载,只怕无法出关了!”
秦轩闻言愕然道:“不会吧!齐僖公伤得这么重?”
郑突无奈地说道:“是啊!这还是那刺客手下留情,否则一个照面就能要了齐僖公的性命。你想想,齐僖公年迈体衰,在一个玄级高手面前,那还不是不堪一击的料啊!”
秦轩听得心中默然,看来禽滑厘的计划成功了,齐僖公重伤之下,绝不可能派兵援郑,这样一来郑庄公期盼已久的齐郑联盟就宣告泡汤了。
但即便没有齐国的参战,五国联军和郑国的战争,胜负依然是五五开。
果不其然,很快齐营中吹起号角,三军将士拔营回国,前来搬救兵的郑突只得怏怏而归,一行人马原路返回。此时众人心中失落的情绪,和来时的殷切简直是天渊之别。
回到新郑之后,秦轩入质子府,将一路见闻告之太子,太子听完之后,亦是忧心忡忡。齐郑联盟的失败,对于流落在异国的质子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现在还不得而知。
此后的三个月内,前线的消息每天都像雪花般密密麻麻地传来,一会说是郑军大捷,一会又说五国联军乘胜追击,一会又说郑国反击偷袭,一会又说五国联军已经朝着新郑方向杀来,不灵通的消息搞得城中百姓都是人心惶惶。
质子府更是上下不安,太子一方面希望郑国败亡,这样自己就可以回到东都洛邑,继续当自己的太子,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一方面又害怕五国联军血洗新郑,被殃及池鱼,战场上素来是斩尽杀绝,即便是太子,遭遇到杀红了眼的联军,只怕也难以幸免于难。
在这种高度紧张的气氛中,羸弱的太子终于不堪身心疲惫的折磨,很快就病倒了。
少年们又是担心,又是着急,眼看着太子一天比一天憔悴,加上水土不服,早已是面色苍白,血色全无,卧倒在病床上的太子,目光空洞地打量着轮番伺候的少年们,回想起昔日在东都洛邑的繁华生活,越发感叹命途多舛,境况蹉跎。
“秦轩,太子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我们该怎么办?”江拓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般问道。
这群出质的少年当中,秦轩由于修行最快,功力最高,已经俨然成为了使团的领袖。众人都唯其马首是瞻,事实上秦轩亦是束手无策,头疼道:“太子现在的情况,多半是由于体弱多病,加上担忧过度造成的。如果能过一些真气给****助太子巩固心基,或许太子还能康复回来。但最惨的是,我们没有一个人懂得如何过渡真气,这却教人头疼。”
众人皆是踌躇无策,一筹莫展。
秦轩来回踱步,突然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喜,连忙从怀中掏出那颗在三江城时受赠的天力丹,高兴道:“有了!临行前太子不是赏给我们一颗天力丹么?这天力丹是大补之物,我们伺候太子服下,说不定能药到病除!”
少年们精神一振,纷纷将天力丹掏了出来,递到秦轩手中,又端来清水,小心翼翼地掰开太子干燥的嘴唇,喂太子服下。
太子服下天力丹之后,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嘴唇渐渐有了一丝水分。
李斯欣喜道:“天力丹果然是灵丹妙药!”
秦轩看着太子虚弱的身体,微微舒了一口气,道:“天力丹虽然有效,但毕竟不是仙丹,而且太子又不是修真者,吸收的效果终究有限。这些天力丹只能补充太子的体力,延续太子的精神状态,一旦天力丹吃完了的话,太子的情况还是不乐观。”
江拓愕然道:“那怎么办?天力丹只有十二颗,撑不了多久。”
李斯苦恼道:“要是我们会炼丹就好了!我听说世上的许多顶尖的丹师,练出来的灵丹神奇无比,凡人吃一颗可以延寿五十年,修真者吃一颗可以提升三倍功力。”
“你这不是废话么!我们都不会炼丹,你说这些有什么用?这种望梅止渴,画饼充饥的事情,一点意义也没有!”奉天冷然哼道。
秦轩思索一番,道:“管不了这么多了!撑得一时算一时,实在不行的话,我去找世子郑突,叫他送一些灵芝,人参之类的,给太子熬药。堂堂的郑国,怎么着也得有几千株灵芝吧?太子身份尊贵,索要几十株,也不过分。”
江拓啧啧称是道:“对对对!我们这就去讨要灵芝!”
少年们正要往外走,走至园门的时候,迎面碰上一个步履匆匆的青年将领,手持丈二红枪,身披皂角金甲,却不是消失了几个月的郑忽还有哪个?
