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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痛哭

到了塔蒙帝国的国都黎塔尔后,凯罕并没有像预想的那样被丢进监牢,而是住进了一个精致的小院。还有两个仆人照顾他,都是五大三粗的中年大妈,也许看凯罕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两人对他的态度还算和蔼。除了限制活动自由外,吃的喝的都很丰富可口。

凯罕没滋没味地吃着以前很少见到的美食,想到马上要砍头得命运,他实在提不起兴致品尝美味食物。倒霉啊,怎么就成了替死鬼,他唉声叹气,知道再解释也没人相信自己不是那个少城主。那名瑞德斯的亲信指认自己的时候,有很多士兵在场。

最关键的是多伦城城主一家,包括府里上上下下的仆役佣人都丧生在火海中,没有人能证明他的身份。

这样等死他也不甘心,本想仗着自己是杂耍高手,手脚灵活,找机会跳墙逃生,但自从中了亡灵魔法后,体力一直不支。他偷偷打量四面的院墙,唉,这么高的围墙,很有难度啊。

外面忽然响起热闹的欢呼声,远远传来,声音嘈杂,却又此起彼伏。凯罕作出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问旁边站立的女仆。

“外面这是干什么?”

那名仆人脸色有点犹豫,却还是恭敬地答道:“那是人们在庆祝国师大人最近粉碎了邪恶亡灵的阴谋。”

“亡灵的阴谋?”

“亡灵准备在日全食的时候进攻人类,但我们国师大人早有准备,率领勇敢的军队把那些邪恶的东西都消灭了。现在全城的人都在庆祝胜利。”女仆的语气颇为自豪。

凯罕点点头,想起日全食时人们恐慌的景象。这种迷信的东西还有人相信啊,但想到这个世界有魔法,有神术,那有神灵和恶魔就很正常了。

他并不知道日全食那天出现的异象引起的巨大恐慌正在塔蒙帝国蔓延,为了平复国人的惊慌情绪,很久没有公开露面的大国师突然出现在国都塔黎尔,安抚国人,宣称帝国早有准备,并且已经顺利地打败了邪恶的亡灵。

国师维斯亚在国内的声望崇高,在很多塔蒙人的心目中就是神灵一样的人物,国人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加上各个教派的主教都出面配合,安抚各自的教众,宣称在日全食那日降临的亡灵确实被打败,弥漫的恐慌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一方面是自发的,德高望重的国师维斯亚本来就声望无人能及,平时很受国人爱戴,另一方面是有心人在暗中推动,宣扬只要有国师在,帝国总能取得胜利,就像这二十多年来一样——人们的情绪被引导,从惶恐不安转向激动和兴奋,纷纷走上街头庆祝。

不过看到女仆如此自豪的神态,凯罕还是如有所思。有两世为人的经验,他的眼光还是有的,不由得心想,看来维斯亚国师在塔蒙帝国人望确实很高。不过听说帝国的皇帝凯意二世在人们的眼中是个昏庸无能的君主,臣子的名声盖过君主,这就是功高震主了,这在我原来的那个世界通常没有好下场。不过这个世界也许不一样。

凯罕在忐忑不安中过了几日,第四天的时候,突然来了辆豪华的马车,一杆带着长尾的旗帜插在车头迎风飘扬,上面绘着五根随风摇摆的麦穗,但又像飞射出去的箭羽,仔细看却更像伸出去的手,凯罕不认识旗子上的标志。不过马车前后有十几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威风凛凛的骑兵,如果凯罕留意看的话,会发现他们衣服袖口都绣着一只双翼飞虎,这是翼虎团的标志。

凯罕心神不宁,没有注意到这些,他不安地坐在上马车,心想难道今天我就要被押去砍头。

车厢里金碧辉煌,地上是厚厚的毛毯,四壁都雕金镶银,宽大的座椅上更是不知铺着什么名贵的皮毛,坐上去柔软舒服。旁边还立着一个俏丽的小侍女,见凯罕坐下,立刻端上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

凯罕没有心思打量马车里的装饰,失神落魄地坐在那里,良久不动。旁边突然响起一声轻笑,望过去,却是那名小侍女忍不住笑了一声。见他看过来,忙垂下头。

凯罕愣了片刻,调整下情绪,小心问道:“姐姐,请问……”小侍女看上去十三四岁,比凯罕大上一些,凯罕开口称呼姐姐是想讨好她,问清这是到哪里去。

“扑哧,”话刚出口,小侍女却又是一声笑,她急忙掩住嘴,脸色有些涨红。

见问不出什么来,凯罕有些悻悻然,稍后心中愤愤不平,不过他也不明白不平什么。

也不知走了多久,当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已经身处一座高大辉煌的宫殿中。在一个身穿笔直燕尾服的管家模样的人引导下,凯罕走过两条宽敞整洁的长廊,那名小侍女一直跟在他身后。直到走进一扇宽大的门时,小侍女才被留在门外。

凯罕惶恐地跟在管家模样人的身后,他旁边并没有其他人看管,凯罕数次想拔腿就跑,却又忍住。这么大的地方,能逃到哪里?

