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主走后，素明立刻去端来饭菜，姬牧默不作声的吃完，见素明打算收拾下去，忽然道：“素明，一会到我房间来一下。”
素明收拾的手顿了顿，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老奴知道了。”
半晌后，素明走进姬牧所在的内室，顺手将门掩上。
“坐吧。”姬牧指了指内室的椅子。
素明也没推辞，他是照顾姬牧长大的人，又是具兰长公主留下的心腹，完全有这个资格。
主仆相对沉默着，片刻后，还是姬牧先开口道：“你认识葛主？”
“老奴不认识！”素明摇了摇头。
姬牧相信这个老仆不会骗自己，但他还是有点奇怪：“那为何刚才你们情势如此奇怪？”
“那是因为此人认出老奴的缘故。”素明微微一笑，忽然抬手在眉心一划而过，“老奴，也是蛊主！”
随着素明的一划，他的眉心浮现出一个指甲大小的褐蝎图案，栩栩如生！在这个图案出现的同时，素明周身的气质也随之一变，从一个衰老、朽迈的老内监，变成了一个阴风恻恻，杀机暗藏的高手！他身上那蛊主特有的阴郁格外浓重，姬牧深吸一口气：“从什么时候起？”
“在跟随公主前就是了。”素明叹了口气，“这也是公主将世子托付给老奴的缘故，公主生下世子前，被人下毒暗算，由于毒性隐蔽，一直到世子降生才发现，当时世子与公主都身染剧毒，而老奴的本命蛊为九品蛊虫吞华蝎，能够吞噬诸毒，但此毒太过猛烈，公主与世子之间，只能救一个，而公主选择了世子！”
“什么！”姬牧刷的站起，脸色惨白！
素明却仿佛没有看见一样，继续说下去：“公主毒发去世前，将世子交付老奴，在既越王宫中，世子几乎每个月都会遭遇三五次下毒与暗杀，只不过被老奴暗中化解。哦，对了，前几天，琉婪质子身边的几个武人，曾经在晚上偷偷摸摸潜入，想要对世子不利，也被老奴收拾了。”
“你……”姬牧虽然从素明对巫蛊的熟悉猜测出素明并非普通老仆，但也没想到，素明居然掌握着九品蛊虫！本命蛊与其他蛊虫不同，本命蛊不管是益蛊还是厉蛊，都是蛊主实力的象征，能够寄生九品本命蛊，这说明，素明至少也是九品蛊主！
素明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摇头道：“世子，老奴在跟随公主时，确实是九品蛊主，但是为世子解毒时，吞华蛊受到重创，跌落至六品实力，而且，赢华帝师厌恶巫蛊，当初为了能够顺利陪伴世子入质，老奴用秘术让体内蛊虫全部陷入假死，这才瞒了多年，直到最近高唐质子前来，带来众多觋巫和蛊主，而这些人同样住在质子院，老奴才逐渐催醒蛊虫。说实话，老奴目前，还不是那葛主的对手。”
“是谁害了我母妃？”姬牧把手一摆，制止住素明接下来的话，厉声道。
“老奴不知。”素明摇头。
姬牧冷笑：“你是母妃最信任的人，又陪伴我在既越王宫生活数年，还多次化解了针对我的暗杀与投毒，岂会不知？！”
“世子一定要问，那么，老奴只能透露一二。”素明沉吟良久，缓缓道。
姬牧切齿道：“说！”
“……是世子的父亲，既越王姬兴！”
“不可能！！”
素明长长叹了口气：“唉，世子，还记得老奴说过，公主传给您的血脉么？世子出生时，正逢具兰内乱，月氏族没，而姬兴当初娶公主，就是为了得到月氏血脉，但谁也不知道，月氏女子外嫁时，都会以祭仪将血脉归还家族，经过祭仪，公主和普通女子已经没什么两样，就算遗留一些特殊之处，也远远达不到姬兴的期望了。”
“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一定要杀母妃！”这些事，帝天长生都告诉过姬牧，现在素明重新提起，应该并无虚假，但他怎么也不相信，会是自己的父王毒杀了母妃，虽然姬兴几乎从没正眼看过自己的嫡子，但是姬牧一直认为，这是因为自己以前无法修武的缘故，在星榜强者又是一国之王的姬兴眼里，难免会对自己的儿子失望。