“郑忽!是你!你不是在东都出质么?怎么会回来这里?”李斯惊讶问道。
“你该不会是一直躲在新郑,压根就没去东都吧?”奉天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立刻火冒三丈。
郑忽满身风尘,显是一路狂奔过来,他见了少年们,一反常态地没有趾高气扬地冷嘲热讽,脸上带着不耐烦的表情,大手推开拦在园门前的少年们,冷冷道:“滚开!好狗不挡道,别挡着老子参见太子!”
江拓对于这个嚣张的小霸王没有半分好感,一见面就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他娘的!你说谁是好狗?今天你不给老子道歉,你他娘的休想往前一步!”
一想到上次被郑忽羞辱之事历历在目,如今时过境迁,自己的修为与日俱增,江拓铁了心要狠狠地出这口恶气,说话再不客气,粗声大骂。
李斯更是火上浇油道:“郑忽小儿,就凭这句好狗不挡道,今天你是说什么也别想见到太子了!识相的就乖乖从老子裤裆底下钻过去,要不然非打到你趴下不可!”
说完擎出琅琊剑,准备应付气急败坏的郑忽。
谁知郑忽却出奇地没有愤怒,啧啧一笑,语喊讽刺道:“哟!口气不小嘛!看来这几个月里,你们这帮龟儿子没少下苦功吧?怎么着,想要打我是不是?”
“打的就是你这狗娘养的!”江拓存心找架大,说话一句比一句更粗。
郑忽语气一转,厉声道:“放肆!本将军务在身,没时间和你们这帮龟儿子胡扯!快滚开,我要见太子!”
奉天横出来拦住郑忽,断然道:“休想!谁知道你是不是从东都逃回来的?我们要像太子禀报,让太子在天子面前,奏你一本!”
“我逃回来!笑话!”郑忽嗤然道,“实话告诉你们,本将回城,是奉天子旨意,前来解郑国之围。你们阻拦本将,难道是想抗旨吗?”
李斯见他语气厉害,装模作样,一时分不清他是不是狐假虎威,疑惑道:“你说什么?是天子放你回来的?”
郑忽傲然道:“那还有假!郑国乃是天下第一大诸侯国,家父又是当朝上卿,天子对我们郑国,那是最为倚重的。现在郑国危急,天子若是不放我回来,一旦郑国败亡,只怕他这个天子的位置也坐不稳了!”
“放肆!竟然对天子不敬!”奉天怒不可遏道。
郑忽不以为然道:“切!敬又怎么样,不敬又怎么样?反正王室式微,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好了!废话少说,别阻挡我办事!”
秦轩听到此事似有转机,敏锐地抓住郑忽的手臂道:“你既然回城了,那天子是不是让你来通知太子回京?”
此事大有可能,太子和郑忽互相出质,现在郑忽既然回来了,太子也理所当然地应该回到东都。
谁知郑忽却摇摇头道:“这个天子却是没有说了!天子只说让我回来,召集兵马迎战敌军,还说为了鼓舞士气,可请太子御驾亲征,本将今天前来,就是要请太子亲自挂帅,披挂上阵,统帅我郑国兵马,一举击溃五国联军!”
“什么!要太子御驾亲征!”
少年们闻言一震,万万想不到郑忽回城带来的竟然是这个消息。
“不错!现在知道了吧!还不快快带本将去参见太子!”郑忽得意洋洋道。
他正要踏步进府,秦轩山一般横在他面前,沉声道:“不可!现在太子身体虚弱,连走路都走不了,你想要太子领兵出征,是绝对不可能的!”
郑忽见少年们一次又一次阻挡自己,耐心早已耗尽,目中杀机闪现道:“你想抗旨是么?”
秦轩寸步不让,气势陡然上扬,道:“今天就算是抗旨,我也不会让太子跟你走!”
“找死!”郑忽狠狠地一掌朝秦轩胸前拍来。
秦轩早在说话之时,就已暗暗戒备,当即运起十二分真气,朴实无华地硬接下郑忽全力拍出的一掌。
郑忽身体一阵摇晃,秦轩则闷哼一声,后退了两步,看来比拼功力,秦轩还是稍逊一筹。
叮。
一块心形的玉坠从秦轩衣裳内掉出,落在质子府的草坪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郑忽低头看见玉坠,立刻须发倒竖,整个人像是陷入狂暴一样,怒气十足地喝道:“小子,这块玉坠你从哪里得到的?”
秦轩这才想起,这块纯白玉坠是当时从齐国第一美女文姜粉颈上摘下的,他当然不能实话实说,俯身捡起纯白玉坠,好整以暇道:“你管我是从哪里得到的,老子没必要告诉你!”
郑忽怒极反笑,仰面的笑声带着无尽的怨恨,狠毒,和一丝莫可名状的鄙视,讥诮道:“文姜啊文姜,你这个人尽可夫的贱货,看来老子当天没有娶你,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