又走了一会儿,前面能听见人声,转个弯,眼前是个宽敞的大厅,里面有些人,中间位子上坐着一个戴着金冠的胖子,极为显眼,旁边还坐着几个人,下方侍立着一些侍从护卫模样的人。

这……不像是刑场,倒像是举行什么仪式。

不会吧,砍头还要举行仪式,贵族真是麻烦。凯罕心中腹诽,但也生出小小的期盼,这好像不是砍头。不管怎样,能多活会儿总是好的。

走近了,站立门边的两个侍卫竟然恭敬地施礼,坐在中间位子上的大胖子虽然脸色有些不耐烦,却也没有发怒。

凯罕这才注意到,那个胖子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最起码有五六十岁了,但他脸上涂了一层白色脂粉样的东西,掩盖了皱纹。这让凯罕想起舞台上表演的京剧演员,不过京剧演员长这么肥胖的话,肯定在舞台上翻不了跟头。

除了凯罕,旁边还站着两个少年,一个和他差不多大小,另一个大概十四五岁,两个人都身材挺拔,颇为健壮,那个岁数大的更比他高过一个头。他们两个人紧挨着站立,也和凯罕一样,一副忐忑不安的神情。

坐在中间的胖子脸色硬邦邦的,吩咐他们坐下。

巨大的反差让凯罕不适应,有些发蒙,不是要砍头么,怎么反而赐坐了?不过这倒是好事。他诚惶诚恐地坐下。

“王侄,你们受苦了。”胖子的第一句话就让凯罕一愣。旁边的两人也是一副吃惊的神情,看来也不明白怎么回事。胖子嘴巴动了动,又想说什么,却是咳嗽了一声,他身体肥胖,这一声咳嗽也很响亮,大厅里似乎都有回音。

凯罕现在大概有点明白那两个少年的身份了,看来是跟那个倒霉的多伦城少城主一样,也是凯意王私生子的儿子。而坐在中间位子上的胖子,很可能就是要杀他们的那位塔蒙帝国皇帝凯意二世。

不过,奇怪的是这位皇帝似乎对他们的态度有了很大转变。

“你们受的委屈我会好好补偿的,我那几位王弟我也会厚葬。哎,我都是被林南联盟的奸计所骗,才误以为王弟叛国,真是错怪他们了。”

扑通一声,却是凯罕从椅子上跌落,倒在地上嚎啕大哭。他听胖子讲了一通,虽然不怎么明白,但是有一点清楚,那就是他不用死了。他痛哭流涕很是伤心,终于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一旁的人看在眼里,心想这个孩子对父母很有感情。就连坐在左边位置表情一直很冷淡的少女,眼中也露出一丝感动。

旁边那两人也抽抽噎噎地哭起来,不过不管是从声音和表情来讲,都没有凯罕感人。

凯罕却是越哭越是伤心,涕泪流淌,整个大厅里就回荡着他的哭声。那两人的哭声本来已经小下去,却也跟着抽噎了好一会儿。

有人不禁轻声叹息,摇摇头。坐在中间的胖子神色有些尴尬

却不知道凯罕是想起这段时间的悲惨经历,心中悲伤,作为一个杂耍艺人,天赋过人,本来过的快活自在,却被军队追,被巫妖杀,还差点被条独眼巨龙轰了,我…我容易吗?

坐在中间的胖子神色有些不自然,他在座位上不安地扭动了一下,看了眼坐在侧方位子上的人。座位上的老法师双目微闭,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见老法师眼睛动了一下,似乎要睁开,他急忙移过目光。虽然贵为塔蒙帝国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但他内心对这个老法师总存在一丝畏惧。

“陛下,是不是让凯罕先起来,哭的太过伤心,对身体不好。”坐在老法师旁边的一个人轻声道。说话的是帝国宰相亚图大公,他原本对下方的三个人没有什么印象,今天也不过是走走过场,但凯罕这一闹腾,他倒记住了。

“对对,宰相说的对,快把王侄扶起来。”尊贵的皇帝陛下赶紧命令道。

凯罕被两个女官扶起。

“不要哭了,那个,我会给你补偿的。”皇帝说话的时候脸上肥肉直颤,他向两边看看,道:

“今天来到这里的都不是外人,就当成是小型的家庭聚会。大家都不要拘束,来,哈哈……宰相来说两句”他哈哈一笑,突然在旁边的宰相肩膀上连拍了两下。

他的手掌又肥又厚,凯罕真胆小他把瘦弱的宰相拍倒地上。

宰相亚图大公面带笑容,好像早就习惯这样了。凯罕心里不禁有些鄙视,这个世界的皇帝好像太随便了,缺少上位者的尊严,在我原来的那个世界,见皇帝都要恭敬下跪的,被皇帝拍了这么一下,还不得感激涕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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