但姬牧却没想到，姬兴会对自己的母妃下毒手！而且，下毒的时间，还是具兰长公主怀着姬牧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具兰长公主身边有一个素明，而素明的本命蛊是吞华蛊，不是具兰长公主选择了牺牲自己选择救姬牧，那么连姬牧也将无法幸免！
姬兴，是要杀了自己的妻子与儿子？姬牧双目赤红，咆哮道：“素明！我不相信！父王没有得到月氏血脉，他完全可以废弃母妃和我，将我们打入冷宫！他为什么要杀母妃！”
“因为月氏内乱中，占据绝对上风的权臣背后，有一个姬兴无法得罪的人。”素明缓缓道，“既然得不到月氏血脉，姬兴当然不愿意为了公主，去惹那个人不快，所以他必须杀了公主，甚至还要杀了世子！”
“你说什么？”姬牧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他轻声却一字字道，“我不相信，那个人是谁？父王他是星榜强者，既越历代君王中最赋武道天才之人！连赢华帝国都对他颇为忌惮，是谁能让他不惜杀妻戮子去赔罪！”
“高唐太傅，薄溪却！”素明平静的道。
姬牧抬起头，赤红的双目盯着素明：“当真？”
“没有他的支持，苏家连反叛的胆子都不敢有，世子，月氏统治具兰数百年，绝非苏氏能敌！”素明正色道，“这是当初公主查出来的，苏家有一个女子，据说长得国色天香，曾与薄溪却有旧，后来薄溪却离开她时，给予她一个承诺，愿意为她办一件事，而那女子的要求，就是得到具兰国！”
姬牧森然道：“那女子叫什么名字？”
“她叫苏念念，是现在的具兰王太后，她的侄子，就是现在的具兰王，苏念念本身已是万象境武人！”素明提醒道，“世子，不要冲动，公主怀您三个月时中毒，捱到生下您不容易，而老奴，抚养您长大，也不容易！”
老内监的语气中，充满了秋风般的苍凉。
很久很久以后，姬牧转过身去，取下了书架上的一卷书册。素明松了口气，正要退出内室，忽然想到了什么：“世子，老奴不知道是谁给您那篇心法的，但……摧矜折锐炁，炼成的希望不大，世子还是先用公子将旅送来的炁诀吧！”
“摧矜折锐炁？”姬牧转过头，眼中恨意尚未完全消退，但看得出来，他已经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那是什么？”
“世子不知道？”素明惊讶道，“铁针渡穴，千劫百灭；乃炼真炁，摧矜折锐！世子能够修武，难道不是靠了那卷劫灭真诀？”
姬牧吃了一惊，失声道：“你也知道劫灭真诀？”
“这卷真诀是高唐最后一所蛊府秘库中流传出来的，由于它和其他心法不一样，不但无须伐肌、锤骨，从普通人就可以开始修炼，而且对资质的要求竟是越低越好，所以一开始被当成了宝贝。”素明解释道，“但是后来发现，劫灭真诀一共分七层，对应武人七境，越到后面越惨烈，从第三层开始，就连武人都承受不住痛楚，大批在修炼过程中活活痛死！据说修炼它的人最多炼到了第五层，就再也上不去了，而且长期修炼此诀，会对人的精神产生极大刺激，造成神智恍惚！”
见姬牧发愣，素明补充道：“此诀现在也就很多蛊主对它感兴趣，尝试能否用它来锤炼自己的蛊虫。世子，劫灭真诀修炼后，只有一次放弃的机会，就是炼炁！世子是公主拼死保下的血脉，万万不可冒险！”
“你说的摧矜折锐炁，是何品炁诀？”姬牧听了，却目光灼灼的看着素明，追问道。
素明脸色一变，但看到姬牧满脸坚毅，只得无可奈何道：“是黑诀，至于几品，天下黑诀少之又少，老奴也不太清楚。”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听到黑诀二字，姬牧目中光芒大亮，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